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終於來了!”
這句話如暮鼓晨鍾敲響在唐劫耳邊,震得唐劫眼前一昏,隨即便是如潮的記憶湧入腦海。
他看到,一名修者從無盡虛空中遙遙飛來,在飛抵一個巨大星球後停下。
揮動手中神劍向下斬去,那星球已被一劍兩斷。
這一幕與當初在血河之中看到的血河之主放出的景象一般無二。
但是接下來的內容卻有所不同,在劈開這星球後,那修者卻是身魂一分為二。
身入血河,魂飛棲霞。
他的骨頭與鮮血滋潤了血河界,形成了血河界獨特的環境,而在棲霞界,他的靈魂卻飛入了一個凡人的身體中,從此開始了長久的蟄伏與那無盡的輪回。
曾經見過的百世前塵再次浮現,一個個人生輪番經曆,上演出一幕幕悲歡離合,有幸福,有苦痛,有悲情,也有絕望。沒有人知道,就是這看似平凡的人生背後,還隱藏著一個恐怖的意誌。
借助於輪回空間,這個意誌有效的隱藏了自己的存在,即便是領悟洞察,入道輪回,也無法發現他。
他就這樣蟄伏著,等待著……
“偷天換日大仙術!”唐劫喃喃出聲。
果然一切都是玉成子的安排!
就象青龍,磐龍,多寶天君,扶風子一樣,你也使用了偷天換日大仙術,而自己的這個身體,就是他玉成子的寄體。
隻是為什麽玉成子直到現在才有所動作?
唐劫不知道。
眼前的玉成子不過是一萬年的幻象,看破了命運與時間之道,橫跨萬年光陰留下了這句話,卻沒有留給他更多的信息。
但下一刻,唐劫腦海中突然浮現出血河之主的景象。
“時機……未到……”唐劫喃喃出聲。
“時機……已到……”眼前朦朧的人影突然又說了這麽一句。
然後他的身形開始破碎,消散,化成真正的虛無,徹底消失。
“不好!”唐劫大叫起來。
他終於明白對方所說的時機是什麽了。
下一刻影像破碎,唐劫的意識從輪回空間中猛地彈出。
————————
出雲山!
分身唐劫。
就在他完成輪回道法,成就亙古以來從未有人達成過的偉大成就時刻,突然一股巨大的心悸感油然而生。
巨大的恐怖瞬間席卷了他的全身,讓他無法動彈。
一個偉大的意誌已然從他的身心深處升起,瞬間彌漫了他的全身。
一個黑影就這麽憑空出現在唐劫的意識中,且一出現就引起了這具身體莫名的歡呼,仿佛對方才是真正的主人。
隨著這黑影的出現,唐劫發現自己正在迅速失去對分身身體的控製權。同時隨著意識海對仙帝意誌的接納,那巨大黑影也逐漸凝實,現出一張模糊的麵容。
仙帝玉成子。
“果然是這樣麽。”唐劫臉上現出苦澀的消融:“原來所謂的時機,就是第十二道法。這才是你意誌在等待的契機,你蟄伏萬年,轉世重生,就是為了領悟所有的大道吧。”
早在萬界王庭的時候,唐劫就已經意識到自己的身軀很可能就是玉成子轉世重生的寄體,正因此他才做足準備,修煉降世心經,送走所有寶物。
盡管如此,他卻一直不知道玉成子發動的條件是什麽,但是現在他明白了,玉成子完成偷天換日大仙術的節點,就是十二大道的全部完成。
偷天換日大仙術的存在,從一開始就是為了突破先天瓶頸而存在。
對於其他的修者而言,衝破瓶頸不過是潛力的提升以及修為上的再上層樓。
即便這樣都已極為不易。
而對早就已經是證道聖仙的玉成子,要想再進一步,卻更是難上加難。
前路已無,惟有自創新路。
就象從紫府進入仙台,從真仙晉階金仙,再從金仙到聖仙一般。每一步的踏出,都有無數先人的前仆後繼,從而成就了五境十四階到五境十六階的轉變。
玉成子也選擇了自己的突破之路,隻不過他的選擇不再是境界上的一味提升,而是要上追那從未有人達成過的天道境界!
他要上窮天道!
天道之下,大道十二。
既然要上窮天道,那就要精悟所有大道,將世間大道一網打盡,統合之後,便是天道!
這是唐劫從覺醒的仙帝記憶中明白到的。
不過要想領悟十二大道談何容易,仙帝玉成子天資絕豔,也不過是悟六道,入四道,而這已經是世間入道最多之人。而玉成子在成為證道聖仙後,因實力太強的緣故,已漸漸為天地所不容。
這也罷了,證道聖仙何等存在,即便天地不容,也依然叱吒天地。問題是不再見容於天地之後,再想從世間領悟大道,就會變得非常難。
這就好比君王將相的關係,實力強大的將相威鎮一方,已可無懼君王,但再想獲得君王恩寵,諸般便宜卻是不能。而天道乃天地本源,試圖上窮天道,於世界而言就象是行謀朝篡命之事,更為天地所不容。
正因此,欲窮天道,便需暗度陳倉,在修為為天地所妒之前,先通大道。
在這個思路下,仙帝玉成子以自己無上智慧開創了這極具創意的偷天換日大仙術,以假死重生之法,洗去所有天地之限,並在蟄伏暗藏中等待時機來到。
和其他人不同的是,他放棄了所有的修為,隻隱藏了自己對道的理解!
百世輪回,洗盡鉛華,一朝重生,頓悟成才。
這就是為什麽唐劫悟道會悟得如此快的根本原因——因為他不僅僅是他,更是仙帝。
有仙帝意誌依附,他對大道的領悟自然會突飛猛進。仙帝當年能夠入四悟六,如今卷土重來,準備更加充分,入道十二再非不可能。
即便如此,走到這一步也還是用了數百年時光,甚至與唐劫已成仙台,才最後完成輪回道法。若是讓唐劫再上一步,成就真仙,成就大道會更加困難。
然而不管怎樣,在唐劫完成第十二道法之刻,仙帝等待萬載的良機也終於來到。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選擇的複活身體是唐劫分身而非本尊,因為入道十二的是分身。而通過意識傳遞,仙帝意誌是可以降臨在任何一個身體上的。
蟄伏的意誌重新降臨,開始取回對身體的所有權,凝聚的黑影也漸漸凝實。
唐劫知道,一旦讓這人形完全凝實,神魂具現化,就意味著對方的完全複活,那時將再沒有自己的活路。
他一咬牙,運足所有的力量在意識海中翻起無邊聲浪卷向對方。
一聲歎息悠悠響起:
“沒用的。”
在這恐怖意誌的影響下,意識海的所有暴動都隨之平息。
這身體,本就是仙帝的身體,遵從於仙帝的意誌。
巨大的壓力如山壓下,鎮壓著唐劫分身的意識,將唐劫的領域不斷壓縮。意識海中,代表著唐劫的金色範圍越來越小,反倒是代表仙帝的黑白雙色意誌不斷擴張,越來越大。
而那凝聚的黑影也越發凝實起來,現出清晰的麵貌,麵目清臒,不怒自威,隻是雙眼緊閉,似乎還未從那長遠的蟄伏中完全醒來,對外界的一切感悟都來自意誌的本能。
他還在繼續蘇醒!
盡管隻是個尚在蘇醒中的意誌,卻已壓得唐劫節節敗退。
他不斷退縮著,金色領域越來越小,也越來越弱。
同時仙帝的意誌更加清晰而強大。
一個聲音在意識海中隆隆響起:“終於回來了,帶著萬載的夢想,這一次,吾必將超脫天道!”
隨著這聲音的響起,唐劫分身的意誌已砰然破碎,黑白領域迅速擴張全境……
這一場意識海中的戰鬥,就這樣告一終結,仙帝玉成子幾乎是摧枯拉朽般的獲得了勝利。
下一刻,地牢中那凝立不動的“唐劫”突然睜開雙眼。
雙目中神光泛動,一股龐大的氣勢已從體內升起,衝出牢房,直奔天際。
玉成子這才看了看自己的身體,自語道:“十二大道已經全入,成就掌道隻是遲早間事,反倒是這身體的修為境界還是太低了些。那些個老不死的現在應該已經感應到本尊的複生,以如今修為,僅憑道法還擋不住他們。幸好本尊早有準備……”
他說著揮了揮手。
洗月小築中,那尊骸骨驟然站起,向著玉成子飛奔而去。雲天瀾本能的想要阻止,但是下一刻一股恐怖意誌已然襲至,竟讓他心中震撼,一時無法動彈。就是這一刹那停頓,遺骸已然飛離,並在飛奔過程中自動消散,化做一股能量洪流。
與此同時,血河深處,兩條大魚騰躍而起,飛向玉成子。與那骸骨一樣,它們同樣化成能量洪流,在天地間呼嘯著,一起湧向那一具“唐劫的身軀”。
玉成子就這麽高高懸浮於空中,任由這力量衝入體內,氣勢在瞬間急劇提升。
這是他的遺骸,是他的力量。縱然放棄了所有的修為進入輪回,玉成子還是用自己的辦法留了一些下來,等待萬年,為的就是這一刻的歸來,完成靈與肉的結合!
當靈肉合一之時,玉成子的力量飛速攀升著,竟是轉眼就衝破了地仙限製,成就真仙。接著還在繼續不斷的提升,竟是連真仙境地都一衝而過,直接進入了金仙之境後方才停下。
雖然說當年的玉成子是證道聖仙,但遺骸到底不是本人,十成力量已去其九,僅憑這剩餘的一成能讓玉成子從地仙跳到金仙,已是其實力恐怖的明證。
玉成子對此也不介意,於他而言,成就聖仙早不再是追求,天道才是。
這一刻他環顧四周,巨大的威勢席卷整個棲霞血河界,一個聲音更是超越空間的阻礙,傳向星羅大千界的每個角落。
“萬載蟄伏,隻為一朝。王庭歸來,仙界重現!”
“吼!!!”
隨著這莊嚴的宣告,洗月派中一位弟子突然仰天長嘶起來,原本隻是脫凡境的他,修為竟在這刻飛速上漲,節節攀升,並很快突破到地仙的地步。
飛入空中,對著玉成子拜下:“煉元子奉旨歸來!”
相同的一幕,在星羅大千界中各個世界紛紛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