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連續兩輪的淘汰賽,除了左莫這個冷得不能再冷的冷門之後,便再也沒有出現什麽像樣的冷門。被眾人看好的高手紛紛輕鬆晉級,這些比試固然也有聲有色,但是卻少了些許激動人心的東西。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匯集到最後一輪的無規則試劍。
一百名修者隻有十名最後的勝出者,沒有規則,沒有秩序,鬆濤閣將成為一個混亂的戰場,隻有十人能夠最後幸存下來。
可以預期的激烈,無法避免的強強碰撞,有著更多可經利用的環境因素……
一切的一切,如何讓人不期待這場比試?
而就在比試的前幾天,天鬆子前輩突然宣布,將在鬆濤閣周圍布下《蜃光幻影陣》,屆時鬆濤閣內的各場戰鬥畫麵,將像海市蜃樓般出現在眾人麵前。
此舉一出,東浮轟動。
之前的無規則試劍,牽動的大多是賭徒的心,畢竟無法親眼目睹,再精彩的比賽也讓人提不起勁。但天鬆子的這個舉措,迅速調動了所有修者的積極性。這個消息也以最快的速度在音圭中播出。
一時間,東浮赫然成為整個天月界的中心。無數修者,無論修為高低,日夜兼程,組成一股股細流朝東浮匯集。
這裏,將是天月界年輕輩最高水平的比試!這裏,聚集了天月界最傑出的天才!這裏,將出現天月界最華麗的法訣!這裏,將出現天月界最殘酷最激烈的廝殺!
如此盛會,豈可錯過?能夠親眼目睹,如此良機,千載難逢。
東浮空前忙碌,空前繁榮。各大門派亦紛紛派出弟子們前去觀摩,他們沒有機會進入試劍會,但是,能夠親眼目睹同年齡段的高手們如何運用法訣,對他們大有裨益。平時修者對敵,無不是藏著掖著,能有現場觀摩的機會,誰都不想錯過。
之前左莫戰勝晁安的那場比試的蜃影玉簡已經賣到一百顆三品晶石一枚,而且市麵上早就賣斷了貨。許多人後悔不迭,若是當時多製作幾枚蜃影玉簡,這也發了!那場比試的蜃影玉簡大多都被一些大門派買走,他們打算交給門下擅長符陣的弟子研究揣摩。不得不說,大門派對這方麵要敏感許多。
後來各項比試的蜃影玉簡數目急劇增多,可價格都無法與左莫那場相比。
小小的東浮擠滿了各色修者。許多修者眼瞅如此好時機,紛紛做起生意。有的擺出自己不需要法寶和材料,或賣或換。有的則做起低買高賣的生意。東浮儼然成為天月界最大最繁華的市場。
無空堂,韋勝和掌門席地而坐。
“如何?”掌門微笑道:“前兩戰都沒有遇到像樣的對手,是不是覺得很失望?對這一輪很期待吧。”
“弟子是有些期待。”韋勝坦然道,眼中流露出幾分掩飾不住的興奮:“能與如此眾多高手一戰,實在讓人熱血沸騰!”
掌門嘉許地點點頭,在無空劍門的這些長輩眼中,韋勝幾乎具備一名劍修應該具備的所有優點。他性格沉穩堅毅,修煉刻苦,心境亦純粹如一,一心向劍,別無旁鶩。他在修劍的天賦上,亦無人能出其右。而麵對這場比試,韋勝戰意盎然,毫不怯戰,遇事不逃避,臨危不亂。
想到天賦,裴元然便不由想到左莫。本門眾弟子中,在天賦上唯一有可能與韋勝比一比的,大概隻有左莫。可一想到這個問題少年,他便不由微微皺起眉頭。
察覺到師傅的煩惱,韋勝不由好奇地問:“師傅可是遇到什麽狀況?”雖然本門眾位長輩之中,若論修為深厚,首推辛岩師叔,但是師傅的實力同樣深不可測。韋勝的實力今非昔比,師傅偶爾流露出的強大氣勢,每次都讓他感到心驚。
連師傅都覺得麻煩的事,會是什麽事呢?
注意到自己的失態,裴元然擺了擺手:“沒事。”接著故作輕鬆道:“左莫那小子,還不知道在心中怎麽編排我。我這次可是給他下了要前十的死命令。”忽然想到什麽,不由帶上幾分笑意調侃道:“據說東浮現在人很多,英鳳這些天都忙得腳不沾地,店裏的貨都賣得一幹二淨。若是被這小子知道耽誤這麽好的賺晶石機會,估計氣得吐血吧。”
聽到師傅如此輕鬆適意的調侃,韋勝放鬆下來,一想到師弟的財迷,他不由失笑:“弟子覺得後者對師弟的影響更大。”
“哈哈!”想到左莫這段時間給自己出的難題,如今還是被自己擺了一道,裴元然心中大為舒暢:“你這師弟,天賦倒是出色,可性子實在憊懶無賴得很,掉進晶石裏鑽不出來,對修劍亦半點興趣。”
“師弟一定會明白師父和諸位師叔們的苦心。”韋勝道。他對自己這位師弟也無奈得緊,可也知道左莫性子如此,強求不來。
“你辛岩師伯準備一整套的責罰,就等著那混小子送上門。”說到這,裴元然不禁有些得意。
見師傅如此信心充足的模樣,韋勝呐呐地想開口,可話到嘴邊,還是縮了回去。他心中隱隱有種感覺,師傅的這番布局,未必能起到作用。
若論實力,左師弟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殺進前十。可這世上,不是實力代表一切,而且他深知,自己的這位師弟再機靈百變不過,各種手段層出不窮。他比起師傅他們更了解師弟,師弟雖然表麵憊懶,但骨子裏卻異常執著,甚至有一絲瘋狂。別人隻看到師弟的天賦,隻有他才知道,師弟的小小雲雨訣是如何煉到第四層的。
任何法訣的修煉,都不是隻有天賦就可以。
不過,這隻是他的直覺,如此對師傅說,沒有任何可證明的地方,也不會有任何作用。而且他亦十分好奇,被逼到如此地步的師弟,又會如何應對?從師弟一回來便閉關不出,韋勝便知道,師弟認真了。
師弟就像軟綿綿鬆垮垮的彈簧,可越壓得狠,爆發出的力量也越強。認真的師弟,是不容小覷的。
忽然間,他心中對即將到來試劍會,更多了份別樣的期待。
注意到韋勝眼中的期待,裴元然誤以為韋勝想到試劍會,想起自己和師弟們年輕時的一些事,不由露出緬懷的神情。他正了正心神,肅然問:“你這次打算找誰作對手?”
韋勝聞言,眼中陡然爆出一團精芒,不自覺坐直,重重吐出三個字。
“古容平!”
西風小院。
左莫蓬頭垢麵坐在地上,兩眼布滿血絲,緊緊盯著麵前。
“不對……”
“還是不對……”
……
他嘴裏不時無意識地喃喃自語。麵前散落著七零八落的材料,然而這些材料卻像有魔力般,牢牢地吸引著他的目光。
沾滿碎屑的蓬亂頭下,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閃動著靈動的光芒。
“咦……”
忽然,他的眸子猛地亮了起來!
羅離坐在峰頂,看著皓月,一時間,有些出神。
“師弟,你還在生我的氣?”郝敏咬著唇,楚楚可憐道。
羅離沒有回頭,淡淡道:“師姐言重了,我心中隻有劍,沒有氣。”
郝敏一窒,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當初羅離被左莫打傷,她連一次也沒探望過。哪知道現在羅離竟然有如脫胎換骨,這次試劍會竟然一路殺進最後一輪,無空劍門上下頓時對其刮目相看。郝敏又想起他以前的百般好處,想能重歸於好,哪知羅離見她有如路人。
“師弟真的不念往昔情份了?”郝敏作最後的努力。
“本就沒有情份。”羅離回答得直接幹脆,沒有一絲遮掩:“夜深了,師姐請回吧。”
聽到身後郝敏哭著離開,月光中,羅離自顧自地煉起劍。
劍光揉著月光,是淡淡的悲傷。
東浮殿,天鬆子看著眼前的愛徒,目光中流露出幾分欣慰和滿意,溫言道:“名次不重要,那隻是虛名而已。重要的是體悟,和不同的人交手戰鬥,麵對不同的法訣,像偷襲、圍攻這些日後會遇到的,這次都會遇到。”
“是。”俞白垂首恭然回答。
“你可有預想的對手?”天鬆子問。
“弟子想與宗銘雁較技一場。”
天鬆子忽然皺起眉頭,不悅沉聲道:“這不是較技,是戰鬥,是廝殺!”
不知道師傅為什麽突然不悅,俞白有些惶恐道:“是。”
天鬆子擺擺手:“去吧,好好備戰。宗銘雁得到左梅天的真傳,實力不弱。”
“是。”俞白遲疑了一下,這才退下。
看著自己最心愛的弟子,天鬆子忽然無聲歎息,眼中浮起一抹深深的擔憂。
靈英派,靈英派掌門看著眼前立著的常橫,心中有些不喜。常橫脾氣桀驁不馴,看他隨隨便便地站在自己麵前,沒有任何該有的恭敬,掌門心中不喜歡更加深重。
常橫雖然是靈英派弟子輩中最出色者,但從來不受長輩喜愛。
“咳,常橫,你這次若遇到無空劍門的左莫,可莫要再放過他。”掌門恨聲道:“這小子屢次讓本派蒙羞,絕不能放過!”
常橫無動於衷,耷拉著眼睛,他竟然在大堂內睡著了。
一見常橫這模樣,掌門愈發生氣,提高音量:“常橫!聽清楚沒?”
常橫慢悠悠睜開眼睛,瞥了掌門一眼,丟下一句:“囉嗦!見誰戰誰,哪來這麽多麻煩。”
說完,不顧一眾幾乎石化的其他弟子和暴跳如雷的掌門,施施然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