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口氣,看來這個孽子真的是瘋了。”
孫氏抬眼看向一直被她視作眼中釘,肉中刺的蘇越,平靜說道。
她的平靜是真正的平靜,並不是刻意為之,因為她從來沒有正眼看過蘇越,即使是現在蘇越橫掃了數十個護院,她也沒有正視蘇越。她的平靜,是對蘇越的不屑。
一直以來,碾死蘇越就像是碾死螞蟻,孫氏養尊處優,身份高貴,十八年前毒死蘇越的母親,十八年中欺淩蘇越不斷,十八年後……她不會認為自己居高臨下的位置會被撼動。
蘇文卻是笑了,搖頭晃腦的對倒在地下的家丁護院們指指點點,嘖嘖說道。
“沒想到三弟一個文弱書生,竟然能跟武夫搏鬥,有趣,有趣,來來來,三弟再找個對手搏一番,讓二哥看個新鮮。”
蘇文是典型的二世祖,卻與孫氏不同,他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根本沒想那麽多,反而是習以為常的譏諷蘇越。
主人不懼,奴仆自然有底氣,柔弱的丫鬟們,溜須拍馬的家丁們也都嘻哈笑著,不隻是朝蘇越,甚至是朝二百軍士們指指點點。
“你們以為我還是以前的蘇越麽……”蘇越反而笑了,眼前的一幕告訴了他一個事實,哪怕他現在今非昔比,但在這些人的眼中,他依然是那個身體孱弱,任人欺辱的廢物。他們的舉動,並不怪異,甚至是情理之中,畢竟十八年的廢物形象不是輕易可以抹去的。
蘇越先是露出笑容,繼而笑出聲,然後聲音越來越大。
看著蘇越莫名其妙的笑著,旁人卻是靜了下來,將視線投入到蘇越身上。
雪花依舊飄落,洋洋灑灑,蘇越的身上落滿了積雪,他雖是笑,但這笑聲中卻詭異的沒有任何情緒,給人的感覺,冰冷而生澀。
一種難以言喻的不安緩緩出現在建寧侯府諸人心裏,就算是孫氏,目光也是陡然淩厲許多。
笑罷,蘇越瞪著通紅的眸子,高聲道。
“讓開路!”
孫氏冷笑:“侯府很大,路也很多。”
蘇越看著她,眼中的仇恨之火燃燒的愈加激烈,但他並沒有出手的打算,他搖搖頭:“我就走這條路。”
蘇文搶著問道:“我們要是不讓呢?”
“不讓?”蘇越淡淡道:“倒在地下的這些人就是不讓路的下場。”
今日,蘇越的確沒有殺人的打算。他清楚的知道,他現在的實力還很弱,戰勝了蘇武,沒有任何意義,蘇武之上,有建寧侯,建寧侯的手中,又有著很強的權勢,而且這孫氏,還是大秦王朝頂尖的家族成員。如果他今日一怒之下,殺了孫氏報仇雪恨,那麽這大秦王朝,便再也沒有他的容身之處。以他現在僅僅是練氣三層的修為,根本無法抵抗這強大的壓力。
所以,不管是孫氏,還是蘇文,都不能殺。蘇越要等待,等到自己的實力足夠強,甚至是突破到築基境界,才真正的報仇雪恨。
但,不能殺人,卻不代表蘇越要妥協。
蘇鐵弓決然的話語,讓蘇越心中最後一絲羈絆斷去,從那一刻開始,他與這建寧侯府,就是水火不容,勢不兩立,再也沒有任何的餘地!
於是蘇越來到了這裏,他要做的事情,很簡單,隻是回到府中,接回白狐顰兒,然後離開……但是這個過程,沒有那麽簡單,他不願意退,或者說,此行專門是他用來表明態度的。
我要直行,徑直接回顰兒,絕不繞行,絕不退卻,擋我者,死!
蘇越的眸中閃爍著瘋狂而炙熱的血光,既然你們依然認為我是廢物,那麽,我便親自打破你們的看法,我要讓你們在恐懼中生活,待我強大之後,便會回來,了結這一段仇恨……這,正是蘇越的複仇之路。
“我宣布,三子蘇越無君無父,以下犯上,今日將其逐出建寧侯府,他再也不是建寧侯府的公子。”
孫氏被蘇越凝視著,一股寒意不可遏製的在心頭滋生,她也感覺到了威脅,生死的威脅,於是她威嚴喝道。
“在場之人,誰若是能夠擒下蘇越,賞萬金!”
一句話出,所有家丁護衛眼前都是一亮,尤其是那內院護衛統領劉長青,更是深吸一口氣,眼中露出灼熱之色。
賞萬金,這可是孫氏親口所言,不可能食言,那麽這個誘惑,就太大了!
就算是白飛,也是眉頭一挑,對這孫氏的決心感到驚訝,萬金啊,足以讓一個人錦衣玉食一輩子。
“哈哈哈哈……”
蘇越卻是笑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他隻覺得眼前這一幕是那般可笑。
“賤婦,晚了,晚了!你現在將我逐出建寧侯府,實在是太晚了,不久前,我剛剛被你的好丈夫逐出侯府,卻不曾想到,你再次將我逐了一次,不愧是夫妻,有幾分默契。”
聽到“賤婦”二字,孫氏雍容的麵色立即一冷,但她卻沒有計較,反而是被蘇越話語中透露出的信息吸引。
“你已經被逐出侯府了?”
孫氏驚道。
“不錯,乃是建寧侯親口所言。”蘇越玩味著說道:“原因嘛,很簡單,勳貴內比的時候,我與蘇武慘烈一戰……”
“你把吾兒怎麽了!”孫氏如同被踩到尾巴的野貓一般,尖聲叫道。
“這個毒婦,竟然也有感情……”蘇越心中冷笑,嘴上卻道:“放心,蘇武沒死,隻是身受重傷,建寧侯已經將他救下了。”
孫氏先是鬆了一口氣,然後又是露出怨毒之色:“敢傷吾兒,今日誰能將這逆子擒下,賞兩萬金!”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當即便有數個護衛跳了出來,爭先恐後。
然而孫氏卻不置可否,拿眼看向劉長青:“吾兒蘇武都敗給這個逆子,能夠將其擒下的人,恐怕隻有你了。”
劉長青略一猶豫,拱手道:“敢不從命?”
說完,他率眾而出,與蘇越對立。
“沒想到曾經偷偷看護衛習練拳腳的書生,能夠與我一戰。”劉長青渾厚的聲音響起,凝重的看向蘇越。昔年,蘇越不止一次偷偷看護衛練武,露出羨慕之色,劉長青還曾為此感歎過。
“休說什麽曾經,今日擋在我身前的人,就是我的敵人。”蘇越冷冷說道,卻又是磅礴的戰意湧起,劉長青這等高手,足以讓他興奮。
二人並沒有交情,自然沒什麽好攀談的,簡短的對話過後,便是戰在一處。
劉長青並未佩戴兵器,僅憑雙拳殺向蘇越。他的看家本事,便是“抱山拳”,正如其名,懷抱群山,剛猛無比。一雙鐵拳,可斷刀劍,雙拳,既是兵器。
蘇越手持被靈力凝固住的鐵索,當成長劍,使出純陽十三劍,傾盡全力與劉長青相拚。身為一流高手,劉長青的實力比蘇武還要強上一線,蘇越不得不全力應對。
“喝!”
抱山拳勢大力沉,劉長青腳步一錯,卻是深深的陷入地麵之中,雙手成抱山之勢,仿佛真的懷抱著一座大山,沉重的朝著蘇越按去。
哐哐哐……
倒拖鐵索,在地麵上摩擦出一流火星,就像是拖著一柄燃燒的劍一般。蘇越手腕一翻,鐵索竟是被熱力浸染的通紅,如同烙鐵一般,帶著一股熱風,朝劉長青當頭砸下。
砰!
鐵拳握住鐵索,卡崩一下硬生生的掰下一截,劉長青大喝一聲,全身勁力爆發,千鈞之勢朝蘇越湧去。
“純陽之氣……”
腦海中觀想金烏耀日圖,那紛紛大雪的凜冬陡然間暖和許多,大日之中有著肉眼無法看見的純陽之氣湧入蘇越的識海,然後匯成涓涓細流,在這鐵索中流淌。
“啊!”
劉長青慘叫一聲,卡著鐵索的手掌上被燙出一串水泡,更有白氣蒸騰,仿佛手掌被大火烤熟一般。
抱山拳的氣勢當即卸去,肉掌豈能抵抗純陽之氣?劉長青眼露駭然之色,退向一旁。
“你練成了純陽之氣?”
蘇越不語,輕輕點頭。
劉長青的神色立即凝固起來,手掌一層次完全被焦了,其中的血肉更是火辣辣的生疼,他當即知道,自己是被熱毒入侵了,若不能早點驅除,恐怕一雙肉掌再也不能成為鐵拳,抱山拳若是廢了,那他就廢了。
一念至此,劉長青冷汗直流,衝著孫氏一抱拳道:“夫人,在下無能,不是他的對手。”
孫氏驚怒,指著劉長青說不出話來。
若是劉長青都不是蘇越的對手,闔府上下誰能擋他?
這一刻,孫氏終於感覺到了恐懼,褪去尊貴的外殼,她也隻是弱智女流而已,當下露出驚恐之色說道。
“誰能擒下他,賞三萬金!”
卻沒有人應和,之前爭先恐後的眾人默不作聲。
“誰能擒下他,賞五萬金,你們這些鼠輩,懦夫!”
蘇文也怕了,連聲叫道。
然而依然沒人應和,隻是貪婪的吞了吞口水,練成了純陽之氣的武者,豈是他們能夠對付的?
看著母子倆驚懼的模樣,蘇越隻感覺身心舒泰,仿佛這十八年的怨恨全部宣泄一般,他冷冷說道。
“我不會殺你們的,放心吧。今日殺了你們,實在是太便宜你們了,相信我,我會再來的。”
說完,蘇越邁開步子朝前走去,他走的,是直線。
擋住前路的人立即讓開,就連孫氏也是下意識的閃避,等到蘇越過去之後,她才猛然反應過來自己坐了什麽,頓時感覺到了屈辱,眼中的怨毒也更加的濃鬱了。
一路直行,在建寧侯府所有人敬畏的眼光中,蘇越來到了自己的小院。
白狐躍出,拿眼瞧著蘇越。
蘇越點了點頭,第一次露出溫和之色。
白狐躍入蘇越懷中,懶洋洋的伸展身體,蘇越抱著她,走了出去。
孫氏看到蘇越抱著白狐而來,銀牙立即咬住,蘇文更是驚道。
“你今日如此勞師動眾,竟然隻是為了一個畜生?”
嘩!
仿佛一陣風刮過,蘇越眨眼間衝到蘇文身前,一隻手掐住他的脖子,眼中滿是殺意。
“你再說一句畜生試試?”
蘇文眼中滿是恐懼,雙腿如篩糠般劇烈抖動,股間更是有尿意,嚇的說不出話來。
冷哼一聲,蘇越如同丟垃圾一般將蘇文扔在一旁,抱著白狐朝前走去。
“我後悔以前沒有殺你……”
孫氏忍不住喊了一句。
“不錯,你應該後悔,因為日後……你會更後悔的!”
蘇越沒有回頭,冷冷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