想到那個百年前的天才,再看看已經形容枯槁的炎淩宇,段青茗的心裏,不是滋味兒,可是,那個呂寧,以及那個呂寧的成就,卻是後來的任何製毒者都沒有辦法取代的。
段青茗想了想,又說道:“這種‘毀天滅地’的毒藥,原本是有另外一個名字,就叫“紅杏罪”,據說,是一種專門為了處罰紅杏出牆的女子所配製的。”
看到炎淩宇似笑非笑的眼神,段青茗的臉微微地紅了一下,她接著說道:“……而這種藥的起因則是因為呂寧外出采藥,經月未歸,當他歸來的那天,卻發現他的妻子和他的師弟在一起有說有笑,神情親昵。於是,呂寧便懷疑自己的師弟和自己的妻子有什麽……”
說到這裏,段青茗的臉微微地紅了一下,似乎有什麽說不出的字眼一般——現在的段青茗,隻是一個十歲大的孩子,所以,jian情兩個字眼,她還真的說不出來。
微微地頓了頓,段青茗說道:“所以,呂寧便研製出這種藥出來,讓他的妻子和師弟服下……雖然,這種毒可以讓人痛得生不如死,可是,真正能致人死地的,卻是饑餓和焦渴——”
段青茗看了虛弱無比的炎淩宇一眼,輕聲說道:“因為,隻要中了這種毒的話,無論你吃下什麽東西,都會變成比這種毒藥更加劇烈的毒,足可以在最短的時間,致人死地。”
段青茗娓娓地說道:“呂寧的妻子因為忍受不了饑餓,所以,就喝了口水,結果,那水變成毒,他的妻子,就死了。呂寧的師弟也最終活活地餓死了……可是,到最後,呂寧這才發現,他的妻子和他的師弟根本就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於是,呂宋非常後悔自己害死了妻子和師弟,也服下毒藥自殺了……”
段青茗最後說道:“天才就此夭折,天才的妻子,卻是因為這天才而死——可見,嫉妒其實比任何毒藥都更加可怕。害死呂寧和他的妻子的,也不全是因為劇毒,更多的,是嫉妒和懷疑。”
炎淩宇靠在椅背上,虛弱地笑了一下。
段青茗說得很對——嫉妒還真是最可怕,可以令人變得如此的可怕?
炎淩宇說道:“可是,我既沒有出軌,也沒有出牆,卻不知道被誰暗算,中了這種毒,看來,這種毒藥不單單是用來出軌的人身上……”
聽了炎淩宇的話,段青茗雖然還在難受之中,可還是一笑,道:“你在胡說什麽呢?”
炎淩宇剛剛想說什麽,隻看到弱水從外麵走來,他先是朝段青茗點了點頭,然後,又走到炎淩宇的身邊,輕聲說道:“主子,夠時間服藥了。”
炎淩宇微微地蹙了蹙眉:“這麽快?”
弱水的臉色也很不好看,他微微地頓了頓,終於點頭道:“是的,太醫說讓您現在就過去。”
炎淩宇緩緩站起身來,在他轉身欲走的時候,段青茗站了起來,快走兩步走到炎淩宇的麵前,說道:“我陪你去……”
炎淩宇眉頭蹙了蹙,剛想拒絕,一側的弱水眸子裏亮光一閃,已經眼明手快地點頭,說道:“若是段小姐肯一起去的話……那敢情好了。”
炎淩宇不悅地叫了句:“弱水,你說什麽呢?”
弱水後退半步,慘白了臉,不敢說話。
炎淩宇望著段青茗,說道:“你還是不要去了吧……有太醫在,我沒事的。”
段青茗搖了搖頭,說道:“反正在這裏等也是等,我橫豎也沒事,還是陪你去看看吧。”
段青茗說完,已經上前扶起炎淩宇的另外一邊手臂,說道:“太醫不是讓你快些去麽?我們不要耽誤時間了。”
炎淩宇沒法,隻好微微歎了口氣:“那些地方,不是你應該去的。”
段青茗眼睛一瞪,說道:“你是不是忘記了你將我的屋子裏弄得到處是血的樣子了……還有我的馬車……”
段青茗可沒忘記,這個炎淩宇曾經的曾經,是怎麽禍害她的屋子,她的馬車的。
弱水聽了段青茗的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炎淩宇橫眉一眼看,他連忙止住笑,可是,憋得非常的辛苦。
炎淩宇不出聲,隻是伸出手去,掀開段青茗的袖口,然後,他的臉色微微地變了一下:“我讓人帶去的藥,你為什麽不擦?”
那去淤去疤的藥,炎淩宇明明已經讓人帶去給段青茗了,可是,她的手上,為什麽還是留下了如此明顯的疤痕?
段青茗收手不及,被炎淩宇看了個正著,她連忙拉起袖子,蓋起自己手腕處的傷疤,說道:“就擦,我回去就擦。”
然而,炎淩宇哪裏肯買賬呢?他朝弱水說道:“去,幫我拿那瓶藥過來給段小姐。”
弱水抿了抿唇,想說什麽,卻被炎淩宇眼睛一瞪:“快去。”
弱水快速地離去了,段青茗扶著炎淩宇慢慢地向前走。走出很遠,兩個都沒有說話,最後,段青茗有些無奈地說道:“其實,這些個傷疤什麽的,我倒是不甚在乎,更何況我身上的疤也不是這一處半處了,你又何必那麽緊張?”
走出這麽近的路,炎淩宇的額頭上已經滲出了汗水。他望著前方的路,慢慢地向前走,頓了頓,才淡淡地說道:“你不緊張,我卻緊張……那些疤算是留到了我心裏了,你一日不見好,我便一日不得安寧。”
段青茗握著炎淩宇的手不由地緊了一下,她的喉嚨似乎被什麽哽住了。什麽話都說不出來、過了半晌,她又說道:“對了,你的毒,太醫怎麽說?”
炎淩宇說道:“能怎麽說?隻說在尋求解救之法唄。”
段青茗低聲說道:“你放心,一定會有法子的。”
炎淩宇不由地苦笑了一下。
能有法子麽?若真有法子的話,怕那些太醫和落水早就用上了吧?可現在,隻是讓他等著,隻是說再看看。天知道。這再看看,又要多少時間呢?
段青茗想了想,又說道:“是誰下的毒,查到沒有?”
炎淩宇搖搖頭,說道:“沒有……我已經很小心了,可是,對方卻能將這毒種到我的身上,可見他很高明。”
越是高明的對手,就越有挑戰性,更令勾起征服的欲-望。隻是現在的當務之急,並不是揪出凶手,而是要雙管齊下,尤其更為重要的是,要醫好炎淩宇自己。
兩人走的雖然不慢,可是,卻還是走到了炎淩宇的房間門口。那裏,落水已經在等待著炎淩宇,看到段青茗,禮貌地打了個招呼,伸就接過了炎淩宇。
炎淩宇靠在落水的臂彎裏,虛弱得象個孩子,落水低聲地部了句什麽,炎淩宇淡淡地點了點頭。然後,兩人便進了屋。
門口處,站著兩個黑衣的暗衛,看到段青茗上前,各自打量了她一眼,似乎想阻攔,可炎淩宇淡淡的一眼看去,那兩個暗衛微微垂下頭去,便又退回了原處。
而且,段青茗發現,她和炎淩宇這一路行來,雖然沒有看到人,可是,段青茗卻分明地感覺到,她每走一步,身後,都有一雙眼睛在看著,象是怕她對炎淩宇不利。
屋子裏,有人說話的聲音,低低的,似乎在商量著什麽。屋門口,蒙著厚厚的布簾,將所有的春光,都隔絕在外。
似乎,這裏的每一個人都各司其職,似乎,這裏的每一個人,都很匆忙,隻有段青茗,呆呆地站在那裏,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是進,還是退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