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黑衣人說自己是孟津府的人,那麽,他可是因為被人收買,貪圖錢財而來?那麽,他又是為了貪誰的財,想要害誰的命?
隻要一想到自己的府裏發生了這樣的齷齪的事情,段正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雖然,此前黑衣人說了,和劉蓉不是第一次合作,可是,段正還是心存僥幸,畢竟,對於段正來說,他是真的不希望自己的侍妾和這些亡命之徒有什麽見不得光的勾結。所以,有些事,他不想當眾說,當眾問。
段正手一揮,朝著鐵峰說道:“把他押起來,待我慢慢審問……”
鐵峰應了一聲,押起那個黑衣人,走了。
段譽看了一眼段正,想說什麽,可是,段正已經揮揮手,走了。
段青茗連忙朝段譽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出聲。等到段正走得遠了,這才回過頭來,說道:“譽兒,我們走吧。”
段譽說道:“姐姐,我們要去哪裏?”
段青茗笑笑,說道:“府裏出了這麽大的事兒,我們能不看看劉蓉去麽?”
是啊,劉蓉布下了一個如此巧妙的局,做下了如此大的孽,現在,事成了,心願遂了,段青茗若是不去看看劉蓉的話,那豈不是白費了她的一番心思麽?
段譽轉了轉眼珠,朝段正和黑衣人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朝段青茗說道:“姐姐,依你看,爹爹會怎樣發落劉蓉?”
是啊,劉蓉出下如此齷齪的招兒,來暗害杜青鸞,依著段正的怒意,怕是要將劉蓉碎屍萬段才真正開心吧?可是,看著段正將黑衣人帶走,段譽的心裏,忽然有些好奇起來,他是真的很想知道,在段正會怎樣處置這個害了杜青鸞的罪魁禍首。
段青茗微微沉吟了一下,說道:“隻要看看杜姨媽在爹爹的心裏處在什麽位置上,就知道劉蓉有什麽樣的下場了!”
是的,劉蓉暗害杜青鸞,是為天理之不容。可若是段正對此視而不見的話,那麽,就隻能證明,在段正的心裏,杜青鸞並沒有劉蓉那麽重要。
可是,若段正怒懲了劉蓉的話,那麽,就真的代表杜青鸞在段正的心裏,占據著某種十分重要的位置的了。
總而言之,通過這件事,可以真正的分辨出劉蓉,以及杜青鸞,在段正的心裏,公平的天平,究竟偏向的是哪一邊。
段譽並不十分明白段青茗的話,他點了點頭,說道:“嗯嗯,姐姐,我想我大概明白了。”
是的,這世上的事兒,通常是愛屋及烏,恨屋也及烏。所以,這一次,段正對劉蓉的處置,在很大程度上,就取決於杜青鸞在他心裏的位置——若在段正的心裏,杜青鸞的位置重要過劉蓉的話,那麽,劉蓉必會得到應得的報應,可是,若換句話來說,若在段正的心裏,劉蓉的位置重要過杜青鸞的話,那麽,段正對於劉蓉的懲罰無疑也是非常的輕微的。
人,其實並不能做到所謂的公平公正,而在更多的時候,人的心思是微妙的,也是易變的。而往往事情的決斷,就在這微妙的一變之間。
對於段正來說,劉蓉是一個身邊的女人,為他掌管家務,為他生育女兒,無疑,這樣的劉蓉,在段正的心裏,是一個家人的身份存在著的。
而杜青鸞,隻是一個遙遠時光留存下來的影子,雖然,一直活在段正的內心深處,可是,對於段正來說,一個影子即便再強大,也是強大不到一個現實之中存在著的活生生的人的。所以,在段正的心裏,雖然心心念念地懷疑杜青鸞,可在思想上,他無疑是更傾向於劉蓉的。這些,雖然段正並不肯承認,可是,看在段青茗的心裏,無疑是切實存在著的。所以,段青茗才會說,段正對劉蓉的處置,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劉蓉和杜青鸞在他心裏的位置……
可是,這一次,段青茗是下定決心要懲罰劉蓉的,那麽,她就真的會任由劉蓉在段正的患得患失之中,輕易地逃脫麽?
不,這絕對是不會的。
這一天的一大早,段青茗就帶著段譽,腳步輕快地朝段玉蘭的院子裏走去。他們的身後,跟著夏草兒,還有秋菊兩個丫頭。秋菊的手裏,抱著一床簇新的被子,淡淡的藍色的花兒,還有四周祼-露出的整齊的白底布邊兒,抱在秋菊的手裏,襯著四周的葉綠深濃,有一種說不出的素雅之意。
段青茗帶著的這床被子,是要送給段玉蘭的。
而段青茗送被子給段玉蘭的目的呢,現在還真的不能說。而這床被子段玉蘭要還是不要呢……嗬嗬,即使段玉蘭不想要,怕也由不得她吧?
沒多久,段青茗就來到了段玉蘭的院子,段青茗來的時候,段玉蘭還在梳妝,看到段青茗來了,四周的丫頭全部去行禮,而段玉蘭隻是冷冷地哼了一聲,當做沒有看到一般。
段青茗可不在乎段玉蘭的態度,當她笑盈盈地看著段玉蘭黑著臉,讓月華將段青茗遞來的被子接到手裏的時候,段玉蘭的臉上,就象是天雨欲滴時的陰霾一般,令人看了,都覺得想要倒胃口。
可段青茗分明的沒有去看段玉蘭的臉色,她隻是將被子遞給了段玉蘭,然後,轉身就走。
這床被子,是段青茗以段正的名義送來的——而且,這連接三天的時間,她已經連續送了三床。又因為是段正的關係,所以,這被子段玉蘭想收,得收,不想收,也得收。現在,被子送到了,段青茗似乎應該走了。
段青茗牽著段譽的小手,笑著朝門口走去。在段青茗剛剛跨出門口的時候,院門之外的劉蓉忽然急衝衝地衝了進來。她一看到月華手裏的被子,立馬一把搶了過來,看到被子還在,段玉蘭似乎還沒有經手,劉蓉這才輕輕地籲了口氣,她抱著被子回頭,朝段青茗惡狠狠地說道:“段青茗,你究竟在搞什麽鬼?”
段青茗天天送被子給段玉蘭,眼下已經是第三床了。前兩床被子,劉蓉連段玉蘭的手都沒讓碰一下,就不由分說地拿出去燒了,這第三床,下場自然不會例外。可是,這段青茗呢?是銀子多了,還是閑得太沒事做了?這有事沒事的,專門往段玉蘭這裏送被子?
自然了,這原因隻有劉蓉和段青茗才知道,可眼下,兩個人似乎都沒有說出來的意思。
段青茗被劉蓉結結實實地撞了一下,若不是一側的夏草兒扶住她的話,她還真差一點兒跌倒,此時,她扶著夏草兒站穩,望著劉蓉,麵色驚訝地說道:“我隻是奉父親之命送床薄被子給二妹而已……姨娘,你居然懷疑我在搞什麽?這被子已經在你的手裏了,你說說,我還能搞什麽呢?”
段青茗神色淡然,隱隱地有劉蓉才能看清的譏誚。劉蓉望著段青茗一副沒事人的樣子,不由地抽了抽唇,咬牙低吼道:“你真有那麽好心倒也罷了……段青茗,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你又何必多此一舉?”
段青茗眼神淡淡地望著劉蓉,一轉眸子,她忽然微微一笑道:“姨娘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啊……現在,被子送到了,我也應該走了,蘭妹妹,回見了哈……”
劉蓉將手裏的被子交給一側的王嬤嬤,她朝前一步,眼神灼灼地望著段青茗,看那樣子,似乎想把段青茗一把撕開一般……然後,劉蓉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眼:“段青茗,隻要有我在一天,你無論想動什麽歪腦筋,我都絕對不會讓你得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