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轉眼已經是夜色濃重。
蘇越坐在樹下,卻沒有修煉,看月華如水,心中有些悵惘。
殺十虎殺的太輕鬆了些,輕鬆的令他有一種難以置信的錯愕,但當那灰燼被風吹散的時候,他卻是陡然醒悟,沒錯,十虎真的死了。一種很古怪的空虛感,也在他的心頭升起。
月華如水,顰兒踱步而來,淡淡絨毛在月光下顯得格外鮮明,她輕聲問道。
“公子在想什麽?”
蘇越沒有回頭,說道:“其實什麽都沒想,隻是忽然間覺得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彈指之間斬殺十虎,給蘇越的感覺就如同探囊取物一般,毫不費力。同一時刻,他有一種與這個世間的莫名距離感出現在心頭,法術,修行,這樣的東西,在這個世間,是沒有的。
周遭的人,都是武夫,卻唯獨他是修行者,以往他還並沒有什麽感覺,但掌握了法術之後,他忽然就覺得自己鶴立雞群,與這個世界的所有人,都不同,這種不同感,讓他很難適應。
“燕雀安知鴻鵠之誌?公子便是鴻鵠,你的征途是星辰大海,而這人世間皆是庸庸碌碌的凡俗,隨著修為的進步,兩者的差距自然會不斷的拉開,公子卻是還沒有醒悟。”顰兒微微笑道:“早在公子決定修煉的那一刻,你就不屬於這個世界了啊。”
“不錯,我有自己的世界!”
蘇越喃喃念道,眼裏的迷茫逐漸散去,雖然我生於人世間,但卻是這人世間的過客,等到大仇得報之後,我便會離開這裏,前往修行者的世界,那裏,才是我的征途。
看見蘇越醒悟,顰兒卻是眨著眼睛,調皮道:“公子可莫要因為修為大進就小覷了人世間的武者,若是那樣,你肯定會吃不小的苦頭呢。”
“此話怎講?”蘇越問道。
“我這些日子裏,也觀察了下凡俗武夫,發現突破到後天境界的武夫的實力也不俗,真氣外放,從某程度上來說,也是力量的一種運用,公子即使是使用法術,也不一定是後天強者的對手,除非公子修為再次突破,到達練氣六層,那個時候,先天強者不出手,公子就沒有什麽好懼怕的了。”顰兒說道。
修行者,吸收天地靈氣,感悟天地至理,但其肉身,卻仍然孱弱,法術雖驚人,但施展起來消耗可是不小,不能久戰,若是被後天強者近身,必死無疑。
若是正統的修行者,必然不會有這方麵的擔憂,因為肉體的孱弱,其實並不為大多數人在意,修行者所用的兵刃,叫做法器,法器又分為很多種類,其中的防禦法器,便是護住身體周全的。隻可惜蘇越的修行太過巧合,雖然有顰兒指引,但卻因為人世間貧瘠,無法擁有法器。
“後天強者我還沒遇到過,先天強者倒是見過,給我的感覺,如淵如海,無法揣度……”蘇越回想著太尉的模樣,暗暗驚心。
“這卻是自然。”顰兒說道:“後天強者仍然是武夫,武夫沒有什麽好怕的,但先天強者卻有些超出這個範疇。後天突破到先天,需要的是感悟,運氣與實力,缺一不可。一旦突破到先天,便能勉強與天地相融,甚至可以借用一些天地之力,公子不突破到築基,很難對付先天強者。”
“築基,何其遙遠?”蘇越苦笑道,他現在突破到練氣四層,都是依靠著六株靈芝,若沒有機緣,依靠著水磨工夫練氣,想到達築基,起碼也是數年!
機緣,機緣……多少修行者,就是因為這兩個字,終生不能寸進。
“倒也不是沒有可能。”這個問題,的確是令人頭疼,顰兒想恢複靈力,肯定要依靠蘇越,若是蘇越修為進步緩慢,那她恢複全盛就有的等待了。
“哦,顰兒難道有什麽發現?”蘇越精神一振,急忙問道。
“記得在數百年前,人間界是有修行的道統的。”
顰兒露出回憶之色,緩緩說道。
“那時候修士並不少,但修為普遍不高,一般到達築基之後,便會離開人間界,前往地仙界。”
“後來人間界的資源越來越貧瘠,修士難以生存下去,於是九成九的修士都離開了人間界,再也沒有回來,這裏,也成了修士眼中的廢土。”
“但凡事都有例外,有人離開,也有人留下,或是大限將至,不想再去地仙界拚搏,或是心灰意冷,自生自滅,也有人眷戀故土,舍不得離去……總之,肯定是有人留下的,那些留下的修士,此時必然是坐化了,但他們的道統,說不準還有留存,若是我猜測的正確,這武閣,就是某個修士當年的洞府所在,那後山深處,肯定有著古怪。”
聞言,蘇越一拍手,按捺不住的說道:“明日我就前往後山一探!”
“不可!”顰兒慌忙阻止,說道:“越是靠近後山,越是有一種不安的感覺,後山深處肯定會有危險,公子現在修為還太低,若是貿然前去,凶多吉少。”
“那顰兒是何意?”蘇越有些不解。
“我的意思,是公子打聽一下其他的古怪地方,說不定能夠找到前人的洞府,若是其中正好有道統傳承,或是法器,丹藥,那便可以改變公子現在的處境。”顰兒喟歎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全憑運氣罷,公子若是不能突破到築基,就無法離開這人間界的。”
“好吧,我會留意的。”
蘇越口上應著,心中卻是有些失望,前人洞府這種事情,太虛無飄渺,偌大人間界,鬼知道那裏有修行的傳承?
然而有些時候,驚喜卻是會不經意間到來。
謝遷白日裏受了重傷,血肉模糊,但這傷勢,仍然屬於外傷,沒有傷到根本,則不至於下不了床。蘇越用靈力為謝遷療傷之後,他就沒有大礙了,聞聽十虎伏誅之後,當即露出快意之色,並且主動請命,前去十虎的府邸,搜羅寶物。
在謝遷心裏,十虎揚名多年,積蓄必然不少,前去搜刮一番,有可能會得到好處。蘇越本想製止,但又覺得不無道理,說不定十虎那裏會有靈藥呢?對於靈藥,蘇越現在是食髓知味,迫切的想要更多,也就允許謝遷前去。
此時,謝遷終於回來,大踏步的來到蘇越跟前,笑道。
“蘇兄,收獲不小,不小啊!”
顰兒打了個哈欠,伏在蘇越的肩膀上,毫無興趣的模樣。蘇越心情也不是很好,但仍帶有一絲希冀的問道。
“可有靈藥?”
謝遷怔了怔:“這倒是沒有。”
旋即他又說道:“不過十虎那裏有一萬金,還有十幾本上乘的武學……”
“這些你都自行處理吧。”蘇越聽著,不免失望,財帛武功秘籍什麽的,在他眼中如路邊青石一般,毫不在意。
“蘇兄似乎隻鍾愛靈藥……”謝遷看到蘇越的神情,卻是有些不解,熙熙攘攘皆為利往,不愛財,不愛武學的人,他還是第一次見。不過這是蘇越的事情,他也不好說什麽,當即興奮的神色也淡了下去,尷尬說道:“除了那些,倒是沒有什麽了,不過這裏有個奇怪的地圖,不知道通往哪裏。”
蘇越順手接過圖,下意識的瞥了一眼,但就是這一眼,讓他整個人愣住。
將圖完全展開,蘇越仔細觀看,越看,眼神就越明亮,同時,心髒也劇烈的跳動起來。一抖肩膀,示意顰兒也來看,顰兒也如蘇越一般,完全呆愣住,半晌之後,露出喜色。
“謝兄,此圖對我十分重要,多謝!”
蘇越鄭重的收起圖,抱拳道。
“哪裏,蘇兄幾番救我,謝某無以為報。”
謝遷也是抱拳,說道。
一個月的相處,蘇越與謝遷之間的關係是有了極大的變化,對於謝遷來說,蘇越是恩人,也是朋友,對於蘇越來說,若不是謝遷拚命擋住程默與十虎,那他肯定沒有今日的風光。二人之間,互有恩惠,貴在交心,已經是摯友。
閑談一陣,謝遷離去,蘇越露出激動之色,攤開地圖,問道。
“顰兒,這圖,莫不是前人洞府?”
顰兒用小爪比劃一陣,點頭道。
“不錯,看這白楊林的分布,暗地裏契合乙木幻陣,就算是沒有洞府,也肯定有修士的遺跡。”
十虎做夢也不會想到,他們害怕遺忘白楊林所在,而繪製的地圖,會到蘇越的手中,而且他們許久以來都看不明白的東西,在顰兒這裏,一眼看破!
這可真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誰能想到,簡簡單單的抄家,會抄出這麽一件驚人的東西!
“公子務必盡早前去,以防夜長夢多!”顰兒道。
“我明日就去內閣辭行,前往這白楊林一探!”蘇越握緊地圖,說道。
翌日淩晨,天還蒙蒙亮,蘇越便來到內閣,見到了歐陽閣老。
依然是文士的裝扮,歐陽閣老顯得威嚴十足,那一雙見慣了人情世故的眸子,望著蘇越,是迫人的光芒。
“蘇越,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