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霄長袖舒卷,接住那顆墜落的心髒,送到唐劫身邊,將那顆心髒送回唐劫體內。
唐劫卻一動不動,漠不關心般,隻是怔怔地看著手中的利爪。
利爪變換,回複成帝刃的樣子,平靜,安詳。
但唐劫還是清晰感受到,在帝刃化做利爪時的那刻湧動出的暴虐,狂躁以及凶狠殺戮。
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感受,一種不屬於帝刃的力量,卻在剛才的變化中展現而出,就好像孟關山的魔猿鬼爪長在了他的身上一般。
演化!
唐劫腦海中冒出這個字眼。
不是單純形態上的變化,而是從根源層麵直接演化出寶物的功用。
這豈不正是帝刃演化天下神兵的功能?
沒想到卻在這刻被唐劫無用中用了出來。
它就象是一隻蟄伏已久的巨龍,變回原本形態的同時,竟發出鏗的一聲長鳴,就好象憋了好久的力量終於得以釋放,有一種宣泄之後的無盡暢快感。
隻是一瞬間,唐劫已明白,正是因為自己取出了兩儀劍靈,才讓帝刃做到了這點。
曾經的帝刃在納入兩儀劍靈後,雖然有了強大的殺傷力,但是其演化之能也因此被壓製,直到此戰之後,別壓製的能力終於得以釋放,第一次演化便是孟關山的魔猿鬼手。
這魔猿鬼手乃是孟關手以赤目魔猿的手骨結合無數枕席材料煉成的一種強大寶物,威能強大,攻勢無雙,就算是對上蕭別寒的長空別離劍也不落下風,反因其血統怪異之故,能發揮出莫大威力。
帝刃竟然能演化出魔猿鬼手那凶殘暴戾之性,可見其演化萬兵之名並非虛傳,以前隻是沒有培養到火候,如今卻終於開始初露崢嶸。
心中正竊喜的時候,厲南飛風牧原那邊卻已瘋了。
“把皇天印還來!”兩人厲嘯著衝向唐劫。
“你還是關心好自己吧。”唐劫手一收,已將皇天印收了回去。
此物受孟關山血脈影響多年,早與其心神一體,不受別人控製。不象天神甲般是臨時借給戰無傷使用,因此厲南飛想搶都搶不回來,隻能眼睜睜看著唐劫收走皇天印,氣得險些吐血。心神失守,反倒被季清風狠狠打了一記三花鞭。
沒有了孟關山,獸煉門實力再損一截,本來就支撐不住,現在便越發不行。
眼看獸煉門修者一一被殺,厲南飛怒火攻心,長嘶道:“牧原,帶他們走!”
其實獸煉門早就想走,隻是麵對兩派夾攻,又有明夜空這等擅長速度之人追殺,哪裏可能走得輕鬆。
這刻聽到厲南飛如此說,風牧原先是楞了一下,隨即醒悟過來,脫口道:“師兄你……”
“快走!”厲南飛高呼。
隨著他這呼聲,那隻分神白象也悲鳴一聲,突地化作一道白光飛向厲南飛,卻是一閃而逝,沒入了厲南飛的體內。
接著就見一股灰色氣息已從厲南飛身體中冒出。
這氣息中蘊藏著濃鬱的殺意,帶著一股壯士一去不複返時的決絕,悲壯與剛烈。
當這灰色氣息出現時,風牧原的身體顫抖了一下,露出悲痛神色:“掌教!”
“走!”厲南飛已叫道:“從今日起,你就是獸煉門之主!”
風牧原一咬牙,呼嘯一聲,倒退飛回,那青天魔狼大口一吐,噴出一片黑色雲霧,已將眾人卷起,隨後向著遠方遁去。
餘者要追,唐劫已喊道:“快退!”
他雖然不知道厲南飛使用的是什麽手段,但值此危難時刻,不用想也知道厲南飛要放大招了。
不管他的最後手段是什麽,可以肯定那都不是好對付的,勉強應對就算不死也要脫層皮。反正此趟最重要的任務皇天印已經到手,唐劫也不想為一些殘兵敗將冒險,因此出聲喝退。
他這一喊,洗月派的人到是都聽他的,盡管淩霄蕭別寒等人輩分都比他高,但是對唐劫有所了解的他們,相信唐劫的判斷。何況看厲南飛這架勢,他們自己也感受到了其中一點危險,故全力後撤,離厲南飛越遠越好。
七絕門卻是還有幾人不願聽唐劫的,依舊向風牧原方向追去,盼著能立個大功。
就見厲南飛身上的殺意灰潮驟然擴散開來,帶著毀滅世間萬物的恐怖力量席卷而來,如汪洋大潮一般將那幾名修者首先吞沒。就見那幾名實力已在心魔化魂境界的修者被這殺意大潮一卷,當時就化成齏粉融於潮中,反倒更漲了大潮的幾分威勢,越發凶猛的向外擴張。
“退!”季清風的聲音陡然尖利起來。
甚至連心痛門下之死都來不及,全速後撤,雙手絞動風雲,拍打出一片又一片的氣浪洪峰以阻止那殺意大潮的靠近,與他同門的幾位紫府以及淩霄蕭別寒等人也是全力出手。
隻是這殺意大潮乃厲南飛和白象不惜性命,集自身所有生命與能量所發,威力當真非同小可。就算集兩派所有紫府之力都未能抵住,反被其越張越大。
蔓延的殺潮洪水般卷來,有如海浪拍擊。就算是真正的海浪,在眾人眼中也不過是盆水而已,但是這殺意之海,卻給人一種無力的望洋興歎之感。
唐劫身中五彩光華大作,已是啟動了萬古重樓,牢牢護住所有人。
就見那殺意大潮拍打在堅不可摧的萬古重樓上,無數道劍氣縱橫,竟將那重樓玉宇拆得支離破碎,轟鳴出大廈傾頹時特有的壯觀宏大。
唐劫如遭雷殛,被打得電飛而退。
當年玲瓏仙尊以十一指破唐劫的萬古重樓,如今與玲瓏仙尊同級數卻還不是天尊的厲南飛卻一擊就破了唐劫已經過百年提升的最強防禦道法,震駭的唐劫心中也無以複加,也讓唐劫真正意識到,一個出竅期的修者全力拚命時到底有多可怕,更讓他知道自己距離玲瓏仙尊到底還有多大差距。隻是這種明白沒有人他畏懼,反而更掀起萬丈豪情。
與此同時,來自淩霄蕭別寒等十多位紫府的抵禦也驟然提升強度,顯然都意識到了厲南飛這一擊的可怕,紛紛拿出了壓箱底的手段。
淩霄固然是拍出了無極大真罡,蕭別寒也破天荒的運用出他的少有護體之法,七絕門眾修更是各擎寶物,其中一人身上穿的赫然是焚天七寶,直接激發道力,一片迷蒙光環已籠罩了己方所有人。
麵對這麽多強者的聯手抵禦,殺意大潮的勢頭終於出現了一絲遏止。
厲南飛看到再無法推進,臉上現出一絲無奈與絕望,喃聲道:“終究是無法殺死哪怕一個,好不心甘啊!”
說著他突然放聲狂吼起。
這吼聲震天動地,激烈長空,聽得人耳中嗡嗡作響。
眾修卻隻是一起看著他,默不做聲。
片刻,嘯聲輒止。
厲南飛看了看眾修,突然笑了笑,說:“兩千年前,我獸煉門食言背信,雖因此保住了六大派之位,卻也因此與洗月派結怨,從此敵對千年,死戰不休,如今終於要分出結果了。盡管如此,我獸煉門上下卻從不為當日之決定而後悔。仙路之上,遙遙無期。要想登頂,有時就勢必要踩著其他人的屍骨上位。我獸煉門是如此,天神宮是如此,洗月派七絕門也是如此。仙路之上,沒有正邪,隻有勝負。恭喜你們,這次,是你們贏了。”
隨著這說話,厲南飛的身體開始一點點剝落,有如瓷器一般,帶出漫天的粉末,飄揚於空中。
洶湧而來的靈潮倏然退去,唯有那無盡的靈力隨著厲南飛的死而充斥於天地間,下起茫茫靈雨。
未來的日子裏,這裏注定將成為又一片洞天福地。
唐劫為此大感惋惜,不過看淩霄季清風等人默然不說話,知道他們是被厲南飛所言打動,心有感觸,終是什麽也沒再說。
蕭別寒也在可惜,目送風牧原遠遠離開,嘟囔了一句:“可惜,終是跑了一些。”
“無妨。”淩霄道:“厲南飛孟關山已死,我們要的東西也已得到。走掉一些宵小之輩,已無關大局。”
季清風則道:“受此重創,獸煉門就算不象天神宮那樣被迫退居海島,也注定成為又一個淡出六派之門。從此以後,棲霞六派將隻剩四派。淩霄掌教,願今後你我可繼續做朋友。”
“那是自然。”淩霄回答。
經此一役,棲霞界六派鼎立的格局一下變成四派爭霸,而洗月派與七絕門又因此戰各自收獲豐富。
七絕門固然是獲得了大量的資源以及莫丘大片的領土,洗月派也同樣得到了他們想要的。
未來的日子裏,這兩派必然會因此實力大漲,但到底誰才會是笑到最後的人,不到最後一刻,都無法見分曉。
兩派閑敘片刻後分別。
看著七絕門離開的身影,淩霄長吐一口氣道:“諸事已畢,唐劫,接下來你可還有什麽計劃?”
“還能有什麽計劃?該爭的都已爭過,接下來便是好好消化的時刻了,就看我雲師叔祖之間誰能先一步晉升吧。”唐劫笑著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