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策一旦下達,便是雷厲風行的執行。
隨著南凝江的一聲命令,所有人都忙碌起來。
針對秘密山穀一帶的偵察驟然加強,封鎖線大幅度前推,同時整個山區更是被徹底鎖死,以確保在天神宮入山期間,唐劫不會從他們的背後逃逸。
大肆行動的同時,一隻被精挑細選出來的隊伍也漸漸成形。
為首的赫然正是犬王何長安。
如此重大的事情,他沒有理由不親自出馬。
這也是唐劫第一次看到何長安本人。
那是一個麵貌陌生的大漢,他身形高大,雙目微凹,看起來沒什麽威勢,反倒象個老實巴交的莊稼漢。如果不是玄鍾子站在他身邊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唐劫還真不敢確定這就是犬王何長安。
論境界,玄鍾子與何長安其實沒有區別,都是化魂境巔峰,但是論實力,一個何長安卻可以打翻無數個玄鍾子。魁首是實力的表現,代表著境界的極致,其差距就好比未晉升天心的王絕滅,唐劫在脫凡修者中的地位。
繼何長安之後,是玄鍾子與南凝江分立兩邊。
玄鍾子這邊是金銀二老,李鬆三位心魔真人以及黃越,明夜真,虛明月,梁真人,淩天啟等人。南凝江這邊則是老三周芳華,老七,老九和老十,此外還有兩名喋血堂戰將及五十名喋血堂精銳。
另一邊則是獸煉門的傲翅虎,“錢英晨”等人,他們幾乎是所有人出動。
此時南凝江正在與夕殘痕說話:“小十二,此次探險,意義重大,若有成就,說不得可為獸煉門覓一重寶,以彌補他們失去萬獸園之憾。但是唐劫也不能不防,你和十一弟留在這裏,另外還有方安幾位真人,新增的二百喋血弟子,五百執役武士,八百金甲都交給你指揮。我不求你抓住唐劫,隻要你保證在這段時間裏,不會讓他逃出大山就行!”
夕殘痕從虛無中現形,露出一張青春年少的臉。
他笑著看南凝江,露齒一笑:“放心吧大哥,唐劫絕不會逃出大山。”
看著夕殘痕認真的樣子,南凝江點點頭。
天變時夕殘痕的那一劍,的確刺去了南凝江許多疑心。
但不知為何,他對夕殘痕依然有許多不放心。
每當他看到夕殘痕時,內心中就會有一些不舒服的感覺,就好象你無法接受一個刺客站在你的背後,因為那意味著你的安全受到威脅。
所以他選擇了把夕殘痕放在外麵,值此重大時刻,他不希望有任何意外。
“那就好。”南凝江拍拍他的肩膀。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呼喚:“喂,喂,你們要去哪兒啊?為什麽不帶上我?”
循聲望去,隻見金玉堂正飛一般的趕來,身後還跟著他的老管家,十六名守護修者以及一大群的家族武士。
看到金玉堂出現,傲翅虎的大方臉立時黑了下來,他沉聲道:“他是怎麽得到消息的?”
探索秘地一事,事關重大,因此傲翅虎得知後下達的第一個命令就是對金玉堂封鎖消息,他可不希望這種大事讓金玉堂這麽個蠢貨出來摻合。
但事實出乎他預料,金玉堂竟然還是得到消息趕過來了。
這刻傲翅虎環視過去,眾人盡皆搖頭,表示不是自己。
惟有唐劫在一旁偷偷微笑。
那邊金玉堂已是跑了過來,一邊跑還一邊罵道:“好你個傲翅虎,去秘地探寶竟然不叫上我,是想一個人獨吞大功嗎?”
傲翅虎氣得要吐血,臉上卻隻能陪笑道:“金少這話是何意,秘地是否有重寶,尚無法確定,我們也不過是先行探索。萬一裏麵什麽都沒有,你不是白去了嗎?”
“你少來糊弄我。”金玉堂卻是叫道:“若是無法確定,需要那麽多人一起嗎?我不管,此事我也要參加。”
傲翅虎知道這貨的興致一旦上來,九條龍都拉不回來,隻能苦笑道:“可這事我也做不了主啊。”
說著已把眼神掃向不遠處的何長安。
他是希望何長安拒絕的。
沒想到何長安眼神一掃,落在那老管家身上,片刻後才道:“能多幾個幫手,也是好的。”
完蛋!
傲翅虎徹底絕望。
何長安到底是大人物當得久了,他以為他能夠駕馭住金玉堂,因此這位金家大少並不能給他造成什麽麻煩,他看到的也隻是金玉堂身邊的那些好手。
但是傲翅虎知道,一個二逼真正發起威來可以造成什麽樣的破壞。
這種人最可怕的不是他的武力,而是他們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冒出來的突發奇想,以及先做後思考的恐怖習慣。
但這些話他不能對何長安說,隻能悻悻點頭,同時對天期盼金玉堂不會給自己弄點什麽夭蛾子出來。
至於說分功給金玉堂,他是半點都不介意了——你就是吹的天花亂墜,獸煉門也不會有一個人相信這貨能幹出什麽正經事。
他不扯後腿就是最大的貢獻!
看著傲翅虎絕望的表情,唐劫道:“要不……我去保護一下金少?”
“如此就拜托錢公子了!”看著唐劫,傲翅虎的眼中露出一抹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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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片幽靜的山穀。
它存在這個世界其實不過半年,是在那次天變之後出現的。
兩側是高聳入雲的山峰,壁立千仞,雄奇險峻,山穀中卻是青草幽幽,看起來風景不錯。
一隻白狐從山穀中漫步而出,狡黠的眼睛四處轉動著,突然間衝了出去,四爪上帶出一片風雲,踏著青草飛掠而去,轉眼間消失無蹤。
它並沒有發現,在不遠處,有一群人正在關注著它。
“那白狐的腳上有條紅線,是我們的人係上去的。三天前它還隻是一隻普通狐狸,現在卻已是通靈中品。”南凝江道。
目光從白狐的身上收回,重新落在山穀中,何長安樸實的臉上不見半點表情:“既如此,那還等什麽。入穀!”
一行人已是浩浩蕩蕩向穀內走去,獸煉門的獸化武者走在最前方。
山穀很大。
隨著一路深入,眼前是一片豁然開朗。
眼前是一片花的海洋,四周開滿了說不上名字的野花,空氣中傳播著芬芳的香氣。花海一路延伸,無邊無際般通向山穀深處。
為了行進方便,大家紛紛將自己懸於空中,在花海上方緩慢飛行著。他們不敢飛的太高,但是這種低空飛行還是沒什麽問題的。
正一路飛行中,突然花海中暴起一道黑影,猛地竄向一名獸化武者,那獸化武者立時發出“嗷”的一聲痛苦呼喊。
“發生什麽事了?”金玉堂正在賞花,一時沒注意,問道。
“沒什麽,就是突然跑出來一條蛇。”唐劫回答。
他和金玉堂位於獸煉門的後方,看得清楚,剛才那一下襲擊的確隻是一條花蛇所為。它隻咬了一下,就被那獸化武者一把扯斷。
但是下一刻,就見那武者的腿陡然腫脹起來,變得猙獰恐怖。
那武者嚇的大聲叫喚。
傲翅虎雙目電光一閃,已是飛掠而出,取出一粒藥丸塞給那武者。
他到不是在意這武者性命,隻是有心了解這蛇毒有多厲害。
就見吞了解毒丸的武者,傷腿依舊不受控製的腫大著,毒氣攻心下,整張臉都開始浮腫起來,全身青筋勁冒,竟如有什麽東西在皮下扭曲一般,看得人心中駭然。
“傲師救我!”那武者淒聲喊著。
傲翅虎毫不理會,隻是向後走了幾步,踏於空處,如立平地。
“啊!”那武者慘叫著,突然仰天噴出一口毒血,再無力維持飛行姿勢,落於花海中。
下一刻就不知從哪兒冒出大片的紅色蟻群,竟是瞬間就把那武者吞噬。
它們完全不在乎劇毒,在令人頭皮發麻的啃噬聲中,轉眼就隻為大家留下了一具骸骨。隻是短短時間,骸骨已呈現出一片灰黑色,可見毒性之猛烈。
傲翅虎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回頭喝道:“小心,此地詭異!”
“詭異?”唐劫與何長安在那一刻竟同時點了點頭,說出同一句話:“詭異就對了!”
凡天下重寶之地,豈有不設防之理。
有詭異有伏擊,便意味著此地必然非同凡響。
那一刻,何長安已微微抬了抬頭,道:“繼續前進,莫要耽擱。”
行進的速度陡然加快。
這片山穀令人驚訝的大,一路飛行一時竟見不到盡頭。
然而越往裏去,危險就越多。
起初是毒蛇,接著就是大量的毒蟲從四麵八方出現。
那些連名字都說不上來的毒蟲一個個大如拳頭,口器鋒利如匕首,帶著藍熒熒的光芒。
一名獸化武者不小心被一隻毒蟲蟄了一下,很快便化為膿水,即使傲翅虎用上最好的解毒藥也沒能救活他的命。
這讓大家心驚膽顫,一個個都開啟了護罩飛行。
彌漫的花香也越來越濃,大家漸漸感覺,在這花海世界裏,他們漸漸竟不辨方向,竟有種在山穀中也會迷路的感覺。
“天王……”南凝江叫了起來。
“我知道。”何長安抬頭看了看天空:“這應當是一個陣法,可以錯亂時空。”
“可以錯亂時空的陣法?”南凝江一驚:“怎麽會是陣法?”
大山通靈可以理解,大山有意誌也沒問題,可是大山什麽時候能自己布陣了?
難道說這裏的一切與大山無關,是另有人布伏?
難道是唐劫?
就在南凝江心中震驚的時候,何長安卻說:“一個存在了很久很久的陣法,帶著莽荒,古老而又滄桑的氣息。”
什麽?
南凝江愕然。
何長安的說法,無疑徹底否定了這是唐劫陰謀的看法。
何長安已又道:“不用擔心,它存在的太久了,如今已基本荒廢,僅剩少許威能,便是這錯亂時空了。隻要我們朝著這方向一直走,很快就能破開此陣。我說的可有錯?淩大師,虛姑娘?”
那陣道大師淩天啟已嗬嗬笑了起來:“不愧是何天王,想不到對陣道竟也有如此深刻理解。沒錯,此陣的確應當是某個上古大陣,隻是年代太過久遠,如今早已失效。”
“難道說,這大山之中還存在著某個秘境?”眾人聽畢,眼中已同時泛起興奮的光芒。
棲霞界就象是一個被開發盡了的世界,無論太古,上古還是近古時期遺留的遺產,早已被貪婪的後人們瘋狂的挖掘至盡,再找不出一點兒好處,逼得大家不得不圈地自重,修洞天福地,一個兵主秘境更是讓天神宮上窮碧落下黃泉的去找。
沒想到今天,卻突然冒出一個關於秘境的消息,這讓大家都有些驚愕。
“怎麽會?”南凝江已道:“宮裏以前不是查過此地嗎?可是什麽也沒發現啊。”
“那一次說探察,實質卻是被困,又能發現什麽?”何長安漫聲道:“至於這次,或許是因為天變之故吧。”
天變?
聽到這個詞,眾人心中又是一凜。
半年前的那場大山劇變,讓天神宮人徹底失去了抓到唐劫的機會,也讓他們真正見識到了天地之威,領教了這大山的恐怖,以至於很長時間他們都不願再回想那一戰。
但是今天,何長安再度提起,卻給了所有人一個新的答案。
“難道說……秘境曾是在地底,卻因這天地劇變而又升起?”明夜真低語。
“也許,大山之變也和這有關?”又有人道。
“這真是太有趣了。我們追尋唐劫不就是為了獲得秘境嗎?沒想到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竟然就有一個。”虛明月冷笑道。
眾人一時都是無語。
是啊,誰能想到通靈山區竟然還有這種秘密呢?
不過再想到當年天神宮集紫府大能與無數真人都未能探破的秘密,如今卻自動向大家展露一角,所有人又同時振奮起來。
這可是曠世之奇緣啊!
“還等什麽?衝吧!”有人已低嘯道。
來自花海的襲擊阻擋不住人心的貪婪,眾人已加速向前飛去。
正如何長安所說,這座上古大陣已到了破滅的邊緣,除了顛倒時空讓大家的方位感略受影響,時間感知上模糊一些外,其餘再無任何作用。
而花海中的毒蟲,毒性雖猛,自身攻擊卻一般。
在大家擎起護罩,絕大多數的毒蟲便再無法威脅到他們,惟有少數不會護罩的獸化武者受到襲擊,紛紛命死當場。
其實那些修者若肯用心保護,那些死去的獸化武者可以活下不少,隻是獸化武者本就是作為炮灰和探路的存在,大家又怎肯為他們去冒險。
人命在這刻變得再不值錢,眼中惟有無盡的欲望與資源。
終於,在飛了不知多久後,他們衝出了這大陣籠罩的範圍。
花海消失,眼前赫然是一片龐大的宮殿。
是的,宮殿!
一個半截埋在土裏的龐大宮殿群!
歲月為地宮蒙上了灰色,卻掩不住它那來自荒古的蒼茫感。
倒塌的宮門,斷裂的殿柱,還有半掩的宮牆,處處都陳述著舊日的氣息。
精美的雕紋密布在這片宮殿群的每一個角落上,斷裂的壁柱更是閃爍出奇異的金色。
“星痕石,紫曜金,瀾滄玉……我的天啊!”有見多識廣的已驚呼起來:“全是稀有材料!”
這整個地宮竟然都是用稀有材料打造的,有些材料他們見過,有些則甚至連見都沒見過。
有人興奮到忘乎所以,衝上去就象從這宮殿的牆壁上掰下一塊星痕石來。
何長安目光陡射神光,卻最終什麽都沒說。
反倒是南凝江意識不妙,喊了聲:“小心!”
下一刻就見那人已轟的一下砰然炸開,碎裂成無數肉塊。
何長安這才輕哼一聲:“自尋死路。”
這地宮最外圍都有大陣,內部又怎可能沒有防禦措施。而且越核心越重要,外圍的大陣都未完全廢棄,內部的法陣完好度就更高了。
此人試都不試一下就去拆宮牆……這叫攻擊好不好?不遭遇反擊才有鬼了。
不是自尋死路又是什麽?
看都不看那死鬼一眼,何長安的目光已落在宮牆一角。
那裏有一座小樓,半個樓身竟是融入了懸崖中,惟留下小樓正門孤懸在為。
門上掛著一個黑玉龍頭,龍頭中吐出白色如漿的水泉,落到下方,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水潭。水潭中的水無處可去,但無論上麵的水怎樣落,卻就是不會滿。
一隻小浣熊正趴在水潭邊飲水。
很快,它的身體放出一片光芒。
這光芒不大,落在修者的眼中卻引起一片騷動。
“成妖!”
那隻小浣熊成妖了。
“那個龍頭……是那個龍頭,它噴出的水可以提升野獸為妖獸。”有獸煉門的弟子興奮地指著黑玉龍頭道,更有人衝過去就想搶龍頭。
“停下!”傲翅虎已喝道:“你們忘了剛才那人怎麽死的嗎?”
興奮的獸煉門弟子這方清醒過來,隻是一個個依舊貪婪著的盯著那黑玉龍頭。
“不是龍頭。”那個時候,唐劫突然道。
所有人一起看向他。
“錢兄這話何意?”傲翅虎問。
唐劫卻不理他,隻是繼續看著地宮。
好一會兒,他才說:“撒尿需要用到老二,但它是唯一嗎?”
比喻雖粗俗,道理卻很簡單,眾人一下明白了。
很顯然,這液體不是黑玉龍頭的力量,而是整個地宮的力量。
“那到底是什麽?”有人不解。
“循環。”這次是淩天啟回答。
這位長年侵淫陣道的老人,眼中閃爍出異樣的神采:“循環,滋養,能量,源泉……就象是人身體中的血液,在流淌中向整個法陣供應力量,以維護法陣的運轉,這地宮的存在!”
“你是說……這種可以把野獸提升為妖獸的靈液,僅僅是用來維持法陣的一種材料?”有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沒錯!”淩天啟大吼起來:“什麽狗屁靈液,那根本不重要,甚至連這宮殿也不重要。你們還不明白嗎,這宮殿裏的才是真正的寶貝,神珍,甚至於道兵!”
所有人都震撼了。
南凝江喃喃自語:“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
到底要什麽樣的地方才會有如此震撼的排場?
即便是仙境,他們也從未聽說過有哪個仙境會如此驚人的排場。
何長安死死盯著眼前龐大的地宮,好久終於擠出幾個字:“萬界王庭……這是萬界王庭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