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
爆炸聲不絕於耳,場內化為一片火海。
肆虐的深紅火焰數丈高,吞吐著,狂舞著,被火海吞沒的兩人,看不見半點蹤影。
忽然,火海中,飄出幾片雪花。
一個模糊的人影輪廓在火海中顯現,他一步步地朝外走,隱約模糊的人影也在一點點加深。
是誰?
所有人不禁伸長脖子,摒住呼吸。再笨的人,也知道,走出來的人,便是這場比試的勝者。
最後落下的漫天火雨擋住所有人的視線,留在他們視野中最後一個畫麵,便是那把宛如火焰的巨大水劍,自下而上,斬向晁安!
斬上了嗎?結果呢?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到了要揭曉的時候。
火海中黑色人影越來越重,那人終於走到火海邊緣,他沒有停頓,向前邁了一步。
一隻帶著幾分焦黑的暗金色赤腳,從火海中伸出來。
天空晴朗,溫暖的陽光再次降臨大地,天月界氣候怡人,雖然雨水豐沛,但是一年四季,也都是晴朗的日子居多。建於半截山峰之上的東浮,繁忙異常。來來往往的修者,或踏劍飛行,或騎乘靈獸,或操控法寶,從四麵八方匯集於此。
東浮不遠處的無空山。
赤裸全身的左莫泡在藥桶裏,隻露出腦袋,時不時地響起嘶地倒吸冷氣。這次他雖然取勝,但受傷極重,一走出火海,昏倒在地。等他睜開眼睛,便發現自己泡在藥水裏。藥桶旁放置著的一具音圭,音圭玉盤上光芒流轉,是左莫央求小果幫他找來的。
他很快被音圭裏播放的內容吸引。
“雖然這兩天的比試十分精彩,但是不得不說,都無法和第一場比試相提並論!讓我有些打不起精神來,徐師,您怎麽看?”
“的確,我也有同感。這兩天的比試雖然各種法訣層出不窮,但沒有第一場比試左莫那麽驚豔的表現。可是,細細分析下來,左莫與晁安的那場比試,能讓大家如此印象深刻,這其中有很多因素。”
“不錯,經典之戰自然需要一些能夠稱之為經典的因素。像雙方實力的巨大差距,還有左莫對符陣對陣盤的獨到運用等等,都成就了這場經典之戰。這場比試中,左莫的符陣和陣盤成為大家討論最多的話題。內行的看門道,外行看熱鬧,我對這符陣一竅不通,徐師您是這方麵的高手,肯定看得比我明白。您給我解解惑。”
“不敢當不敢當。說實話,當時比試的時候,我就在現場,給我的震撼相當大。可能因為我對符陣非常感興趣的緣故,左莫對符陣、陣盤的運用,讓我的感觸尤其大。許多人都在問一個問題,左莫究竟丟出去多少張陣盤?”
“是啊!這個問題我一直想問。”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應該是十一張陣盤!”
“這麽多?”
“他最先丟出的是一張迷蹤陣盤,隨後丟出的陣盤包括土靈陣、湧金陣、聚水陣,這三張陣盤,組成三連環。那三道纏住晁安的青索大家應該記得吧,我查了一下,它是縛龍陣,不錯的符陣。最後出現的金色符陣,是流火心禦陣,它和左莫腰間玉佩上的流火心禦陣組成了雙連環。”
“這明明是六張陣盤啊!”
“哈哈,這六張陣盤經過精心安排,但左莫高明的地方,並不止於此,他還丟出了五張五元補靈陣盤!”
“五張五元補靈陣盤?”
“沒錯,左莫畢竟隻有築基期的修為,他的靈力遠不如晁安深厚,所以必須補充靈力。令人讚歎的是,他丟出去的五張陣盤的方位,十分巧妙,基本上,他轉到任意一處位置,都可以踏入五元補靈陣的範圍之內……”
藥桶中的左莫心中大為佩服,這徐師也不知道是什麽人物,自己所有的安排,全都被人家看得清楚透澈。心中又有些小得意,能在音圭中聽到別人如此誇讚自己,那感覺,可不是一般的好啊!
似乎連藥水鑽進身體的痛楚都要減少許多。再想到這次自己賺的晶石,他的魂兒在飛……
“你很得意嘛!”施鳳容寒聲道,她粉麵含霜。
藥桶中的左莫頓時耷拉下腦袋,忘乎所以啊,他忘了現在他還處在公審。掌門、辛岩師伯、閻樂師伯、師父,四個人一字排開,站在他藥桶前,盯著他。
“弟子不敢!”他小心翼翼道。
“不敢?你有什麽不敢?”施鳳容猛地提高音量,厲聲道:“你說,你還有什麽不敢?”
左莫一看情形不妙,師父動了真怒,可他也不知道哪裏犯事了,當下隻有唯唯諾諾。
沒想到一看左莫唯唯諾諾的模樣,施鳳容心中怒火更盛:“看你長得一臉老實模樣,卻是所有弟子中,最奸猾最痞懶的家夥!你這家夥不治,我這當師父的都被你耍得團團轉……”
左莫完全摸不著頭腦,心中卻暗暗叫苦,越發確信十有八九什麽事犯了。可他見不得光的事實在太多,被師父指著鼻子罵,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件。
能把一向沉默寡言的師父氣得如此破口大罵,這事,隻怕犯大了!
小果李英鳳幾人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到後來,卻是拚命地忍住笑。
“咳。”直待施鳳容氣出得差不多,裴元然才站了出來。
“小莫啊,你煉氣期就領悟了劍意,怎麽不和我們說呢?”掌門的聲音和藹可親,極其祥和,然而泡在滾燙藥水中的左莫卻不自禁地一哆嗦。
其實左莫是不怎麽懼怕師父的,師父麵冷心熱,雖然嘴上罵得厲害,但卻是實打實地關心他。四位長輩中,左莫最悚的便是掌門。掌門說話不慍不火,和藹可親,但不知怎地,左莫對這位把自己撿回來的掌門卻始終非常敬畏。
原來煉氣期領悟劍意的事,左莫心下稍安,這事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弟子當時覺得,這劍意,又不能賺晶石,不如靈植夫來得實在……”左莫故作吞吞吐吐道。
偌大的院子,鴉雀無聲。
聽到左莫這個答案,饒是四人金丹期修為,也呆立當場。四人麵麵相覷,哭笑不得。而小果和李英鳳幾人,此時拚命地忍住笑,以至於渾身在打抖。
別說,這個想法在相長的時間內,都是左莫自己的認知。所以他說起來,自然無比。
左莫平素裏的行徑眾人心知肚明,一個敢冒死跑到靈英派去搶法寶的家夥,說出這話,再正常不過。
“賺晶石!你就知道賺晶石!你總有一天,要被晶石砸死……”施鳳容一聽,左莫竟然為了一個如此荒誕的理由而浪費自己的天賦,如何不又氣又怒!
“被晶石砸死也值……”左莫下意識地嘀咕,話一出口,他頓時暗呼糟糕。師父他們的聽覺何其敏銳,這不是自找黴頭麽?
這一受傷,人的自製力就下降了啊!
施鳳容被左莫氣得渾身發抖,指著他的手指都直哆嗦。
閻樂一臉無奈,如此財迷的弟子,偏偏天賦又這麽好……
唯獨裴元然的表情十分正常,他語氣依然十分溫和:“唔,我沒記錯的話,離水劍訣是你在築基之後才修煉的,那你之前,領悟的是什麽劍意?”
左莫頓時一驚!
該死的!怎麽忘了這茬!
離水劍訣,是他築基之後才跑去典籍室找來修煉的劍訣。他萬萬沒想到平日裏不動聲色的掌門,竟然如此關注他,連離水劍訣什麽修煉的都摸得一清二楚。
若是被掌門發現蒲妖……
左莫心中恐慌莫名,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緊張,一顆心提到嗓子眼。
他吞了吞唾沫,有些遲疑道:“是師伯的冰螭劍意……”
這個是絕計瞞不住的,他現在隻會兩種劍意,若是編造,隻要掌門讓自己一試,便露出馬腳。
辛岩微闔的眸子陡然亮起兩點寒光,左莫的回答超出其他三人的意料,便連裴元然,都一時愣住。
“哦,你用出來給你師伯看看。”閻樂急忙道。
果然……
左莫強按心中恐慌,發出一道潮汐劍意。劍意十分微弱,但其中所蘊含的冰寒,卻是辛岩的冰螭劍意無疑。
“你從哪學來的?”掌門裴元然目光灼灼地盯著左莫。
其他三人此時亦反應過來,辛岩從未傳授左莫冰螭劍訣,而本門劍訣開放那是不久前的事,左莫怎麽可能在煉氣期的時候接觸到冰螭劍訣?
掌門四人的目光如炬,左莫隻覺得如芒在背,手足冰涼。
該死的,這個謊怎麽才能圓得過去?
左莫的沉默,讓四人的臉色都有些難看。
壓抑的氣氛讓小果和李英鳳等人麵無人色,偷學法訣,在所有門派中,都是死罪!沒有人會對這樣的人手軟!
就在左莫感覺窮途末路,幾乎絕望的時候,他忽然福至心靈。
他結結巴巴道:“是……是大師兄築基的那天晚上……我……我看到師伯的那條螭龍……”
剛剛臉色陰沉的四人臉上齊齊露出愕然的表情。他們此時猛然想起來,那天晚上,辛岩為了驅趕湊熱鬧的修者,用出他賴以成名的冰螭劍訣!
“你那天晚上看了一眼領悟的?”素來鎮定的辛岩此時終於忍不住。
“是……是……”左莫隻覺得劫後餘生,說話都有些哆嗦。
施鳳容露出濃濃欣喜和些許愧疚之色,其他三人臉上隻有震驚,深深的震驚!連素來鎮定的掌門,也被震得說不出話。
隻看一眼,便能領悟到其劍意,這修劍的天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