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仇怨（二）
小販名為伊凡，住的地方離市場挺遠，兩人七拐八拐轉了近半個小時才抵達目的地。
伊凡的生活水平在羅格營地平民中大概是中等，房子類似現實夏國民國時期農村裏常見的土磚房，一層主要房間加上一層低矮但是也可住人的閣樓。
伊凡一家共四口人，夫妻兩人加兩個女兒，大女兒已經嫁做人婦，小女兒八九歲的樣子，怯生生地躲在媽媽身後偷看張參。伊凡的老婆看起來比他年輕許多，但是從她粗糙的雙手來看，卻也是個辛勞持家的人。
伊凡鞣製的皮紙都放在一間空房裏。
清點之後，一共一百四十三張，五張作一捆，堆成一座小山。
“大人，您……不滿意？”見張參繞著皮紙堆轉了幾圈，眉頭皺起的樣子，伊凡心驚膽戰。
張參搖搖頭：“我隻是在想怎麽把這麽多皮紙運回去。”
縮物手巾作為最低級的儲物設備，對於存儲物品的重量、體積都有限製，況且裏麵零零碎碎的東西已經裝了不少，這麽一大堆皮紙很顯然是裝不進的。
伊凡眼珠子一轉：“大人，要不，我去借一輛獨輪車來，幫您搬回去？”
他的家境雖然稍微好一些，但也沒有奢侈到能夠購買一輛獨輪車的程度。他平時上市場賣東西，都是自己走走停停扛過去的。
“就在這附近嗎？”張參隨口問道。
“就在拐角老查理家，幾步腳就到！”說起他口中的老查理，伊凡臉上明顯露出羨慕、憧憬的神色，“老查理走運了，他的女兒被一名尊貴的大人看上，得了不少錢財……要不然，他哪有閑錢買獨輪車啊。”
“也好，你快去快回。”張參不置可否。
沒幾分鍾，伊凡滿頭大汗地推著一輛獨輪車回來，顯然是一路狂奔，生怕讓張參等得不耐煩。
“對了，這是買你皮紙的錢，還有運送的費用。”張參看著伊凡一家三口將皮紙往車上搬運然後用麻繩一樣的東西固定，忽然一拍腦袋，想起來。
金光燦燦的錢幣讓三人眼珠子都直了。
“十、十、十枚金幣？？不不不，大人，太多了，真的太多了！這些東西，最多也就三枚金幣，不，兩枚就夠了！”伊凡強忍住不去看張參遞過來的一小垛金幣，忙不迭拒絕。
“收下吧，你的這些皮紙幫了我的大忙，多出來的算是我給你的謝禮。”
“如果你真的覺得過意不去的話，這幾天在家裏多做一些皮紙吧，說不定過幾天我還會過來買一些。剩下的，就算是訂金了。”
“這、這……好吧。”張參的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伊凡也沒有理由再拒絕，用顫抖的雙手接住金幣，用力地咽下一口唾沫，將這些錢塞給一旁同樣無比激動的老婆。
“賽麗雅，我幫大人送東西過去，你在家等我。記得，不要隨便出門啊。”鄭重囑咐了老婆幾句，伊凡將拉繩往肩上一套，拖著獨輪車出門。
走出伊凡家大門，沒走幾步，張參驚訝地發現原本沒什麽人走動的小巷子居然變得喧嘩熱鬧起來。附近的居民紛紛走出家門，大人站在門口或者巷子裏，小孩子的臉從閣樓木窗格露出，他們的目光都望著一個地方。
“這是什麽情況？”張參回頭詢問伊凡。
伊凡放下車，踮起腳看了幾眼，笑道：“大人，是我剛才和您說的老查理家，就是這輛獨輪車的主人。”
“看這架勢，多半是他那個女兒回來了，而且他家姑爺也一起過來了。”伊凡咂咂嘴，心中忍不住幻想自己的女兒將來也嫁給一名職業者大人的樣子。
“哦。”張參也就隨口一問，沒什麽興趣。
繼續前行，聚集的巷子裏的民眾沒等張參開口，看到後者的裝扮和伊凡的表情，紛紛讓開一條路讓兩人一車通過。
轉角處，矗立著一棟比伊凡家稍微好一點的房子，正是老查理家。
門口，一個五十多歲、滿臉堆笑地和街坊鄰居打招呼的男子，十有八九就是老查理。他身邊，兩個穿著打扮明顯不同的一男一女便是老查理的女兒女婿。
他女兒長得確實不錯，身材凹凸有致，一對桃花眼，櫻桃小口，少見的藍色長發，尾端自然卷，就算不打扮也是美人一個。
她滿臉幸福笑容，依偎在一個男子懷裏，後者麵帶儒雅笑容，正在她耳邊說些什麽，讓她掩口嬌笑不已，媚眼流波，風致盡顯。
目光望向那個身穿月白色長衫的男子，張參雙眼一眯，眼中一絲驚異的冷芒閃過。
那人赫然是許平！
“竟然是這個人渣！”一點暗紅從張參瞳孔深處浮現，一閃即逝。
或許是感應到了什麽，許平轉過頭來，頓時表情一滯，麵露愕然之色。
隨即，他衝張參點頭微笑，示意友好。
“大人，您和那位大人是舊識？”伊凡插話問道。
“舊識？哼，那種垃圾……”張參冷冷一笑，沒有理會許平的示好，徑直舉步前進。
伊凡暗罵自己多嘴，縮了縮脖子，悶頭拉車，不再言語。
許平將張參的不屑、鄙夷盡收眼底，神色一滯，笑容僵在臉上。
“親愛的，怎麽了？”懷中美少婦不明所以，嬌聲詢問。
“沒事。”許平回以溫柔笑容，心頭卻怒火升騰，恨不得將張參撕成碎片。
“哼，一個才完成試煉的渣渣，居然也敢給我臉色看，你這是在自尋死路！”
“等著吧，隻要三個處女，老子的陰陽合歡大法就能進階第七層，到時候就是你的死期！”
“到時候，看老子怎麽折磨你！”
美少婦再次沉浸在丈夫英俊的容貌和溫暖的笑容中，心頭洋溢著幸福的感動。
被張參這麽一攪和，許平突然產生了一種“緊迫感”。
“娜娜，我突然想起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處理，今晚可能無法在這裏過夜了。”許平滿是愛意和溫柔的臉上浮現一絲歉然，眼中更是出現一縷痛苦之色。
被稱為娜娜的女人神色一滯，看見丈夫的表情，反過來安慰他：“沒關係，親愛的，我們將來的日子還長，不是嗎？”
“嗯。”許平展顏一笑，暗中催動陰陽合歡大法中的招式，讓懷中女人對自己更加沉迷。
…………分……………割………………線……………
將伊凡送來的皮紙堆放在一間空房內，張參將營地內外的情況串在一起思考片刻，感覺隻是眼前這點數量十有八九會不夠用。
雖然說煉成陣的繪製並沒有限製承載物，但是俗話說得好，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習慣了皮紙的方便快捷，張參已經完全不願意在地麵上畫來畫去了。
而且，經過幾天的實戰，張參發現了一個能夠縮短繪製時間的小技巧。
煉成陣發揮作用的本質是利用世界規則，沒有說一定要現場繪製，完全可以事先將除了術式之外的其他部分繪製完畢，到時候直接挑選術式就行了！
張參目前的煉金術水平，僅限於對天然存在的物質進行最基本的煉成，比如使泥土變軟變硬，水和冰的轉化，火焰的產生（無法控製）等等，至於岩石、磚頭和泥土的轉化，水變成雪花、蒸汽，木材、鋼鐵的塑形等複雜煉成尚無法完成。
更不要說什麽黃金煉成，人體煉成這種高端大氣上檔次的煉成了。
因此，張參現在能夠使用的手段也就那麽幾種，除了術式的選擇、拆分、組合之外，其他部分都可以事先完成，隻要注意將“土”“火”“水”“風”“光”“暗”六大基本力量分類就行了。
象征“水”的橢圓，象征“土”的三角，象征“火”的菱形，象征“風”的方形，象征“光”的上弦月，象征“暗”的下弦月。
事實上，雖說煉金術有六大基本類別，某人目前的能力還隻能利用前三種……
打定主意，張參關上門，再次朝交易市場走去。
這一次，他去的是另一端，店鋪相對集中的地區。
前文說過，張參之所以一直在伊凡處購買皮紙，是因為他鞣製的皮紙質量過硬。但是沒了張屠戶，還有李屠戶、王屠戶啊，隻不過質量稍差就是了。
張參根據當初逛市場的記憶，朝某家專門售賣皮紙的店鋪走去。
距離那一家店麵還有幾百米的時候，張參經過一個交叉路口時，視線中陡然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咦？那個是……”那人很快沒入人群消失，張參心生疑惑，往自己身上拍了一張【忽視符】又灑了些收斂氣息的藥水，快步跟上。
從背影和氣息來看，確實是那人，但是裝扮怎麽變了？那貨不是一直穿得人五人六的嗎？
帶著心頭的疑問，正好閑著沒事的某人緊緊跟隨。
前方那人似乎根本沒有意識到會被人跟蹤，毫無防範之心，雖然速度較快，卻也是大搖大擺地穿過了市場，繼續朝南前行。看他行走的方向，應該是往南邊靠近城牆的貧民區域。
果不其然，將近二十分鍾後，兩人一前一後，來到了房屋更加緊密、低矮、破舊的貧民區。
那人的目標非常明確，直指某間房。
門口，一名四十多歲的男子和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女站在那裏，看到那人來到，男子臉上笑成一朵花，少女露出羞澀、甜蜜的笑容。
那人和男子寒暄了幾句，牽著少女的手進入屋內。
回頭的瞬間，張參看清了那人的相貌。
雖然有少許變化，卻和自己猜想的一樣。
許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