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爾原本就喜好賭博,和自己會喝酒的好兄弟一樣,威爾在賭桌上總是贏多輸少,一來二去之下在代頓這個特區之中也是個耳熟能詳的人物。
“那個人是誰,他家在哪裏?”福特斯一把抓住了馬仔的衣領,將這名馬仔按在了一邊的牆上。
“那人叫威爾,就住在前麵那條街!”知道福特斯性格的馬仔一臉的害怕之色,雙腿不斷的打著哆嗦。
“威爾!這裏,在這裏!”
威爾拉著青年不斷的奔跑在雨中,而就在他心中滿是迷茫不知道該去哪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在其耳邊響了起來。
“威爾,快過來!”威爾聞聲望去,隻見矮小的艾倫那正趴在一個管道口上,對著自己大聲的呼叫著。
“走,我們快過去!”威爾沒有來得及想艾倫那是怎麽回到自己家的,而是不由分說的帶著青年跑了過去。這時的威爾心中滿是慶幸,因為不管如何他都救下了一條人命,這種英雄的感覺真是好極了。
“來的來,去的去,真是人生苦短啊!”
隨著一聲感歎,威爾抬頭看去,隻見一個穿著藍色吊帶褲,一副民工打扮的秦慧正一臉哀愁的仰臥在管道的一角,看著自己身邊的那名青年。
“夥計,你自由了!”威爾看著眼一旁的秦慧,任由身上的雨水滑落,開心的對著身邊的青年說道。
“自由!嗬嗬,我不需要自由!”青年靠在身後的牆壁上,並沒有進到管道中避雨,而是任憑雨水打落在他的身上,一臉的惆悵之色。
“什麽意思!要不是我們跑得快,他們一定會殺了你的!你腦子有毛病吧!這都是你自找的,沒有人感敢帶著那麽多的時間上街!”威爾看著眼前的青年,沒想到他居然一點也不在乎。
“我叫亨利,亨利·密斯爾頓!”叫做亨利的青年看了看威爾,輕聲問道;“為什麽你要救我,要是我沒有記錯的話我們並不認識!”
“為什麽!哪有那麽多的為什麽!”威爾不耐煩的一聳肩,想也不想的說道;“我不能見死不救,不能看著你在我眼皮底下被人殺了而不為所動!”
“嗬嗬!”聽到威爾的話後亨利突然笑了起來,有些好奇的問道;“你今年多大,我說的是實際年齡!”
威爾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回答道;“今年二十五歲,再有幾天我就要過生日,到二十六歲了!”
“難怪!二十五歲,真是個好年紀!”亨利點了點頭,隨後手放進了衣服內拿出了一個裝酒的小鐵盒,擰開自顧自的喝了一口,一動不動的看著外麵的大雨。
“我今年一百零六歲了,隨著身邊的人不斷的死去,我覺得自己的大腦開始疲憊,雖然我的身體並沒有,但我依然感到力不從心!”
外邊大雨嘩嘩的下個不停,小小的管道內秦慧、艾倫那、威爾都靜靜的聽著亨利的訴說。威爾與艾倫那將亨利的話看做了抱怨,而秦慧則是傾聽著他對時間的理解。
“一百零六歲!真是個高額的數字啊!可是我卻活夠了,我想死,我也得死!”
日複一日的生活讓亨利開始了厭倦,他不知道自己活下去還有什麽意思,現在的他隻是為了活著而活著,整天日複一日的重複著昨天所做過的事情,並在別人羨慕的目光下機械的渡過一天又一天。
“夥計,想死這是你的事情,隻有向你這樣出身富足的人才會覺得時間多不勝數!”
威爾不耐煩的說著,隨後不由自主的低頭看了眼自己手上的表格。威爾低頭看表的動作十分的熟練,這是生活在貧民窟中的人慣有的動作,因為他們總是會不由自主的看一看自己的手表,總是擔心自己的時間會在下一刻清零而死去。
“二十三小時!”
亨利的眼光在威爾的手表上掃過,發現眼前這個內心火熱的小夥子,如果沒有收入的話那麽在二十三小時之後就會死去。
“你對時間的看法是什麽?”就在場麵陷入寧靜的時候,一直在後麵假扮死人的秦慧,卻突然開口對著亨利問道。
“時間是仲裁者的遊戲!”亨利沉默了一會,漠然說道;“仲裁者們製定物價,收取時間,在他們這些資本家的操控下,除了極少數的人以外,大多數人都要死。隻不過這個時間有早有晚而已,所以不管你們怎樣去工作,怎樣去掙取時間,也隻不過是將這個死亡的日期延後了!”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不是說隻要有一份穩定的工作,那麽任何人都可以永生的嗎!”聽到亨利的話後威爾眉頭一皺,因為他的話和威爾這些年聽到的並不相同。
“如果給你一百年的時間你會怎麽做?”亨利對著眼前的威爾沉聲問道。
“當然是搬離貧民窟,到更富有的特區生活了!”威爾不明所以,但依然說出了絕大多數人心中的想法。
“是的,每個人都想去更好的特區生活,享受更好的福利與待遇。但我要說的是,其實這隻是一個假象,一個政府規劃出的完美藍圖而已!”
代頓特區的時間規劃是小時,在這裏的消費也是以小時為基礎的。而像代頓這樣的貧民特區有上百個,在貧民區之上的就是富豪區,其中亨利就是來自於富豪區中的新格林尼治特區。
在富豪區之中的消費標準是天,換一個說法就是你在貧民區喝一本咖啡如果需要十分鍾的時間,那麽在新格林尼治中喝同樣種類的咖啡,你需要付出的時間將是一天。
當然了,消費的提升代表著收入的提升,在代頓工作一天是三十個小時左右的時間收入,而在新格林尼治再少也是一個月左右。
許多在貧民區熬出頭的人欣喜的前往了富豪區,可是等待他們的就是重新開始的忙碌生活。因為這些來到新格林尼治的人們會發現一個非常殘酷的事情,那就是原本他們積攢了一生並引以為豪的時間,在新格林尼治連一套房子都買不到。
而且為了杜絕人們長生的希望,所有人的時間都會處在監控的狀態,其中如果你活過了一百歲,或者手中的時間超過了二百年,那麽你就會被邀請到富豪區之中,而這個邀請從來沒有人能夠拒絕。而且當你活過一百歲之後,你會有一個新的發現,那就是原本的秒針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以分為基礎的跳動。
亨利將手臂上的袖子掀開,讓大家看著他手臂上那和秒針一樣跳動的分針。
“難道就沒人想要改變這一切嗎,物價每天都在瘋長,難道就沒人想要改變嗎?”隨著亨利的訴說威爾一臉的茫然,因為亨利的話和自己二十多年來接受的教育有著極大的差距,而威爾的本能也在告送他自己,亨利說的才是對的。
威爾是個剛剛成年的大男孩,但是他從來沒看到過貧民區中有人活過一百歲,以往那些活過九十歲的人大多都消失了,像風一樣的消失了。
威爾一臉的呆懈,二十幾年來養成的認知在一念之間崩塌了。他現在很茫然,他想到了救濟堂的皮耶魯,也想到了自己即將過五十歲生日的媽媽。
皮耶魯也快九十歲了,如果貧民區中失去了他,那人們還會有希望嗎!而且威爾一直以來都想讓母親去更好的特區生活,要是亨利的話都是真的,那這個願望還能實現嗎!
“小夥子,如果你有這麽多的時間你會去做什麽?”亨利看了眼自己的手表,臉上的表情說不出是悲傷還是喜悅。
“我!”威爾又忍不住看了眼自己的手表,隨後有些興趣缺缺的苦笑道;“我想讓自己改變總是低頭看表的習慣!而且我可以保證,我一定不會像你這樣的浪費時間,而是回去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搞清楚這一切是為什麽!”
“真是有意思的回答!”隨著威爾肯定的回答,亨利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笑容,因為從沒有人去關心過這一切是為什麽。有時間的富人整天花天酒地或者掙更多的時間,而窮人連飯都吃不起又有誰會考慮這些東西呢!
“啪啪啪啪....”隨著威爾的話一直在傾聽的秦慧鼓起了掌,他好笑的看著眼前的二人,因為這兩個人又給他提供了一條對於時間的見解。
“你今天喝太多的酒了,回到你來的地方吧,代頓不適合你的。而我,現在也該回家了!”威爾看了眼一旁的秦慧,今天所發生的大事情超過了威爾一生中的總和,讓他實在是沒有心情再去教訓秦慧這個怪蜀黍了。
威爾看了眼外麵的大雨,隨後拍了拍站在外麵的亨利肩膀,頭也不回的衝進了雨裏。
亨利一動不動的站在那,緊緊的注視著威爾的背影。
“人們害怕的不是死亡,而是死亡後會失去的一切!如果你沒有什麽可失去的了,那死亡也隻是你多年不見的朋友而已,沒什麽可怕的!”
看著亨利閃爍的目光,知道他已經心存死誌的秦慧笑著說道,而隨著秦慧的話語,亨利也深深吸了口氣,在深深的看了眼秦慧之後,頭也不回的衝進了雨中。
大雨一直下個不停,秦慧雖然不知道威爾還會不會像電影裏一樣成為一個時間追逐者,但是秦慧相信,威爾的日子一定會變得與眾不同的。
時間還在繼續,一轉眼兩天的時間又過去了。這幾天真和艾倫那說的一樣,天空中從來沒有放晴,一直都是陰雨不斷的天氣。而在這兩天內,秦慧依然沒有找到工作,現在的他整天不是在艾倫那鄙夷的目光下呆在管道底下,就是在酒吧的門口等待著別人的聘用。
“啪....”隨著一聲物體墜地的聲音,秦慧靠在身後的石壁上,看著第六個因為時間耗盡,而倒在自己眼前的這些路人。
“又死了一個,真好!”秦慧好笑的看著外麵那死去的路人,臉上露出了幸災樂禍的表情。
“大叔,你一直不去找工作,為什麽我沒有看到你倒在地上啊?你不是說自己沒有時間的嗎!”對於幸災樂禍的秦慧,一旁的艾倫那一邊吃著盒飯一邊說道。
“也許是我不該死吧!都說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的!....對了,你這盒飯味道怎麽樣?”秦慧掃了眼艾倫那,目光在地上那包裹在塑料袋中的飯盒上流連。
“香,真香啊!不過你不用想了,連一起去領食物你都不去,艾倫那是不會給你吃的!”艾倫那不滿的看著一旁的秦慧,因為今天領食物的時候艾倫那再次發出了邀請,可誰想三天沒吃飯的秦慧居然一口就拒絕了,好像他真的不用吃飯一樣。
艾倫那不斷吃著自己的食物,裏邊是一個巨大的漢堡,漢堡被考成了金黃色,而在漢堡的中間還有一塊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露白色夾層。
“砰砰砰....”
就在害怕秦慧真的會餓死的艾倫那,思索著是不是分給秦慧一個飯盒的時候,管道外麵突然槍聲大作,一個身穿黑色外套的青年,正拉著一個女孩的手,向著向著管道的方向快速的跑來。
“威爾,是威爾哥哥!”艾倫那好奇的探出頭去,隻見在雨中狂奔的那人正是幾天不見蹤影的威爾,而在他的手中赫然拿著秦慧那把黑色的改裝槍。
“老大,別追了,我們沒子彈了!”後麵追擊的幾人一臉的為難之色,拉著還想要追上去的老大福特斯。
“該死的!他到底在身上藏了多少彈夾!”看著跑遠的威爾,福特斯一聲咆哮,狠狠的將手中打空的手槍丟在了地上。
故事的發展很具有戲劇性,那天之後亨利在雨中追上了威爾,已經厭倦時間的他將自己的時間都給了威爾,並選擇了微笑著死去。
而得到了上百年時間的威爾一臉的茫然,向家中走去的他並不知道福特斯已經盯上了他,並在威爾家中埋伏了起來。
雙方在威爾的家中不期而遇,本來將手槍拿在手中的威爾隻是想嚇唬福特斯的,可他沒有想到自己手中的假槍其實是真的,也沒有想到這把槍能夠擊穿牆壁,並在子彈穿牆之後依然打死了福特斯的一名手下。
殺人後的威爾趁著福特斯一夥荒亂之時趕忙逃竄,並在因為畏懼福特斯在代頓的勢力而當晚就逃離了代頓,前往了新格林尼治躲風頭。
一個突然出現在新格林尼治的生麵孔本來是很平常的事情,可在時間守護者的檔案中,威爾的信息卻顯示著他隻是個貧民,並沒有任何的中獎紀錄,所以威爾在一個賭桌上麵臨了時間守護者的詢問。
威爾的時間是亨利給的,但是這並沒有走任何的法律程序,而且也沒有人會相信有人會自己選擇死亡,而將自己的時間交給一個陌生人。
威爾與時間守護者的談判並沒有取得成效,而時間守護者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依然選擇了將其緝拿。並強調亨利的死不是自殺,而威爾手中的時間就是他在殺死亨利後搶來的,應該收繳於時間守護者總部,並將犯罪嫌疑人威爾帶回去。
年輕的威爾沒有選擇束手就擒,等待時間守護者的審判。因為他在經曆過亨利的事情之後再也不相信政府了,而且亨利交給他時間的時候外麵正在下雨,沒有人看到過這一切是怎麽發生的,這一切都對一個在貧民區長大的男孩很不利。
就這樣,選擇拘捕的威爾在賭桌上劫持了一個女孩,並開著搶來的警車連夜返回了代頓。
威爾是土生土長的代頓人,他的根基就在代頓,他想不出自己除了代頓這個人員混雜,並且混亂不堪的貧民區以外,還有什麽地方可以讓他逃過時間守護者們的圍追堵截。
前有狼,後有虎。
一連在代頓藏了兩天的威爾並沒有被時間守護者們發現,而是在出門時讓福特斯的手下們遇了個正著,於是出現了上一幕的故事。
“威爾,你沒事吧!艾倫那看到好多人在追你啊!”看著氣喘籲籲的威爾和他身邊有著一雙大眼睛的女孩,艾倫那也顧不上吃飯了,而是擔心的在威爾身邊轉起了圈,仔細的觀察威爾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艾倫那,那些人已經走了。對了,給你這把槍的人呢?我要好好謝謝他,這槍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他救了我的命!”
威爾一臉激動的揚了揚手中的手槍,因為隻有他知道這把槍做了什麽。這把槍真是太神奇了,不但一槍能打穿二十公分的牆體,而且他一路走來起碼開了幾十槍,但這把槍從來沒有讓他換過彈夾,就好像裏邊的子彈是無盡的一樣。不管是那些時間守護者還是剛剛被他趕走的黑幫,都在這把槍上吃盡了苦頭。
時間守護者可以算作警察,而不管是警察還是黑幫成員,都不可能在身上攜帶大量的子彈,因為他們不是在打仗,也不是推銷軍火的軍火大鄂。
沒人會攜帶那麽多的武器在身上,所以和威爾的交火黑幫成員一直處在下風,被仿佛有無盡彈藥的威爾壓得抬不起頭來。
“這把槍是艾倫那的那一把嗎?那個不是玩具槍嗎?”艾倫那疑惑的看著威爾手中的手槍,怎麽也想不通原本的玩具槍怎麽變成真的了。
“不是玩具槍,這是真的,快告送哥哥給你這槍的人在哪,我要好好的感謝他,他的槍救了我的命!”
聽著威爾的話艾倫那無奈的搖了搖頭,對著管道內指了指。
隨著艾倫那的手勢威爾趕忙向著管道內看去,隻見頭發淩亂,一身汙垢的秦慧,正翹著二郎腿躺在地上的稻草上,享受著自己的平凡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