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
袁行雙目直瞪賈老,聲音斬釘截鐵:“若是十年內,劉安身上少了一根汗毛,我回來後,定然與你算總賬!”
“這老夫可不敢保證,須知任何偶然事件,都有發生的可能。”賈老對袁行的威脅毫不在意,神情淡然,“不過,隻要你能如期完事,老夫又豈會為難於他?好了,老夫這便交給你一些寶物。”
賈老當著二人的麵,從木箱中取出一些五花八門的物品,羅列於書案上。袁行隨意一瞟,待看清木箱中的一些觸目驚心之物,心中凜然的同時,也在感慨萬分。
接下來,賈老就著案上的諸多物件,一一加以介紹。
袁行認真的記憶,劉安好奇的傾聽。
“這兩枚玉片稱作玉簡,是修真界中文字、聲音、影像的記載用具。其中一枚是剛才提到的《煉氣訣》功法,一枚是老夫早年所用的《修真全書簡篇》。讀寫玉簡需要用到神識,你在尚未開啟神識前,可將玉簡光滑的一麵貼於額頭,再集中心念沉入其中。”
“這是‘迷影幻心陣”的布陣陣旗和控陣陣盤,此陣完全啟動後能困住等閑的結丹期修士,希望對你日後的行事有所幫助,具體的使用方法,這枚玉簡中有完整記載,回頭你自己了解。”
“這副弓箭乃老夫當年的保命之物,原有兩副,一副在那毒婦手中,老夫的丹田就是被此物所毀,足可見其威力。日後若有可能,就以此洞穿那毒婦的丹田吧。”
“這三個玉瓶中裝的是丹藥。白色的清體丹用來排除體內雜質,首次修煉前即可服用。灰色的引氣丹,可提高人體對天地靈氣的感應速度,在首次修煉時服用。另外一瓶中的二十多粒養氣丹,可用於增加丹田內的元氣積累。”
“這枚玉佩乃當年老夫與正妻的……定情之物,也是你日後能否為老夫報仇的關鍵所在,你且妥善收藏了。至於日後如何行事,老夫已盡皆記於此張紙上。”
“這個錢囊中裝有數十枚金葉子,添作你路上的盤纏。”
“老夫能給你的幫助也僅有這些了,你且收起來,過會一塊去茶館用完膳後,袁小子就獨自上路吧!”
袁行望向賈老的目光有點複雜,最後堅定地一點頭,將案上之物一件不漏的裝入包裹,“在下有些村中之事要與劉安交代,不知賈老能否先行一步?”
賈老目光一閃,卻沒有拒絕:“老夫先去茶館安排一下,你倆且稍後過來。”隨即提起木箱,跨步離開,出門後習慣性地關上房門。
賈老走後,袁行和劉安席地而坐,一如往日春天,二人隨意坐於小寒村村後的坡地上,仰望頭頂晃悠而過的飛鳥,羨慕的高聲呼喊。
隻是此時,即將離別的二人卻是一大段的沉默。
良久後,安靜的房中才有聲音響起。
“安子,我定會盡快辦完事趕回來。”
“兄弟,看那賈老剛才的手段,就能知曉修真界的殘酷了,我很擔憂你日後的安危。”
“你看那院中的梅花,不是開得正香嗎?我會謹慎行事的。”
“那你日後可要小心啊。”
“嗯……這些金葉子你拿著吧,我留下的,路上夠用了。”
“我怎能再要你的東西……不行,不行!”
“我走後,賈老定然會轉移地方,說不定日後也不會再說書了,你在世俗之中發展,這些錢財肯定用得著,而據《上仙雜記》所言,在修真界根本用不上金銀。”
“那我且收著吧。”
“還有,賈老的見識與閱曆豐富異常,這十年間,你當盡可能的向其請教本領,我希望,日後能見到一名全新的安子。若賈老有任何為難你之處,你且忍耐著,待我回歸之日,會為你出頭。”
“我曉得......”
“咱們去茶館吧,以免去晚了,又生變故。”
侃仙茶座,唯一內用小包間。
方桌上擺有秘法烤雲雀、手撕綿兔肉、梅花鹵鹿腿、醬爆花生米四盤下酒樣菜,一壺本地高釀“七裏香”。
四張靠背木椅上,袁行與劉安,賈老與馬掌櫃相對而坐。隻是袁行的包裹並沒有解下,那竭力端坐的模樣,頗為不倫不類。
酒局上,賈老天南地北地海侃。馬掌櫃經常地插話,不時地哈哈大笑,濃須亂揚,唾沫四濺。袁行二人靜靜的地傾聽,偶爾發表一下看法。早先受賄的小二殷勤地倒酒,接連地賠笑。另一名小二一臉埋怨的在外頭待客、聽用。讓人頗感意外的是,袁行讓劉安頻頻的向賈老二人敬酒,賈老每每淺飲則止,馬掌櫃回回杯起酒幹。
近一個時辰後,酒局在其樂融融中結束。
已見醉態的劉安,扯住袁行袖子,口齒不清地道:“兄弟……你要是……不回來的話……我就把你……小時候尿過床的事……告訴二爺……”
袁行望了賈老一眼,賈老微微點頭,拉起劉安向茶館後門走去。
多年後,賈老回憶道,劉安在酒醒後,曾獨自一人對著包裹,喃喃自語了好久。
是日下午,七裏鄉順隆貨棧的側門突然打開,一行馬車隊伍奔行而出,一路朝七裏鄉西南方向揚長而去。車隊中有七八輛表麵緊裹麻布的貨運馬車和兩輛結實耐用的載人馬車,十幾名身著勁裝,腰背砍刀的跨馬護衛擁簇兩旁,威風凜凜。處於隊尾的一駕小型獨立車廂內,一名身著藍袍的弱冠少年,從一邊的包裹中,取出一張字跡潦草的紙箋,細細閱讀。
梅溪城位於壬國東北部,是雪揚郡中有名的大城,城池輪廓圍成一個圓形,一條梅溪呈弧形穿城而過,將梅溪城劃分為內外兩城區,因此梅溪城在雪揚郡的文人圈子中,也有“日月城”的美稱經久傳誦。
內城區形似月牙,區上駐有壬國最低一級的政治辦事機構,更兼店麵林立,商賈繁榮,是梅溪城權利和財富的集中之地,也是屢受外城區百姓唾沫濺擊和文人士子筆墨討伐的“墮落區”。
順隆貨棧總部就是坐落於梅溪城內城區盈賓大街中段,從七裏鄉出發的馬車隊伍經過日夜兼程的趕路,於第四日正午順利抵達梅溪城。
袁行在領隊頗為盛情的邀請下,與護衛一同用過順風貨棧內部的簡易便飯後,就告辭而去。一出順風貨棧,他舉目四顧,一時間被內城區諸多高大華麗的建築晃花了眼,這是他首次立足於大城中,心裏自然另有一番感受。在買下一張梅溪城的地圖,經過仔細辨認和慎重思考後,他最終決定,於外城區尋一位置僻靜些的客棧先行住下。
袁行步行在通溪路上,通溪路的盡頭,就是在雪揚郡中聞名遐邇的梅溪了。
梅溪兩岸各自植有成排的梅樹,冰麵上有梅花的倒影與正午的陽光交相輝映,偶爾冷風吹起,一大片一大片的花瓣當空飄灑,翩翩而舞。下一刻,漫天的落英繽紛又於冰麵上定格成一幅粉雕玉琢的畫卷。如此景致引得雪揚郡無數文人騷客雲集於此,或吟詩作賦,或撫笛弄琴,或潑墨揮毫,或攜美同遊。
“若是與一相愛之人於此共賞梅景,似乎很讓人期待呐!”
袁行踏上連接梅溪兩岸的木橋,腳步緩慢而輕盈,似乎不忍驚擾此間安詳的場景,隨後又想起十年之期和修仙大誌,他不禁搖頭輕歎,大踏步跨過木橋,那堅定而又響亮的跫音,惹得橋上眾看客紛紛莫名其妙地回頭,待看清其人後,又麵露鄙夷之色的轉過頭去。
相比內城區的繁華和梅溪兩岸的風雅,外城區作為梅溪城底層百姓和販夫走卒之流的聚集之地,就多了一分冷清和蕭條。
袁行手拿地圖,於大街小巷中搜尋客棧,最後於外城區西側的留步巷中,瞧得一“有間住房”的招牌,心有所動下就走了進去。
袁行踏上石階,站在客棧的兩扇木門前,向裏麵望去,隻見不大的前廳中,略顯擁擠的排列著三張方形木桌,其中一張桌上,一名背對門口,小二打扮的青年,正手撥算盤,口中喋喋不休。略顯昏暗的場景中,手指撥動算盤的“劈啪”聲和著小二的絮叨聲,盡顯晚冬小店的蕭索生機。
袁行抬手叩了叩門框,那小二明顯一驚,口中大叫:“豬老三……啊,不,不,朱三爺,小的不是剛還過您利息嗎?”隨即他轉過頭來,一看見袁行麵有疑色:“您是?”
心中有些好笑的袁行,麵無表情地問:“請問此間是客棧嗎?”
小二又是一愣,但瞬間便反應了過來:“原來客官要住店啊,裏麵請,裏麵請!”
待袁行進入後,小二就遞出一連串行話:“本店可是梅溪城最具特色是客棧,食宿自由,價錢實惠。客官您能選擇下榻本店,真是慧眼如炬啊!”
正在環顧四周的袁行饒有興趣地問:“不知貴店有何特色之處?”
“本店專精經營,一日僅招待一名貴客。”小二麵色誠懇。
袁行聞言,聯想到客棧的招牌,疑問一聲:“貴店有幾間客房?”
“這個……”小二停頓一下,“目前僅有一間高檔客房,不過掌櫃的正在籌建分號了。”
“原來如此,先帶我看看房間吧,若是滿意的話,我會考慮住上一段時日。”袁行心中一動,麵上不露表情。
“好咧,客官請隨小的來!”小二大喜,當即在前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