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譽和炎淩宇在某種程度上,其實有些相仿,兩個人的性子,都是寧折不變,都是遇強愈強,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主兒。所以說,若是段譽跟著炎淩宇學騎馬的話,那麽,段譽的騎術,可能真的會在最短的時間內飛速成長——即便段譽隻有七歲多點兒,即便他學的時間真的不算太長。
段譽提到炎淩宇的名字,段青茗的呼吸都滯了一下。她將詢問的眸光看向了段譽,似乎想問問,現在的炎淩宇,究竟怎樣了。他的毒,解了麽?他的身體,好了麽?那樣霸道的毒,會不會傷及他身體,那樣霸道的解藥,又會不會對他的健康帶來更大的損害?而且,炎淩宇那樣驕傲的人,是否會忍受得了這解毒過程的痛苦?
這些,都沒有答案。
隻不過,更多的時候,沒有消息就已經是更好的消息,畢竟,相對於前生炎淩宇的壽命來說,他最起碼還有數年的命好活,所以,眼下的這一關,應該難不倒他。
可是,真的難不倒麽?自從段青茗重生以來,很多事情都偏移了前生的軌跡,所以,段青茗更怕,因為她的重生而導致的連鎖反應,會給炎淩宇造成什麽不好的傷害。
段青茗心裏害怕,所以,從不主動去問,也不敢主動去想,一直到今日的段譽自己提起!
然而,不知道段譽是不願意提起,還是因為炎淩宇早有交待不準段譽告訴段青茗,總之,當“炎淩宇”這個名字一出口之後,段譽便有覺悟地向後一指馳馬而來的兩人,跟著就叉開了話題:“咦,他們兩個來了。”
段青茗轉頭望去,隻看到程敘和劉淵朝二人走來,看到段譽下了馬,劉淵也跟著翻下馬背,關切地朝段譽和段青茗說道:“怎麽樣?累了吧?要不要休息一會再走?”
段青茗的臉色蒼白得可怕,看那神情,宛若脫了水的幹花一般,沒有一絲的神采。
段青茗用手撫著額頭,搖了搖頭,說道:“累倒是不累,隻是這馬的速度太快了,我適應不了,現在還有些頭暈呢。”
劉淵笑笑,說道:“譽兒一向要強,看他的樣子,我都覺得後怕。”
段譽淡淡地哼了一聲,不說話。
程敘也走上前來,望著段青茗說道:“青茗,你若是頭暈,我們休息一下吧,我們反正不急,在中午之前趕到就是了。”
要知道,騎馬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對速度的適應,因為疾馬奔跑起來的時候,可以說是全力以赴的,那樣超過正常人思緒的速度,會給許多人造成困擾,以及恐懼,現在的段青茗頭暈,已經算是輕的了,若是重的,會立即休克,或者是大吐特吐的。
段譽朝前望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臉色過於蒼白的段青茗,忽然問道:“程敘哥哥,這裏距離我們要去的地方還有多遠?”
眼下的三人,已經在山的半腰了。由於山的下半部分坡度較緩,所以,並沒有覺得這山有多空,這坡有多陡。可轉過頭來,朝著山頂的方向極目望去,隻看到滿眼蒼翠,間或姹紫嫣紅又或是蒼黃的礫石裸-露在花間林間,那樣一片一片的濃色淡彩,在藍天白雲的映襯之下,美麗極了。
天,藍得不象樣子,草也綠得不象樣子,在這不是仙境,卻恍如仙境的地方,段青茗不由地發出一聲感歎:“這裏真漂亮啊。”
段譽在身邊插了一句:“這裏不但漂亮,空氣也好。”
劉淵笑了笑,說道:“是啊,空氣好,人的心情也好,所以,一進來這裏,便不願意出去了。”
一側的程敘看了劉淵一眼,說道:“你願意呆在這裏,便是呆一輩子都可以的……”
程敘說了一半,話鋒一轉,忽地說道:“你們哪裏見過真正的草原啊……”
劉淵微微詫異地說道:“真正的草原……程敘,你指的可是你自小居住的地方麽?”
程敘點了點頭,才要說什麽,一側的段青茗已經笑道:“關於草原,我一直很向往,還專門翻過關於草原的書,還是聽說過一點的……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現牛羊……那種意境,我一直向往。”
原本,段青茗是想說自己到過草原的,可話到一半,就轉了話鋒。搪塞了過去。
程敘望著段青茗,眼神有些奇特:“青茗你可去過草原?”
段青茗搖了搖頭。程敘笑道:“你剛剛說的,就是塞外草原流傳很廣的一首民歌。那種情形,草原上,倒是經常見到的。”
劉淵一聽,立時來了興趣,說道:“程敘,你就說說看嘛,看看這草原究竟是什麽樣的?”
程敘一攤手,說道:“就和青茗說的差不多啊?敕勒川,陰山下,就是說草原以陰
山為背景,給人以壯闊雄偉的感覺啊。環顧四野,天空就像其大無比的圓頂氈帳將整個大草原籠罩起來……”
程敘的臉上,流露出懷念的神色,他繼續說道:“那時的天空,常常是青蒼、蔚藍的顏色,草原無邊無際,一片茫茫。每到放牧的,牧草非常的豐茂,牛群羊群統統隱沒在那綠色的海洋裏。隻有當一陣清風吹過,草浪動蕩起伏,在牧草低伏下去的地方,才有牛羊閃現出來。那黃的牛,白的羊,東一群,西一群,忽隱忽現,到處都是。你若在那馬背上看著,似乎連那穹廬似的天空也為之生色。
程敘的話,似乎簡單,可是,卻流露出說不出的懷念之色,這個年輕的男孩兒,從小到大長在草原,生活在草原上,現在,你讓他描述,恐怕他的心裏,更多的是懷念和傷感吧。
段青茗笑笑,說道:“以後若是有空,一定要去草原上看看去。”
劉淵也笑道:“是啊,聽程敘說那麽美麗的地方,真的應該去看看才好。”
段青茗的話,原本是想對段譽說的,可是,這話說完之後,她的身邊卻寂然無聲。
段青茗轉過頭去,看到段譽正怔怔地望著他們來路的方向,不知道在看些什麽。
山下,他們來時的路,已經變得遙遠,曲折的山道猶如迂回的玉帶,在山間盤旋著,稀疏的林子在綠草之間猶如突起的帽蓋,錯落的顏色,和綠毯一般的平地層層分明。遠處,依稀傳來吆喝的聲音,是那些遲來的馬車正加入到排列整齊的馬車列隊裏去,幾個人看著,看著,都微微地笑了起來。
正在這時,一群黑衣的騎士忽然踏破了這片刻的寂靜,隻見他們快速地衝入那個停放馬車的大門,然後,一路揚鞭,朝著莊子裏馳去。
程敘看著,臉色陡地變了一下。
劉淵則有些驚奇地看向了程敘。
段青茗的注意力,卻放在段譽的身上,隻見段譽原本就嚴肅的神情,在看到了那一列黑衣騎士之後,臉色也和程敘一樣,陡地變得難看。
雖然臉色同樣難看,可總歸是有區別的。程敘的臉色變得憤怒,而且不耐,而更多的,則是一種了然的冷酷。
可段譽的眼神,卻是瞬間的猛烈殺意——是的,段青茗並沒有看錯,在看到黑衣騎士的瞬間,段譽的眸子裏浮出一抹濃濃的,令人化解不開的殺意。
那種感覺,仿佛他不再是一個幾歲大的孩童,而是一個久經沙場的將軍,在麵對著極大的威脅時所表現出來的冷酷以及凝重。
無來由地,段青茗預感到有什麽事情即將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