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站在炎淩宇的麵前,故意站在流風吹過的地方,不讓炎淩宇吹到一絲的風。夏日的陽光,吹在炎淩宇的黑色衣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寒冷冰涼之意。
現在的炎淩宇,和當日裏風華絕代的三皇子殿下已經判若兩人。
他的麵色青黃得可怕,一張臉隻瘦得皮包骨頭一般,隻有一雙眸子,依舊還帶著昔日的風采,眸光流轉之間,令人神移。
炎淩宇的身上,也瘦得可怕,平日裏合身的衣衫套在他的身上,宛如一個寬大的袍子,鬆得幾乎可以鑽多一個人進來了。
此時,炎淩宇的腰帶並沒有束。他的長衣,就那樣寬寬鬆鬆地垂著,似乎被風一吹,整個人都要乘風歸去。
弱水偷偷看了一眼炎淩宇的臉色,眼神黯了一下,很快地,他又抬起頭來,說道:“聽說,薛府正準備把薛小姐許配給張子飛的嫡子張孝天,眼前,兩家已經初次見過了,剩下的,還在商量著其他的一切……”
弱水用力地吞了一下口水,說道:“而段小姐知道了這事,正準備插手管上一管!”
炎淩宇聽了,不由地想起當日段青茗整張掖的樣子,他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上,難得地露出一抹笑容:“哦?那她打算怎麽做呢?”
弱水搖了搖頭,說道:“段小姐的心思,怕是沒有人能猜得到吧?不過,依屬下的意思,她肯定會去找張孝天,然後,設法讓張孝天放棄薛小姐的。”
炎淩宇笑了一下,說道:“依我看啊,她不但要設法讓張孝天放棄,還會順便整一下薛勇強吧?畢竟,這事可是薛勇強挑起來的,若是不整一下薛勇強的話,即使是讓一個張孝天知難而退了,那麽,改日裏的朱孝天呢?甚至是李孝天呢?”
弱水老老實實地說道:“回殿下的話,屬下倒是沒有想到這一層,畢竟,屬下的聰明才智和段小姐比起來,還真是九牛一毛……”
現在,弱水知道了主子的心思,就盡量說段青茗的好話,誰不知道啊,若是說了段青茗不好的話,那炎淩宇可真有得藥給他吃了!
炎淩宇看了弱水一眼,說道:“你的聰明才智固然之比不上她,可你臉皮之厚,卻是多人所不及的。”
弱水“嘿嘿”一笑,有些驕傲地說道:“嘿嘿……這個嘛,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炎淩宇搖了搖頭,說道:“還世界第三呢?我看,你若認了老二,天底下沒有人敢認老大了吧?”
弱水又是一笑,也不和炎淩宇爭。他側耳想了一陣,忽然說道:“對了,我們隻顧著說段小姐,卻忘記了段公子了?”
段譽,雖然他隻有幾歲大的稚齡,可是,這些和段譽打慣交道的人,又誰敢拿他當小孩子看?
上一次,薛勇強想將薛凝蘭許給張掖,是因為他不知情,所以,段譽很可能不會怪他。可是,這一次呢?他居然敢在承諾了段譽之後,又將薛凝蘭許給他人,這事,若是讓段譽知道的話,你們想想,他會鬧出什麽麻煩出來呢?
炎淩宇向後靠了一下,微微閉了閉眼睛,說道:“因為這事,段譽自然不會善罷甘休,這一次,薛勇強可真的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了。”
段譽愛慘了薛凝蘭,為了她,寧願老老實實地拿起書本去考那個他根本就看不上眼的狀元,在這種情況之下,薛勇強還敢打薛凝蘭的主意,隻能說,並非段譽的怒氣,每個人都能承受的,這一次,段譽一定會讓薛勇強知道,那個“後悔”二字,究竟是怎麽寫的。
隻不過,他不在京城啊,所以,這樣熱鬧的場景,注定看不到了。隻希望資陽那小子下次來的時候,不要將這件事描述得沒有一點勁就是了。
此時的炎淩宇,就坐在一棵盛開的木槿花下。
枝頭的花束開得熱鬧,繁複。炎淩宇仰起臉來,頭頂的花瓣隨風而落,點點招搖地落在他的衣上,發上,還有臉上。
炎淩宇輕輕地拈起一片花瓣,然後,忽然低笑起來。
弱水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自己的主子,不明白他為什麽暗自發笑。
炎淩宇忽然幽幽地說道:“弱水,你去告訴寒水,讓他告訴他的那些人,這次,可得好好地幫助段譽一把。”
弱水眨眨眼,說道:“屬下知道了……可是,我們這樣不告而幫的,段公子會高興麽?”
是啊,無論段譽,還是段青茗的個性都十分的要強,可以說,隻要是他們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是絕對不會假於他人之手的。而現在,炎淩宇居然說要寒水幫助他們,那麽,到時萬一段譽不領情,倒打一耙的話,可不麻煩了麽?
炎淩宇說道:“若我這次不幫的話,段譽才真的不高興了呢。”
弱水再次眨了眨眼,表示還是不明白。
要知道,這個主子,可是個決勝於千裏這外的主兒啊,可是,這段譽的心思,他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炎淩宇幽幽地說道:“弱水,你的記性真差!”
弱水撫了撫自己的頭,心道,自己的記性一向很好,怎麽就變差了呢?
炎淩宇說道:“我想,你一定是忘記段譽上一次傳來的話了!”
弱水怔了一怔,忽然一下子笑出聲來。
段譽的這句話,他怎麽會忘記呢?那簡直就是赤果果地要脅主子的啊——當時,段譽的原話是,炎淩宇,若是你不幫我娶到媳婦的話,我就將你的媳婦給嫁出去……
弱水哈哈大笑,炎淩宇卻不由地黑了臉。
這個段譽,雖然不能真的將段青茗嫁出去,可是,這一次,自己若真的不幫他的話,怕那個記仇的小子,真的會惱羞成怒的吧?
弱水一看炎淩宇黑了臉,連忙止住笑,朝炎淩宇說道:“主子放心好了,屬下這就去讓人告訴寒水……哈哈。段公子這次的招兒,可真想得絕了。”
炎淩宇沒有去看弱水,隻是看著遠處一個飛奔而來的背影,忽然喃喃地說了句:“哎呀,麻煩又來了。”
炎淩宇所說的麻煩,自然是指段譽那個比之段譽更加難纏的師傅了。
人常說,一物降一物,鹵水點豆腐。
段譽天不怕,地不怕的,就怕段青茗。段青茗誰都不怕,就是怕炎淩宇。而炎淩宇呢,誰都不怕,就怕段譽的師傅對著他嘮嘮叨叨,說個不停。而段譽的那個便宜師傅,更加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可偏偏隻要段譽一開口,他就會老老實實地,一句話都不敢說了。
現在,段譽不在這裏,這個老頭子可真的是無法無天了,高興的時候,就朝著炎淩宇一頓吼叫,若是不高興的時候,幹脆幾天都不說一句話。
舍得慶幸的是,炎淩宇身上的毒藥,終於被這一對奇思妙想的師徒給控製住了,可炎淩宇本身所付出的代價卻是,他的一身傲人的武功也全部廢掉了。
根據段譽的那個便宜師傅說,炎淩宇的武功還是有希望恢複的,隻不過,那百種藥材裏麵,卻少了一樣藥引,隻要這樣藥引找到,炎淩宇就有希望和以前一樣,上得了房子,揭得了瓦片了。
可是,世間諸多事,常常講究機緣巧合,在嚐試了無數次的失望之後,炎淩宇已經對恢複武功不抱任何的希望了。現在,看到段譽便宜師傅興高采烈而來,炎淩宇隻是淡淡地笑了一下,然後,轉過頭來,揮揮手,讓弱水走開,辦他交待的事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