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雞山位於古吟郡東北部,因山形若雄雞唱曉而得名,山中古木茂密,幽澗暗藏,端的是山清水秀,景色宜人。一條千階石道蜿蜒而上,直通山頂,山頂處,三座樓閣並排聳立,正中大殿的匾額上雕有“五鬥觀”三個燙金大字,字體矯健有力,相傳是郭郡主親筆所題。
山下有一廟宇模樣的單層建築,門楣上雕有“五鬥觀知客處”字樣,正門大開,一條木案橫亙門口,案後有兩張靠背木椅。兩名小道士均已斷氣,一名正麵靠於椅背,頭顱朝天,頸脖處有一道血痕,一人趴在案上,背部道袍被鮮血染紅。案上數遝用朱色筆墨描成的淡黃符紙散落一地,木盤上的幾個瓷瓶東倒西歪。
見到兩道人影閃至近前,屋頂上一隻正悠閑梳理羽毛的烏鴉呱叫一聲,拍翅驚飛。
袁行迅速掃了一眼現場,繼而單耳青光一陣閃爍,淡淡道:“他們已經在山頂交手了,我們收斂氣息潛上去。”
“好。”廖從龍隨口應一聲,伸手一拍腰間輕身符,和袁行一起縱身而上,兩人在密林間縱躍,目光偶爾一瞥,能見到階道上躺著一具具死狀各異的屍體,漸近山頂,兵戈相擊聲清晰傳來。
距離五鬥觀左側不遠處的一棵古木上,袁行和廖從龍並身而立,木隱戒發出一道青光,罩住兩人身體,讓人無跡可尋。
此時,三座樓閣前的開闊空地上,七零八落地躺著數十具屍體,其中以不同年齡段的道士居多。空地右側,兩名罡勁武者騰挪跳躍,激戰正酣,兵器相交的“吭哐”聲震人耳膜,刀罡劍芒偶爾掃過地麵屍體,無不血肉翻飛。
空地左側,一名滿頭銀絲,皺紋遍布的老嫗負手而立,麵露冷笑,目光陰沉地直視對麵一名罡勁武者,那罡勁武者是一名中年男子,身材健碩挺拔,臉上顴骨高聳,手中緊握一把長劍,麵色肅然,盯著老嫗。
中年男子背後,羅列著三排清一色勁裝打扮的內勁武者,首排十一人,皆手持半丈高度的盾牌,半蹲於地,第二排和第三排各為十名手執小型軍用機弩的武者,這種機弩一次可三弩連發,比之普通弓箭更見殺傷力,為辛國各大軍團的標準配備。
三十一名武者,人人麵色表情,紋絲不動,顯然訓練有素。
遠遠目視著白發老嫗,袁行傳音道:“沒想到章天師竟然是女的,她應該有引氣五層的修為,可能是壽元流失的原因,身上的靈氣波動卻隻四層的樣子,估計她真實的元氣儲量也隻有引氣四層,這倒是我們的機會,待會等他們交手時,我們伺機而動。”
廖從龍也傳音道:“好的,那些機弩威力不凡,也是很好的助力。”
此時,那名中年男子出聲了:“一個小小的道觀,也能藏著一名修真者,難怪上次敢明目張膽的拒絕武安宮的招安,原來是有恃無恐。”
白發老嫗冷冷回道:“哼,老身原本想在此安度晚年,卻被你們這群黃口小兒打擾了清淨,你們若就此退下山去,老身倒可以手下留情。”
“嘿嘿。”中年男子冷笑一聲,卻沒有再次出聲,心裏正在猶豫著,同時靈覺高度集中,雙目緊盯著老嫗,不漏過她的一舉一動。
原先前來招安的武者隻回報說,五鬥觀可能有罡勁武者的存在,沒想到竟然還有一名老不死的修真者,堂堂修士可不是自己這些武者可以對付的,此時就此退走倒是上策,不過隻怕這老妖物不會讓自己輕易離開。
心裏如此想著,中年男子開口道:“上仙若是當場發個毒誓,今日不會為難我們,我等便就此下山,同時武安宮對上仙的行為也可以既往不咎。”
“不知死活,竟然敢和老身談條件。”白發老嫗腳步一動似乎就要立刻動手。
就在此時,一道晴朗的聲音遙遙傳來:“難道閣下還有退路嗎?竟然還想癡心妄想的苟活於世。”同時,兩道身影從遠處的樹上拔身而起,幾個起落,轉眼間便到了近前,正是擔心中年男子收兵,而提前現身的袁行二人。
兩人各站一角,將白發老嫗隱隱圍住,袁行目光掃過中年男子和那些武者,冷聲道:“真是一群廢物,一名快斷氣的修士也能讓你們束手束腳。”
突然出現的兩名不速之客,原本讓中年男子心有疑惑,等他探出靈覺,發現兩人都是修真者後,心中不由大喜,便自以為是辛家內族派來的。
是以麵對袁行的責問,他雖心裏不以為然,但麵上卻不露分毫異色,隻雙手一拱地恭聲道:“在下吳易見過兩位上仙。”
“兩位道友若能袖手旁觀,老身必有厚報。”老嫗感應到袁行兩人的修為,麵色凝重的開口了,聲音不再冷漠,反而多了一分沙啞。
“袖手旁觀?那可不行,留著你隻會繼續殘害無辜少女。”袁行淡淡回道。
此時,兩名正在交手的罡勁武者,一名突然劈出一道刀罡,隨即身形一展,逃向密林,另一名武者閃身避開刀罡後,向中年男子點下頭,便向前追去。
“既然你們想趟渾水,老身縱然命喪當場,也要拉你們陪葬。”白發老嫗聞言,知道自己在五鬥觀的目的已被對方知曉,是以聲音帶有怒氣。
“還不出手!”袁行不再理會老嫗,朝中年男子吳易喝道。
“放箭!”吳易大喊一聲,同時迅速閃向一邊,一臉警惕的目視白發老嫗。
第二排武者聞言,紛紛上前半步,一拉機扣,頓時“嗖嗖”聲連綿響起,一根根弩箭射向白發老嫗,隨後他們同時後退兩步,填裝弩箭,而第三排武者趨身上前,手中弩箭隨即激射而出,兩排武者反複交替。
一時間,空中弩箭接連不斷,如暴雨滔天,勢不可擋。
白發老嫗麵色陰沉,身體被一層黃色光罩裹住,那些弩箭射到光罩上便紛紛落地,卻隻能使光罩晃動不已,並無法傷及老嫗肉身,同時,老嫗的兩片衣袖來回揮舞,一部分弩箭受力之下,豁然根根回射,或箭頭沒入盾中,或直接穿過盾牌空隙,擊傷擊斃數名武者。
袁行見狀,眉頭微皺,探手取出一張氣爆符,甩手射出。
老嫗眼角餘光瞥見袁行舉動,冷哼一聲,自袖中取出一把短刃,回手一揮,一大片黃色劍芒脫刃而出,迎向氣爆符。
“哄”的一聲大響,劍芒與氣爆符相接,相互炸開,光芒一陣閃爍後,當空消失不見。
老嫗騰身而起,短刃再次一揮,黃色劍芒猛地斬向那三排內勁武者,同時取出一張火焚符,射向袁行。
“快閃開!”吳易大喝一聲。
一幹內勁武者早就棄盾躲避,然而劍芒的速度何等迅疾,瞬間擊到,當場便有五名武者盾毀人亡,首當其衝的兩名連盾帶人被從中斬斷,死狀慘不忍睹。其餘武者心有餘悸下,紛紛遠遠避開,沒有再度發箭。
袁行瞬步一踏,避開火焚符,同時手中青流刀往前一揮,一團青色元罡射向已然落地的白發老嫗。
那張火焚符射向地麵,地麵上一具屍體頓時燃起熊熊火光,片刻間火光散盡,地麵焦黑一片,隻餘灰燼。
白發老嫗重新縱起,青色元罡擊向地麵,轟隆一聲,地麵頓時炸出一個深坑,一具屍體當場被炸成碎肉。
廖從龍出手了,他縱身躍起,半空中短劍向下一揮,一道金色劍芒一劈而出,老嫗沒有再閃身避開,而是打出一張氣盾符,擋住劍芒。
“好機會!快使用無邊身法!”
袁行朝廖從龍傳音道,同時元氣一運,漫出體外,隨即身體一晃,閃到老嫗左側,青流刀猛然揮出,隨後他再次晃身,閃到老嫗身後,青流刀再次揮出,接著閃到老嫗右側,舉刀劈出,最後閃到老嫗身前,一刀削出。
袁行以白發老嫗為中心,身形不斷閃動,青色元罡接連劈出,將老嫗逼在原地,動彈不得,場中到處是袁行的殘影,晃得一幹觀戰武者眼花繚亂。
與此同時,廖從龍也使出無邊身法,身體騰上半空,圍繞老嫗疾速轉圈,手上劍芒連續揮出。
麵對如此密集而迅猛的攻擊,白發老嫗眉頭緊皺,往身上貼了一張金鍾符,同時運出氣罩術,企圖防禦。
“轟轟轟……”
青金兩色元罡不斷擊向老嫗,爆炸聲震耳欲聾,地麵屍體血肉飛濺,空中塵土彌漫,個中情景,肉眼難辨。
片刻後,袁行和廖從龍停止了攻擊,兩人相對麵而立,均目不轉睛地盯著場中央。
轟然聲戛然而止,轉眼間場中激揚的塵土,也紛紛落地,老嫗的模樣依稀可見,隻是此時的她衣衫淩亂,發簪不見,一頭銀發散開,嘴角溢出血跡,形如厲鬼。
“既然你們想死,那就給老身陪葬吧。”
白發老嫗口中淒厲尖叫,同時雙手上提,五指張開,一手擊向自己丹田,一手擊向胸脯,隨即雙手並指,伸向兩邊,頓時兩道血箭從指尖激射而出,分別擊向袁行和廖從龍。
剛聽到老嫗聲音的袁行,便已暗自驚駭,如此攻擊下竟然沒事,隨即見到老嫗動作,急忙麵色微變地大喝一聲:“速速躲避!”
同時他腳步毫不猶豫的瞬移而開,廖從龍也是縱身而起,向後兩空翻,遠遠避開。
射向袁行的一道血箭,最終擊向牆壁,並穿牆而過,在牆壁上留下一個拇指大小的窟窿,而射向廖從龍的那道血箭,卻連續將遠處的十來株小樹從中擊斷。
袁行遠遠盯著老嫗,目中青光連閃,隻見老嫗依然保持著剛才的姿勢,一動不動,頭發幹枯,血肉幹癟,身體變成皮包骨。
袁行和廖從龍各自手提元器,一步步邁向老嫗,直到了近前,老嫗依然不見有絲毫動作,顯然已經死亡,兩人對視一眼,隨即袁行暗鬆一口氣,開始在老嫗的身上搜刮起來,隨後兩人直接縱身離開金雞山。
五鬥觀前的空地上場麵狼藉,觸目驚心,一幹幸存武者麵色駭然,驚魂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