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玉蘭換好衣服,似乎也是興趣缺缺。她甚至隻抬了一下眼皮,朝鏡子裏描了一眼,就點點頭,轉身準備出門去了。
月華不作聲地收拾著妝台上的盒子。而月秀則將一個赤金鑲嵌著紅色寶石的手鐲,小心翼翼地套到段玉蘭的手上。
段玉蘭縮起手臂,淡淡地說道:“好了。”
月秀將手裏剩下的翡翠鐲子交給月華,小心地收了起來。
今日的段玉蘭,梳著眼下最時興的少女髻,鬢上插著琉金鑲著水晶的金步搖。再看她的脖子上,也戴了一串紅珊瑚做的項鏈,紅得似乎滴血的顏色,將原本就豔色的衣服,初得更加的明豔。
要知道,以前的段玉蘭,最是喜歡大紅大紫,濃妝豔抹。可自己最劉蓉被驅趕出府之後,段玉蘭似乎轉了性子一般,不但人變得低調,就連穿衣服著妝,也似乎變得淡雅了許多。
隻不過,那種恨不得將所有的首飾都戴在身上,頭上的感覺,卻是一點都沒有變的。
段玉蘭站起身來,在鏡前認真地看了看,然後,她轉身,朝外走去。
天氣有些熱,四周都是蟬鳴的聲音,撕心裂肺的,難聽極了。段玉蘭蹙蹙眉,一路朝著段青茗的院子裏走去。
看到段玉蘭居然是去看段青茗,月華和月秀都有些意外,她們互看了一眼,不做聲地跟在段玉蘭的身後,然後,朝著段青茗的院子裏走去。
段玉蘭的臉上,一直噙著一抹神秘而詭異的笑,讓月華和月秀看了,非常的心驚——最近的這一段時間,段玉蘭經常會一個人出府,然後到很晚才回來。雖然,她們兩個大丫頭也是跟著出去的,可是,段玉蘭經常會將她們扔在某一個茶樓之類的,自己離開,到差不多天黑的時候,才會帶著她們一起回去。
現在,段玉蘭又要去找段青茗,月華和月秀直覺得,她一定沒有什麽好事。
段青茗的院子,其實離段玉蘭的院子挺遠。
段玉蘭的院子,在花園的東邊,那可以說是全府之中最好的位置,冬暖夏涼不說,還挨在後花園的一側,隻要推開窗子,就可以看到整個花園的花開,以及雪落。
而段青茗的院子則在府裏比較偏僻的北邊,當然了,這也是劉蓉以前管家的時候特意安排的,目的就是不想讓段青茗離段正太近了,段青茗重生之後,也沒有再調換過地方,所以,就一直住在那裏。
當段玉蘭來到段青茗的院子外時,段青茗正在梳妝,聽到段玉蘭來了,她隻微微地點頭,說道:“讓二小姐在前廳等候片刻,就說我一會兒就到。”
前來通報的,是秋菊,聽了段青茗的話,她飛快地走出去,引段玉蘭去前廳了。
今日侍候段青茗梳妝的是秋寧。她一向是個善解人意的丫頭,也知道按照段青茗的心情幫她梳妝打扮。看得出段青茗今日裏有些蒼白,有些寥落,秋寧想了想,先是小心翼翼地幫段青茗將頭發絞幹,盤好,然後,又自作主張地替段青茗準備了一套很素雅卻不顯蒼白的衣衫。
月白色的半袖,上麵隻繡著幾支零落的梅枝,略粉的長裙上,流金鑲邊的幾道金線,段青茗腳步一動,似乎有淡淡的流光從她的腳下延伸出來。
此時,段青茗站在那裏,望著鏡子中雖然隱有憂鬱之色,可卻顯得幹淨清爽的自己,不由地點頭說道:“秋寧,你的手藝倒是越來越長進了。”
秋寧聽了,微微笑道:“是小姐人長得好看,無論怎樣打扮,都是漂亮的。”
段青茗聽了,不由地蹙眉道:“你什麽時候也學了這些?”
段青茗的意思,是指秋寧在奉稱她麽?
秋寧不驚不怨地笑道:“是小姐沒有發現自己的美而已……”
段青茗房裏的丫頭一個一個的,正在長大,也漸漸地出落得精致美麗,楚楚動人。
秋寧內斂而且含蓄,眉目也比較清秀,她站在那裏,就如一朵正在綻放的花兒,靜謐的,卻讓人安心的。
夏草兒則生得濃眉大眼,頗有幾分女子的英氣。她眉眼清澈,神情爽朗,無論是誰看到她,都覺得令人眼前一亮。
月葭的年齡要小上一些,可是,也並不耽誤她長成一個美人胚子。月葭五官精巧,膚色潔白,特別是一對大大的眼睛,好象會說話一般。
這樣相比較之下,倒是夏草兒和秋菊的容貌稍遜了一籌。
隻不過,都是年經相當的少女,隻要站在那裏,就如花朵兒一般,令人流連不已。
段青茗轉頭,望著秋寧一笑,說道:“秋寧,你今年怕要十四了吧?”
秋寧低下頭去,說道:“回小姐的話,奴婢再過幾天,就是十四的壽辰了。”
段青茗聽了,不由地一笑,說道:“院子裏已經好久沒有遇到什麽喜事了。那到時叫院子裏的丫頭們都來,開小廚房做幾個菜,大家一起熱鬧一下吧!”
段青茗的院子裏,原本是有小廚房的,可她卻很少用,現在,秋寧要過壽辰了,正好可以借來熱鬧一下了。
秋寧聽了,紅著臉說道:“隻是一個壽辰而已……就不用那樣麻煩了吧?”
不但麻煩,而且破費。因為,隻要開動小廚房,這所有的開支,都得算段青茗的。所以,秋寧覺得有些麻煩了。
段青茗聽了,搖頭:“不麻煩,一點都不麻煩……更何況我們剛剛好趁機熱鬧一下。”
秋寧知道段青茗的脾氣,也就沒有再爭下去,可一聽段青茗的聲音,秋寧的心裏,浮上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似乎,段青茗的語氣裏,有輕微得沒法子察覺的失落之意。
秋寧的眸子裏浮過一抹驚異,可是,她很快笑道:“奴婢就借小姐的光了……一切,就依小姐所言。”
段青茗無聲地笑了一下,說道:“對了,到時記得叫上月葭……”
月葭可是她這院子裏的一分子啊,這有了好事,豈有不叫月葭之理?
秋寧連忙又應了一聲,然後,低頭,引著段青茗出去了。
無論月華、月秀,抑或是段青茗院子裏的丫頭,都以為段玉蘭是有備而來,或者是試探,或者是做什麽壞主意來了。誰知道,段玉蘭見了段青茗,卻是一副恭順的樣子,無論段青茗說什麽,她都笑著,附合著說:“是,是。”或者是是“行行。”
段玉蘭並沒有坐多久,可以說,隻不過一盞茶的機會,她就起身告辭了。而段青茗則淡淡地望著段玉蘭,神色也是平靜如水。兩姐妹的這一次見麵,似乎到這裏,就算是劃上了句號。
看到段玉蘭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口快的夏草兒不由氣憤地說道:“看著二小姐的嘴臉,就知道她一定在打什麽壞主意了。”
秋寧也接口說道:“是啊,看二小姐今天象是換了一個人,對小姐也是千依百順的樣子,讓人看了,就不真實。”
段青茗望著她的兩個丫頭,平靜地說道:“所謂的百依百順,隻不過是一個人在沒有達到目的之前的所有偽裝罷了……你們放心好了,她偽裝不了多久的。”
段青茗語氣蕭瑟,神情落寞,她似乎在說段玉蘭,又似乎不知道在說哪個陌生的人。從來沒有聽過段青茗用這種語氣說話的。
秋寧看了一眼夏草兒,夏草兒也看了一眼秋寧,兩個人都沉默下去,不說話了。
說不出為什麽,夏草兒和秋寧同時感覺到了段青茗的變化,隻是這變化從何而來,又是為何而來,這二人可真的說不清楚了。隻是隱隱猜測到,事情一定和段青茗這次出門有關,可具體為了什麽,卻沒有人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