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剛剛若是段青茗及時閃避開來的話,她就不會被玉蘿公主而傷到,甚至是奚落。可是,若是段青茗閃了,那麽,一直站在她身後,而且毫無防備的洪未央則必定會受傷,而且,一定會傷得不輕。
玉蘿公主倒不敢真的傷到洪未央,可她需要的,是利用這一個契機,好好地嘲笑段青茗一番,好好地讓洪未央和段青茗難堪一場。
玉蘿公主的算計原本是沒錯的,可錯的是,她還是低估了段青茗。
段青茗明知道玉蘿公主的心思,卻不避不讓地受了玉蘿公主這一下,這受了也就受了,而且還在並拿話擠兌了她一番,在場的明眼人,自然都明白是怎麽回事了。敢情,不是這位段府的小姐想對炎淩宇怎樣,而是那位伴在炎淩宇身邊的玉蘿公主看這位段府的小姐不順眼啊!
再說什麽昔日交情,看玉蘿公主的態度,誰敢和她有交情可言呢?
所以,段青茗這一招“無為而還擊”用得好,用得妙,用得玉蘿公主啞口無言。更何況,有炎淩宇還在身側,投鼠忌器的玉蘿公主就沒有其他的借口了!
洪未央望著一臉淡然的段青茗,心思轉了百轉,卻沒有想到段青茗會抵抗身體的本能,替自己迎上了玉蘿公主,而且,還將一切的諸般可能都想到了前頭,並做出了及時的反應。
洪未央微微歎了口氣,她不由在心裏感歎,這個段青茗何其的通透,又何其的聰穎,一句話說完了,段青茗雖然心思敏銳,可能顧全大局,尤其是對她關心的人,用心非常的深,深得令人看不清楚,卻能切實地感覺得到。
從來沒有人這樣對過洪未央。她的心裏,突然生出了莫名的感動,看到段青茗駕眸淡笑,洪未央不由地拉住段青茗的手,真誠地說道:“青茗,剛才,真的謝謝你了!”
謝謝你替我擋下一切,謝謝你讓我再次重拾信任!
段青茗反手握緊了洪未央的手,淡淡地笑著,卻不說話。
有些話,一說就過了,有些事,你做了,別人也就明白了。人與人最微妙之處,不在於你為她做了多少,而在於你做了這些之後,有沒有讓對方銘感五內,銘記於心。
一句話說白了,一切盡在不言中的境界,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
場中的那些閨秀們還在圍著炎淩宇和玉蘿公主嘰嘰喳喳地說著什麽,錦繡公主也在一旁不時地附合兩句,即便一向桀驁不馴的炎淩宇,也安安靜靜地站著,似在傾聽,偶爾微笑,卻不多話。
而段青茗則和洪未央站在這喧囂的盡頭,手握著手,也不知道在低聲說著什麽。兩個女子的宇眉之間,都有一種沉靜而且安穩的氣質,似乎,這四周的一切,和她們毫無關係一般。
從頭到尾,段青茗都沒有正眼看炎淩宇一眼。
而炎淩宇的視線,則一直追隨著玉蘿公主,甚至一直連頭都沒有回一下。似乎,在這個喧囂的場合,他根本就沒有看到站在人群之側的段青茗。抑或即便是看到了,也裝作沒有看到一般。
可隻有炎淩宇自己才知道,他究竟用了多大的毅力,才讓自己沒有甩開玉蘿公主的手,更是用了多大的克製力,才阻擋住自己朝段青茗衝過去的腳步。
在這樣的場合,他終究沒有辦法走到段青茗的身邊去,保護她,甚至和她多說上一句的話。也不是不能,隻是說了又如何?接下雲,還有那麽長的路要走,還有那麽多的事情要做,有些東西,現在還不是時候。
玉蘿公主的臉上,一直都帶著笑容,可隻有她知道,這虛偽的笑容,累得她的臉上都要僵了。
剛才,玉蘿公主是故意向段青茗挑釁的,她一則是為了出氣,二則是為了向炎淩宇挑戰——但凡炎淩宇在乎的,無論是愛,還是恨的,玉蘿公主都不容許對方安安靜靜地存在。
原本,玉蘿公主以為,她這樣做,炎淩宇就會生氣,就會發火,甚至會大失常態,可沒想到的是,無論她做什麽,那個始終安靜地陪伴著她的男子,都隻是淡淡地看著她,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個惡做劇的孩子!
玉蘿公主的心裏,充滿了失望。炎淩宇不理自己的挑戰,是不是事情就到此結束了呢?
就在玉蘿公主胡思亂想的時候,身側的男子,仿佛感應到了她的想法一般。炎淩宇忽然轉過頭來,對著玉蘿公主嫣然一笑——玉蘿公主,你的挑戰,我接下了!
雖然隻是眼神的暗示,可玉蘿公主卻是看明白了。她的心裏,忽然湧出一股說不出的感覺——炎淩宇,你終於不再坐視不理了麽?
炎淩宇淡淡地轉過了眼神。
是的,他自然會接下玉蘿公主的挑戰,因為,接下來,他的反擊,就要開始了!
玉蘿公主穿過人群,遙遙朝站在人後的段青茗望了一眼,那眼神之中,有數不清的,也說不清的陰冷複雜的笑意,似乎,她在向段青茗宣誓著什麽一般。
段青茗感應到了玉蘿公主的凝視。她忽然轉眸,朝玉蘿公微微地笑了一下,隻是,笑意不達眼底!
那樣近似於炎淩宇一般冷情的笑容,成功地令玉蘿公主愣了一下。她訥訥地轉過頭來,隻聽到耳邊歡聲雷動。所有的少女們都因為炎淩宇的一句話而雀躍歡呼——他就是那樣的一個人,無論是在萬人空巷的大街,還是在冷僻的小道,通常,隻用一句話,一個字眼,甚至是一個眼神,就能將場中的氣氛挑起來,從而達到高-潮。
玉蘿公主看著炎淩宇,笑了一下。
炎淩宇又說了一句什麽,這次,玉蘿公主聽明白了,原來,炎淩宇說道:“你們原來這麽關心我麽……我真會感動的呢!”
少女們再一次歡呼起來。
隻有段青茗,站在這歡呼的人群之外,宛若黑夜蒙上的陰影一般,淡淡的,冷冷的,沒有一絲的表情。
然後,段青茗淡淡地抬頭,看了炎淩宇一眼。
隻一眼,炎淩宇就覺得渾身的血液都要停止流動——那是什麽樣的眼神啊?宛若飽經滄桑的蒼老指尖,拂過冰涼的墓碑,那裏麵,雖然鐫刻著她的一生,可從此和他無關!
然後,段青茗淡淡地轉過身去,背對著炎淩宇的方向,再沒有看過來一眼。炎淩宇原本想要抬起的手,就這樣再次垂了下去。沉默,成了永恒的話題。
炎淩宇下意識握緊了手心,無端地,她的心裏也難受起來。
然而,很快,有一隻手伸了過來,將他的掌心撫平。感覺到異於段青茗溫度的熱度,炎淩宇有些煩躁,他很想甩開玉蘿公主的手。然而,玉蘿公主早有準備,她再一次反扣著炎淩宇,緊緊地,緊緊地將他的手臂拉到自己的胸前,然後,她拔高音調,用得意至極的聲音在炎淩宇的耳邊一字一句地說道:“這麽快就心疼了麽……嗬嗬,怎麽辦呢?她好象已經開始恨你了呢……炎淩宇,你不是很會演戲麽?那麽,讓我來告訴你,我其實比你更加會演,今日裏,咱們就見個勝負!”
炎淩宇回頭,深深地凝視著玉蘿公主,然後,他微微地笑了一下。
那一笑,宛若去端虹霓頓開,萬道霞光從天邊垂落,容光絕世的光芒,猶帶著令人歎息的窒息。
玉蘿公主隻覺得呼吸都艱難起來,她就在炎淩宇的那絕世一笑裏,再一次迷失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