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段譽的意思,原本是想著看那個甕是不是真的好用,是不是真的令人談虎色變呢。二則,段譽就是想看看,看看那個黑衣人是不是真的有那麽一種江湖的硬氣和匪氣,寧折不彎,臨危不懼。可沒想到的是,這個黑衣人表麵是個硬氣的主兒,可是,一看到這個匪夷所思的刑罰,一下子就焉了。於是,段譽才隻是牛刀小試了一下,那個黑衣人就乖乖地投降,全部統統地招供了。
這邊,段青茗的心裏還在忐忑。
她其實並不知道段譽要用什麽法子來折磨那個黑衣人,又生怕段譽的法子不牢靠,會功虧一簣,所以,就掐準時間,哄騙了劉蓉幾句供詞。目的就是想讓黑衣人聽到,以為劉蓉已經全部招了,準備獲罪。給黑衣人造成莫大的心理壓力。
而另外的一邊,那個黑衣人看了段譽的手段,早就怕得不知道昏三昏四了,隻恐怕段譽還會用剛才的手法對付自己,所以,根本上就是不敢說假話了。
兩方麵裏的重合,事情已經有了解決之道。
段正看到段譽並沒有受傷,這才放下心來,他拍拍段譽的小肩膀,說道:“兒子,說說看,是怎麽抓到這個刺客的?”
段譽“嘿嘿”一笑,拍拍心口,賣萌地說道:“回爹爹的話,這個黑衣人其實非常蠢的,就象個母豬一樣,他被我發現了,居然還想走,我叫人前後堵住他,然後用藥耗子的藥用力一灑……就抓到他了。”
段譽可以說得是聲情並茂。他望著段正,一臉獻寵的樣子,令段正忍俊不禁起來——這個段譽啊,怕是瞎貓碰到了死耗子一般才抓到這個黑衣人的吧?要不然的話,就憑黑衣人的身手,手無縛雞之力的段譽,哪裏能是他的對手呢?
話雖然這樣說,可段正著實對段譽的做法感覺欣慰,他撫了撫段譽的頭頂,說道:“不錯,真不愧是我段正的兒子。”
段譽心道,你段正的兒子可真不怎麽樣,我就因為不是,所以,才比較厲害。話雖是這樣,可段譽是萬萬不敢說出來的。他又“嘿嘿”笑笑,指了指黑衣人說道:“爹爹,你還是問問他,究竟為什麽要闖我段府,究竟想對誰不利吧?”
黑衣人用力地咽了一下口水,有些艱難地說道:“是你府裏的姨娘劉蓉讓我來的。”
他說的是劉蓉,而不是劉姨娘。
段正一聽,不由地怒喝一聲:“你大膽……”
這個黑衣人不是刺客麽?怎麽這一轉眼的,又和劉蓉扯上了關係了呢?而且,劉蓉隻是一個妾室啊,一個外人直呼她的名字,本身就已經令人生疑了。你叫段正怎麽不怒?
段譽看著段正,眸光一轉,忽然淡淡地說道:“爹爹,您是不是應該聽他把話說完?”
段譽一邊說,一邊朝黑衣人望了一眼,意味不明地一笑,:“你就把你來這裏的目的,五一十地,全部都告訴我爹爹吧……”
段譽帶著警告的話,讓黑衣人又開始了陣陣戰栗。他的身上,有一陣焦糊的味道順著流風而來。混合著他身上的汗液的味道,實在是難聞極了。
黑衣人的手被燙傷了,腳也被燒壞了,鞋子,早讓段譽的人脫了,不知道扔在哪裏去了,腳下的石子很是硌人,硌破了剛剛結成的薄疤,隻動一下,就痛極了。
黑衣人站在流風口處,被入夜的冷風一吹,頓時覺得渾身都痛得厲害,可是,再厲害的痛,也沒有剛剛所看到的段譽的手段更加可怕了吧?
那種可怕,宛如一場惡夢繞身一般,無論什麽時候,你隻要一想起來,就會覺得心驚膽戰。
黑衣人用力吞了一下口水,說道:“劉姨娘讓我來,是想讓我幫她偷一床被子……”
偷一床被子?
可是剛剛劉蓉承認的那一床麽?
段正眉毛一揚,不由地想起了剛才的事情。
王嬤嬤已經承認是她去偷杜青鸞的被子,而理由呢,則皆因擔心主子所致,現在,被子已經拿回來了,段正雖然因為劉蓉的舉動而生氣,可歸根結底的,隻是一床被子而已,略微的懲罰一下劉蓉也就是了,可是,現在,怎麽又扯上了這床被子呢?
段正不由地撫了撫額頭,他忽然有一種感覺,這床被子的背後,似乎還有某種故事呢。
黑衣人望著段正,語氣沒有半點的遲疑——就將劉蓉叫他來的目的竹筒倒豆子一般地,全部都說了個清清楚楚——橫豎的,這都是因為段府之中的內鬥而來,到時候,這些人想要怎樣,就怎樣吧,可真的不管他的事情呢。
段正聽著,臉色越變越陰沉。
黑衣人就是劉蓉使了大價錢請來,目的,就隻為了一床被子的。而且,指明了,就是杜青鸞身上所蓋的那床被子。因為,據黑衣人所知,那床被子上,有一些見不得光的東西,足以令杜青鸞致命。原本,這事也不用驚動他的,可是,就因為杜青鸞身邊的丫頭春桃太過機警,本身又懂武功。再加上春桃整天守在杜青鸞的身邊,而杜青鸞本身就是個難纏的主兒,劉蓉若想下手,也是沒有那麽容易的。為了安全起見,劉蓉才不得不請動了黑衣人這副大駕。黑衣了馬到成功,被子就是由他神不知,鬼不覺地蓋到杜青鸞的身上去的,現在,又是他原封不動地將被子偷回來的。
黑衣人的話說完了,他站在那裏,一動也不動。似乎在等待著最後的發落。
段譽站在段正的身後,不由地轉了轉眼珠兒。黑衣人看似誠實,其實並沒有表麵的那麽老實,可他雖然聰明,還是露出了馬腳——首先,他喚劉蓉的時候,並沒有象一個陌生人一般,喚“劉姨娘”,而是以熟人的口吻,喚的“姨娘劉蓉”。這其二呢?黑衣人既負責把被子蓋到杜青鸞的身上,又負責把他偷走。這隻能證明一件事,就是說,他和劉蓉至少打了兩次以上的交道。
這些,似乎都是微不足道的,可是,段譽在古代生活了這麽長一段時間,有些細節,還是不能忽略的。
忽然,段譽的衣袖被人拉了一下,他轉過頭來,就看到了站在一側的段青茗。
段青茗一直沉默地站在段正的身後,此時,她拉了段譽走到一側,輕聲問道:“譽兒,這個黑衣人沒說實話。”
充其量,這個黑衣人隻說了一半的實話,另外的一半,要麽就是沒說,要麽,就是騙人。
段譽想了想,說道:“那麽,我讓他全部說出來?”
既然黑衣人有所隱瞞,段譽就不會放過他,可現在的問題是,要當著段正的麵,讓這個狡猾的黑衣人來個什麽都說到底,究竟要使個什麽法子呢?
段青茗想了想,喚過段譽,在他的耳邊說了些什麽。
段譽聽了,不由地點頭,然後,樂顛顛地去了。
這邊,段正還在沉默著。他的的人,就站在這一順而過的流風裏,深夜的燈,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那樣斜斜地鋪在地上,有一種無法壓抑的怒氣,正從他的身上,漸漸地彌漫出來。
段正狠狠地望著那個黑衣人,他的唇,緊緊地抿著,手心也握得緊緊的,似乎,他生怕自己一生起氣來,就會忍不住上前一步,將黑衣人的肚子掐斷一般。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
原本一件再普通不過的被子事件,現在居然成了蓋杜青鸞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