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破碎
噗！
張參睜眼刹那，一口壓抑不住的鮮血噴出，隻覺全身力量都被抽空，站都站不穩。
黎鏡衝過來扶住他，同時治療型鬼道施展，淡淡藍光將張參籠罩覆蓋，全力治愈他的傷勢。
恢複一絲力氣，張參阻止了黎鏡無意義消耗靈力的行為：“我沒有受傷，隻是暫時脫力，不要浪費靈力。”地球空氣中的元氣被他抽離得差不多，恢複時間未知，法術施展消耗的靈力倍增的同時效果反而減弱。
見張參服下幾枚補充精氣神的丹藥之後氣息快速回複，黎鏡遂停止了鬼道的施展，取出一塊手帕，替他將眼耳口鼻處尚未幹涸的血液擦幹淨。
“辛苦了。”凜無常駕雲飄然降落，朝張參打了個稽首，表達自己的善意。且不論其他，張參保住了地球這個“大後方”的行為就值得他們當麵致謝。
張參不鹹不淡地給與回應，這傲慢的態度讓那些本來中立的守衛者也感到一陣不爽——你一個新晉的家夥，我們已經給足你麵子了，竟然這麽不識趣，簡直莫名其妙。
步漓晨和黎祭對張參的反應也暗覺奇怪，在她們的印象中，張參並不是傲慢無禮的人。
殊不知，張參此刻還沉浸在化身龍脈的奇妙體驗中，反應遲鈍得很，也沒什麽心思和凜無常等人拉交情。
熱臉貼到冷屁股，出塵如凜無常也有些不爽快，向步漓晨三女打了個招呼之後，架起仙雲就要離開。
然而，就在眾人欲前往華盛頓之際，異變陡生！
空蕩蕩沒有一絲流風的高空上，突然撕開一道長達數裏的空間裂縫！
看那裂縫的邊緣，犬牙參差，乍一看就像是被人用蠻力強行撕開，令人膽寒。
黑洞洞的裂縫中，空間碎片、時空亂流、狂暴能量攪和成一團，化作一道道讓人看了頭皮發緊的混沌氣流，呼嘯而過。這些混沌氣流的威能奇強無比，別說靈境，縱使高高在上的“法”境強者一個不小心，也可能殞身其中！
突然，一道影像飛速閃過。
“那是……承天塔！！”有人驚叫出聲，嚇得跳起來，滿臉的不敢置信。
承天塔，守衛者又愛又恨的存在，大家對它熟得不能再熟，即使隻是驚鴻一瞥也足以辨認出來。
但，出現承天塔的影像並非重點，這遠不足以讓此處的眾“靈”境強者渾身爆冷汗。
真正讓他們驚恐的是，那道影像，居然是殘缺的！！
殘缺的承天塔！！！
破碎的承天塔！！！
究竟……發生什麽事情了？！
“咕嚕~~一定是我看錯了……承天塔根本不可能被破壞……”一人用力咽下口水，慘白的臉上強行擠出一道笑容，比哭還難看。
“對啊對啊……這世上相似的建築多了去了，大概是和承天塔差不多的建築吧，啊哈哈……”另一人幹巴巴地大笑起來，冷汗止不住往下流淌，身軀都開始顫抖了。
說得再大聲，也難以遮去他們心中的驚惶，隻會顯得更加心虛罷了。
在場所有人都清楚得很，以他們的修為，根本不可能看錯！
而且，他們加一起不知經曆了多少世界，從來沒有見過甚至聽說過其他世界有和承天塔相似的建築物！
很顯然——
那影像，就是承天塔，不知何故破碎殘缺的承天塔！！
凜無常臉色發青，飄逸脫塵的氣質全然不見，被陰沉取代。他想要表現出鎮定的一麵，然而手中輕輕顫抖的拂塵泄露了他內心的不安和惶恐。當數百年來堅信的事物在自己麵前被野蠻地撕碎，心誌堅定如他，也免不了茫然無措。
傲神鋒同樣滿臉鐵青，但他的情況比前者要好一些，勉強扯出一絲笑容，說道：“大家不要上當，或許這是敵人的陰謀手段……也可能，隻是未來某個可能的發展結果投影……我們不能就這樣倒下……”
“我們掙紮了數百年上千年，怎麽可以可笑地倒在這裏！”
傲神鋒的怒吼，吼出自己的心聲，也引起了眾人心靈的共鳴。張參和步漓晨兩個新晉者放一邊，其他人“年紀”最小的也活了上百歲，曆經千辛萬苦好不容易脫胎換骨進階“靈”境，若是這般輕易地倒下，豈不太過可笑？！
吼！！！
一聲宣泄般怒吼，驚天動地的戰意和煞氣從他們體內噴薄而出，衝散之前的頹然、不安。
然而，現實很快就給了他們狠狠一巴掌！
轟！！！
一塊體積堪比二十層高樓的碎片從空間裂縫中掉落，砸在地麵上，震天巨震爆發，震耳欲聾，煙塵籠罩大地。
以眾人的目力，很清楚地看見了塵埃中的一切。
隨後，集體失聲……
這一刻，他們無比憎恨自己那超出常理的強悍視覺。
那從天而降的事物，赫然是承天塔的碎片！！
…………
最後一根線，被現實冷酷無情地崩斷，心若死灰般的氣息悄然籠罩在眾人心頭。
啊！！！！
就在一片寂寥灰暗之時，數百上千人的驚叫聲傳來，壓過了承天塔碎片落地造成的餘響，清晰地傳進眾人耳中。
張參抬起頭，循聲望去，那聲音竟然是來自空間裂縫？！
正驚愕，卻見一大堆人好似下餃子一般從空間裂縫掉下來，朝地麵墜落。
“什麽鬼……”張參嘴角一抽，顧不得物傷其類，全部心緒被好一陣無語取代。
對於承天塔的破碎，張參四人作為“新人”並沒有太多感觸，之前的蛋蛋憂傷不過是受到凜無常等人散發出來的情緒感染，尤其實力較弱的黎鏡兩姐妹，到現在還沒有醒轉過來。
步漓晨注視從天而降的餃子們，忽然瞳孔一凝，雙掌翻飛，雄渾花元噴湧而出，攜裹著濃鬱的生命元力，貫入地麵。
霎時，地麵上的藤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生長起來，不到十息時間，一座長寬數裏的藤草“森林”憑空出現。
這些藤草原本都是些隻能生長十幾厘米的雜草，在受到步漓晨萬靈花元灌注之後，發生了奇特的異變，變成了數十上百米的怪異草類，而且生長過程中彼此糾纏交結，最終形成了眾人眼前的這張厚達十幾米的青綠色“地毯”。
這些哇哇大叫的人全部掉落在藤草森林中，在步漓晨的操控下，下墜的勁道盡數被抵消，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是藍姐！”
張參看到一道熟悉的人影，這才反應過來這些出場非常糟糕的家夥居然是自己的同行？！
藍鳳凰重重墜落在藤草交織而成的密網上，下墜的力量被柔韌的藤草卸去，又有步漓晨的控製，每一個人落下都在第一時間被藤草編織而成的“擔架”運到一邊，安全著陸。
躺坐在藤草編織的蒲團上，藍鳳凰的心神之中仍然反複回放著之前的畫麵，神色呆滯。
事實上，不僅是她，所有從空間裂縫裏掉下來的守衛者都還沒有“醒”過來，不然也不會有那麽多人在落至“安全地帶”之後還發出那種有損尊嚴的驚叫。
噩夢的畫麵，不斷在藍鳳凰腦海中放映。
不管守衛者們如何努力，兩個世界的位移人力無法阻止，還是堅定而緩慢地進行著。
隨著“沙漏”兩端的逐漸失衡，對岸世界升起的過程中，怨靈大軍一邊詭笑著一邊朝對岸世界飛去。
藍鳳凰等人瞪大了眼睛，清晰地看見當這些怨靈抵達兩個世界的“分界線”之時，身軀驀地崩碎成肉眼無法看見的微粒，下一刻，它們出現在了對麵！
它們依然是麵朝這邊，發出詭異的笑聲，用那張讓人膽寒的麵孔看著眾人。
它們一邊笑著叫著，一邊朝對岸的界島倒退。
那些崩落的巨石土塊對它們無法造成任何影響，直接貫穿而過，好似存在於兩個不同的空間，互不幹擾。
很快，守衛者空間的界島崩潰的隻剩下承天塔！
為了不掉下去，守衛者們無奈之下，隻得攀爬神聖無比的承天塔。
他們驚訝地發現，原本根本無法觸碰的承天塔居然“實體”化了，完全變成了普通的高塔，任憑眾人攀爬，毫無反應。
但這個發現絲毫沒能替眾人帶來一絲慰藉，反而讓他們的心距離墜入絕望深淵更近了一步。
與此同時，對岸的界島也隻剩下一座高塔，其餘地方被黑沉沉的海洋覆蓋，波濤洶湧。
怨靈大軍靠近那“漂浮”的黑色海洋……從它們的角度來看，應該是降落至海洋上空，海麵之下，有一座倒立的高塔，在那深沉無比的海洋深處，還有數道莫名的身影。
隨即，讓很多守衛者發狂險些精神崩潰的一幕出現了。
原本黑乎乎的怨靈，突然變得“清晰”了。
它們變回了人類！變回了守衛者的模樣！
虛妄詭譎的海洋上空，虛浮著無數前守衛者，他們雙目緊閉、表情安詳，赫然在沉沉睡著。
下一刻，他們一齊睜開雙眼。
“咦？這是哪裏？！”
“神馬情況，我怎麽會在這？！”
“這一覺睡得真舒服啊~~”
“是那個混蛋把老娘弄到這裏來的，給我滾出來！！”
…………
…………
藍鳳凰的目光緊緊盯著其中數道身影。
易超、莊不凡、伶優、子皓……以及，素心……
易超眨眨眼：“哎呀我勒個去，什麽狀況啊這是？”
莊不凡本能做出警戒動作，朝四周張望；
伶優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子皓：“別吵，讓大爺再睡會兒~~”
素心繡眉微蹙，拇指抵在中指之上，習慣性地使用周天算法。
熟悉的人，熟悉的模樣，熟悉的動作……
藍鳳凰用力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卻沒察覺自己早已淚流滿麵。
陡然——
他們下方的海洋狂暴起來，怒濤狂嘯，一個浪頭抬升數百米，一卷而下，將眾人席卷，拖進海洋中！！
藍鳳凰的記憶，定格在眾人迷茫、絕望的表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