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昭來不及轉身,身形迅猛的向一側躲閃。
臉頰頓有一股輕微的疼痛,一支羽箭擦邊飛過,落在了前方台階上。
好險!他暗暗捏了一把汗,可是當看清楚台階上的那支羽箭時,臉色瞬間又凝重起來。
那支羽箭竟是通體全黑!
祖昭趕緊回身望去,他看見北麵院牆上有一黑衣刺客佇立在牆頭,十分顯眼,定睛細看,隻覺那人甚是眼熟,竟然就是早先在西院遇到的那個雜役少女。這一刹那,他隻感到思緒一時半會梳理不過來,之前那支黑箭十之八九是由此人射來,可對方分明是一個漢族少女,為何卻會跟胡地黑箭有關聯?
難道這是巧合?
之前在令支縣他曾經射中黑箭賊兜帽,依稀看到對方是女子,但因為當時場麵太過混亂,而且又是黑燈瞎火,根本沒有辨認清楚其真實容貌。所以不能斷定彼時黑箭賊不是胡人,也不能斷定此時放箭的少女不是黑箭賊。
無數疑問就在這一刻迸發,讓他在原地足足呆愣了許久: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直到牆頭上,那婷婷少女放出第二箭。好在這一箭並不是射向祖昭,而是祖昭身後正在向南院門廊逃竄的一眾郡府貴賓。弓弦聲剛起,很快便聽到人群中又有人慘叫一聲。
祖昭回過神來,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中箭的人正是郡府功曹,其胸膛上所插著的羽箭果然是通體全黑。他捏緊拳頭,暫時將腦海中的雜念全部摒除,眼下惡鬥之際可不是分心的時候,一切待到事後再做考慮。
這時,露台上的三名黑衣刺客奔至跟前,揮刀向祖昭劈來。
祖昭手中沒有武器,孤身應敵諸多不便,隻能連連向後退讓。
哪裏知道禍事不單行,還沒退出兩步,背後忽地傳來另一喊殺聲。眼角瞥去,居然是之前被踢飛的呂威,這會兒緩過神,從地上爬起來,挺劍由側麵發起襲擊。腹背受敵,敵人手中各有兵器,自己卻赤手空拳,即便再有多大的難耐,此時此刻也甚是玄乎。
一瞬間,危機感油然升起。
眼看正麵三名刺客刀刃寒光臨近,祖昭能想到的唯一辦法就是側身滾,盡可能躲開前後夾擊的這個圈子。可就怕翻滾之際,身形不穩,愈發不能掌控局麵,萬一刺客和呂威腳步加快追將上來,四把兵刃齊齊落下,真正是要命喪當場。
危急之時,遠處不期傳來一聲大呼:“義士,接刀。”
祖昭尋著聲音的方向看了一眼,首先看到的是一把飛來長刀,其次看到是拋刀的人。
隻見那人身披堅甲,年約三十有過,體態魁梧,相貌頗有威嚴。而就在此人身後,還跟著七、八名持刀府衛,顯然是太守府中值守的衛兵,發覺北院動靜之後趕來支援。雖然北麵和西麵的通道都被大火堵塞,但好歹南邊仍是通暢。如此之大的動靜,折騰甚久,太守府的衛士們也是時候該出現了。
祖昭不由多想,縱深躍起,在半空中接下那把長刀,翻身就是一個順劈。
情況危急,情緒激動,這一順劈用力之大,猶如開山裂地。
追得最緊的一名刺客雖有防備,及時製住身勢,並提刀格擋。但兩刀相拚之下,頓時發出一聲斷裂的鏗鏘刺響,那刺客的刀硬生生被截斷。順劈的刀鋒急速掠過,劃過了刺客的胸膛。那刺客胸口飛出一片血花,踉蹌倒退兩步,先是不敢相信的看了一眼胸口,隨後跪倒在地,搖晃一陣後撲地斃命。
其他刺客受此威懾,齊齊後退半步。唯獨呂威近乎發狂,根本不顧一切,毅然而然的揮劍來擊。祖昭絲毫不懼,挺刀就跟呂威交上手。呂威畢竟是懂得劍擊之技的人,二人初始交手,也隻能算是打一個旗鼓相當。
而之前拋給祖昭長刀的那位甲士,此刻也帶領府衛趕上來,與那些黑衣刺客交上手。
場麵頓時有所緩和。
祖昭在用力逼退呂威之後,來到那甲士麵前,急聲說道:“賊人太多,為何隻來了這些衛士,劉太守可安好?”
那甲士一臉色怒色,說道:“某方才帶隊經過,故而離得近。適才已派人去通知其他衛士趕來支援,隨後便到。太守大人已退到南院,眼下無礙。義士務必要暫時拖住這些賊人。”
呂威大吼一聲:“今日我等必血洗太守府。”說完,一躍而起,雙手握劍,自上而下向祖昭和甲士劈砍下來。
祖昭正要揮刀格擋,然而一旁那甲士卻搶先一步,手中大刀一挑,同時一聲暴喝。聲如洪鍾,氣勢非凡,這嗓門簡直讓祖昭本人都感到心頭一震。
“汝等小賊,安敢在你文醜爺爺麵前撒野!”
呂威的劍由上而下,甲士的刀卻由下而上,通常而言後者顯然要更吃虧一些。熟料那甲士氣勢如虹,猛然一擊,竟將呂威連人帶劍一並挑飛。呂威又一次狠狠的摔倒在地上,這一次顯然要比之前祖昭踢飛的那一腳更嚴重。
祖昭滿是錯愕,倒不是因為甲士一擊硬生生的將呂威掀翻,而是這位甲士在揮刀之前的那一聲大喝。對方竟然自稱是“文醜”!
顏良文醜的大名自然不必多說,雖然曆史上對顏良文醜二人的記載甚少,隻知其二人最早出現在官渡之戰,至於在此之前二人是何出身、官居何職、有何際遇一概是不清楚。現觀對方儀容和氣勢,倒真似是那位河東名將文醜本人。著實未曾想到,原來文醜也曾在幽州右北平郡太守府有過任職經曆。
祖昭沒有遲疑,這次他絕不會再讓呂威還有起身的機會。就在文醜揮擊之後,他立刻一個箭步搶上前,徑直撞開兩名刺客,舉刀便向倒在地上的呂威劈去。
呂威根本不曾料到祖昭動作會如此迅速,一時間無從反應,瞪大眼睛看著長刀落下。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遠處牆頭的弓弦聲再起。箭鳴尖叫著劃破夜空,猶如追命索魂一般向這邊疾飛而來。
文醜粗眉一皺,衝著院牆方向大叫一聲:“小賊安敢!”聲如其人,撼天動地。
祖昭雖聽到文醜的警告,但無奈手中刀勢已老,變無可變。一陣極快的思索判斷,他隻能盡可能側身躲閃,畢竟那黑箭賊箭無虛發,而且每一箭都是衝著要害來,真若硬接這一箭,隻怕非死即殘。身體下墜,肩頭很快傳來觸電一般的痛楚。即便明知中箭,但他手上毅然不可放鬆,狠狠的向呂威斬去。
“啊!”
呂威慘叫一聲,被祖昭一刀劈砍中胸口。
祖昭身形稍微失穩,又被呂威的身體絆了一下,直接摔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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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醜,河北名將,字不可考。建安四年,袁紹以顏良、文醜為將率,簡精卒十萬,準備攻延津。五年,袁紹渡河兵至延津,使文醜與劉備挑戰,曹操以輜重就道餌敵,文醜兵亂,遂被操擊破而死。又以中子熙為幽州,甥高幹為並州。眾數十萬,以審配、逢紀統軍事,田豐、荀諶、許攸為謀主,顏良、文醜為將率,簡精卒十萬,騎萬匹,將攻許。紹渡河,壁延津南,使劉備、文醜挑戰。太祖擊破之,斬醜,再戰,禽紹大將。紹軍大震。獻帝傳曰:紹將濟河,沮授諫曰:“勝負變化,不可不詳。今宜留屯延津,分兵官渡,若其克獲,還迎不晚,設其有難,眾弗可還。”紹弗從。授臨濟歎曰:“上盈其誌,下務其功,悠悠黃河,吾其不反乎!”遂以疾辭。紹恨之,乃省其所部兵屬郭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