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妖妖之死（一）
密歇根州某地。
大地崩裂，草木盡摧，一片激戰之後的狼藉。
地麵上躺倒著數具屍體，看他們的裝扮，都是守衛者。
還站著的，隻有四人，赫然是妖妖、百源、樅裁和都角獸。
妖妖一隻手化作觸手，纏上一具屍體的頭顱，頂端菊花般綻開，露出層層疊疊的*，蠕動著，閃爍著隱晦的冷芒，鋒利非常。
它囫圇一下將屍體的頭顱整個吞下，遮掩住那對怒睜的雙眼。
陡然——
噗！
沉悶炸響，妖妖觸手一抖，屍體炸碎朝四周噴濺散落。
數百上千條觸手從妖妖體內竄出，狂暴舞動著，風聲赫赫，抽打在地麵上，打出一道道清晰裂痕。
百源三人心生疑惑。他們彼此熟悉，深知妖妖這個觸手怪向來“節儉”，一具守衛者屍體足夠她孵化出好幾個化身，居然就這樣浪費了？
但看她之後狂暴的模樣，三人心中有數了——多半她的化身在其他地方吃了大虧被大量摧毀了。
守衛者們之所以拿背叛者沒辦法，實力的克製、土著的牽製隻是次要原因，真正的原因在於他們根本無法鎖定背叛者的蹤跡！
妖妖有大量化體，其他三人也有類似的手段，氣息完全相同，更無恥的是他們可以通過某些方法臨時“降臨”在化體之上，使得化體擁有本體的戰鬥力！
這就導致了，守衛者根本沒辦法對他們進行大規模圍殺，反倒是他們利用本體和化體之間的聯係趁機擊殺數量少、實力弱的守衛者，短短數月，已有數十名守衛者死在這種手段之上。
若非施展這種手段需要付出一定代價，且守衛者也不是好相與的，說不定他們早就獲得了“勝利”。
北方是由都角獸“負責”，在場四人除他之外都是化體降臨。
妖妖突然發狂，顯出本體模樣，頭顱是一個噏動的黑腔管子，其他部位延伸出大量觸手，抽打擺動，看起來非常惡心。
“奇怪，突然有種不好的感覺……發生什麽事了？！”事情並不像百源三人猜想的那般，妖妖可不會因為化體的死亡而發怒，而是心中突然竄起一股怪異。
這種感覺，她隱約有些印象。
上一次，具體時間忘記了，生出這種感覺……之後，好像……好像，死了？……可是現在不還好好的嗎……啊啊啊，頭好痛……算了算了，不去想了……反正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隻要知道這是一種不好的預感就行……隻是，究竟來自哪裏……化體？母巢？不可能！一些隨時都能補充製造的東西罷了……難道是——本體？
不行，我得回去看看！
下了決定，妖妖也懶得跟百源他們打招呼，念頭一動，這具觸手怪化體頓時好似沾了水的麵條軟軟癱倒，一層灰白出現在原本“鮮活”的觸手之上，快速蔓延。
樅裁和百源也相繼離開。前者突然變成一頭幹枯的異形，後者則由一個嬌滴滴的大美人變成一個五大三粗渾身長毛的莽漢。
都角獸厭惡地掃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三個枯萎化體，掏出一張蕾絲手絹仔仔細細地擦拭雙手，隨即又掏出一麵心形化妝鏡給自己小小地補了個妝，衝鏡子裏的自己嬌媚地眨眨眼，這才誌得意滿地離去。
深海。
黎祭在外麵大開殺戒威風八麵之時，“張參”也抵達了此行的終點——母巢中樞所在之地。
這是一顆半透明的心髒，不過有點大，直徑數公裏。
“心髒”表麵連接了數十根比輸油管道還要粗上幾分的“血管”，朝四麵八方蔓延。這些管道不斷衍生出次一級的“血管”，就像張參之前看到的那根，就是最低級的，體積也最小。
“心髒”被半透明膜包裹，顯露出內中比最濃的墨汁還要深沉數倍的黑色液體，裝滿了大半顆“心髒”，微微蕩漾晃動。
“張參”手刀虛斬，一根粗大管道被砍斷，黑色液體傾瀉流出。
他的目光停留在切口處，滾滾而出的黑色液體頓時受到無形力量牽引，束成一股來到“張參”麵前。
“張參”伸出手指在上麵點了一下沾了些許放進口中，似在品嚐味道。
陡然——
強烈銀光從他雙眼迸射出來，他周身物質湮滅的區域猛地膨脹五成，區域內一切物質都湮滅粉碎，唯獨那道黑色泉水沒有影響。
被“理”之符文附身的張參眼中頭一次出現了類似情緒的波動。
“理”之符文玄幽光華流轉，一股無形無相的力量擴散而出，籠罩了自管道中流出的黑色液體，開始解析、參透。
“張參”銀色雙眸一閃一閃，好似信號燈，表明正處於全力運行之中。
有異物侵入體內，而且一路殺向自己的中樞，母巢豈能毫無因應，但它派出的守衛根本近不了“張參”的身，還沒靠近就被湮滅掉，隻能眼睜睜看著“張參”一路高歌進入中樞，甚至還砍斷了自己一根“主動脈”。
終於，在“張參”全力解析黑色液體之時，它覷準了機會。
它有一定的邏輯智慧，心知添油戰術毫無用處，立即抽取母巢大部分資源，開始孵化兩頭力所能及範圍內的最強守衛。
兩個肉瘤出現在心髒表麵，由心髒直接供能，瘋狂膨脹增大，每一次收縮都放大一倍，數息間，兩個直徑數十米的巨大肉瘤出現，格外醒目。
撕拉！
厚厚的腔體被撕開，露出兩隻烏黑色的利爪。
撕拉！撕拉！
更多利爪出現，將肉瘤表麵厚實堅韌的生體組織撕開一個大洞，泛著一絲黑光的透明液體傾瀉流出。
人身，蛇頭，烏黑利爪取代手掌的雙臂，六條頂端生有烏黑利爪的觸手——這兩頭將近四米的青色怪物便是母巢孵化出來的最強守衛。
身軀一抖甩掉身上的粘液，兩頭守衛朝張參衝過來。
它們的速度快得驚人，隻見兩道光影掠過，便已一左一右地將“張參”包圍，背後六條觸手朝他抓下，無聲無息，但那激突的白浪表明其攻擊已然超越了音速，瞬息而至。
呲~~~
好似用鐵片刮玻璃一般的刺耳尖嘯響起，觸手利爪被無形力量反彈回來，強勁的力道使得兩頭守衛連退十幾步，才站穩身形。
守衛凶悍無比，甫站穩立即雙腿一蹬再次衝上來，蛇吻翕張，一股黑褐色液體利箭般射出，落在“張參”身周的無形防禦之上，發出“滋滋滋”的響聲，冒出白煙。
這些“毒液”是母巢精心調配的，針對“張參”這段時間內表現出來的力量屬性，當“毒液”噴完之後，一塊褐色斑痕出現，象征“張參”的防禦遭到了破壞。
守衛利爪刺下，同時背後六條觸手也發動攻擊配合，每一爪都落在褐色斑塊之上，一時間讓人發狂的尖利刺響充斥了心髒所在的龐大空間。
一分鍾、兩分鍾……五分鍾……十分鍾……
守衛體力驚人，保持高強度攻擊十幾分鍾沒有絲毫減弱的趨勢，手臂加觸手一次次抓下，烏黑利刃將空氣撕得粉碎，幻化出一片烏蒙蒙的殘影，看不清形體。
終於——
無形防禦被破了！
一根觸手穿透空氣，劃出一條白浪，擦著“張參”的手臂劃過去，帶走一塊血肉，留下一道露出森白骨骼的傷口。
鮮血噴湧而出！
有一就有二，數根觸手破空而至，隻聽得“噗噗噗”幾聲悶響，“張參”身上出現了幾個血洞，幾乎將他貫穿，血液不要錢般湧出，一個出現在腹部的傷口能夠看見裏麵幾乎斷開的腸子。
守衛沒有情緒，邏輯智慧和高超的戰鬥本能告訴它們隻要再一擊，就可將這個侵入母巢之內造成巨大傷害的異物清除。
兩頭守衛同時上前幾步，十二根觸手一同刺出，直指“張參”頭顱和心髒等要害。
利爪嗚咽，撕裂風雲，帶起的勁風使得“張參”臉部的皮膚都凹下去一個個小坑。
眼看著一根利爪就要刺穿“張參”的頭顱，後者一直閃爍的銀色雙眸恢複了沉凝淡漠。
被兩個垃圾怪物傷到，他眼中再次浮現一縷仿佛人類情緒的波動。
哼！
一聲毫無起伏的冷哼響起。
時空再次凝固。
冰結的時空中，一股玄玄不可言之力激蕩橫掃，驚人的一幕出現。
自利刃頂端開始，一點點崩碎、化作齏粉，隨後，徹底湮滅！
利爪，觸手，手臂，身軀。
凝結的時空再次流動。
一切如舊，兩頭守衛卻已不見蹤影。
“張參”身上的駭人傷勢沒有恢複，隻是停止了往外噴血。他帶著這一身傷，緩緩邁步，朝心髒進發，來到血管斷口麵前。
他張開嘴巴。
一股強橫吸力自他嘴裏產生，籠罩血管和正不斷朝外流失的黑色液體。
黑色液體受到吸力作用，一股腦地湧向他，源源不斷地被他——
吞噬入腹！
這場麵看起來相當怪異。
有句話叫做“人心不足蛇吞象”，而“張參”所做的一切，比這還要誇張。隻見一道比他還要粗的黑色泉水朝他劈頭蓋腦地衝過來，距離他還有一拳之距時卻好似詭異×地縮小了，老老實實地進入了他口中，被他吞進腹中。
觸手母巢之外。
黎祭高舉黎鏡所化的流紋大刀連斬十八刀，森寒刀罡噴薄而出，縱橫交錯編織成一張巨大的刀氣之網，所有位於其中的觸手、海獸瞬間被斬成碎粉，被狂暴的海流卷走。
隨手數招，視界之內瞬間變得清靜了，不見半條海魚影子，元氣大傷的觸手也暫時偃旗息鼓，等待恢複之後再次撲上來——這些觸手和被母巢操控的海獸都沒有智商，除了衝還是衝再無第二種攻擊方式。
與黎鏡合體之後的黎祭威震全場，步漓晨樂得偷懶，忙裏偷閑在後方“壓陣”，卓有興趣地觀看黎祭凶悍的大屠殺。
“真是很有意思啊。”
“雖然還有些生疏，但隻論殺傷力而言，已經超過我了，一般‘靈’境都不是對手！隻要注意不被境界壓製，出其不意之下，凜無常那種程度的，也會受傷不輕吧。”
“若是阿鏡掌握了卍解，黎祭將歸刃掌握到極致，那時候兩人再以武器和工匠的方式合體，肯定能夠驚豔全場，在殺傷力上碾壓絕大部分‘靈’境。”
“終於，隊裏最後一塊短板也補上了。”
“自艾伊艾愛兩姐妹以那種匪夷所思的方式消失之後，隊長情緒一直有些低落，縱然總是壓抑自己強顏歡笑，卻瞞不過我們。”
“現在他若是看到阿鏡的進步，肯定會很開心吧。”
說曹操曹操到，這邊步漓晨正念叨著張某人，張某人的氣息便出現在了三女的感應之中。
母巢？！
步漓晨轉身一看，嚇了一跳。
隻見原本山嶽般雄奇巋巍的母巢竟好似被紮了一個破洞的氣球般，快速萎縮坍塌，短短十幾息的功夫居然隻剩下一層厚厚的好似幹海帶一樣的物質，貼在海底，全然不見前一刻的凶威，簡直不可思議。
坍縮的幹枯事物中，陡然破開一個洞，張參踏著海流波濤，神色平靜，超然之姿，令人心折。
啊！！
步漓晨和化作大刀的黎鏡同時發出一聲尖叫，黎祭也滿臉驚色。
別誤會，她們並未因為張某人那超然之姿而發花癡，而是——
張某人身上的血洞實在太嚇人了有木有？！
“張參”銀色的雙眸從兩女身上掃過，黎祭的英姿並未讓他多停留哪怕一秒。
他眉頭一皺，再次露出類人的情緒，似乎很頭痛不知如何處理。
被張參銀眸掃過，兩女瞬間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渾身肌肉僵住，好似被猛虎盯住了的小白兔，冷汗不受控製地汩汩而出。
“隊長身上發生了什麽事？！”深深的無力感和恐懼在瘋狂蠶食步漓晨的心靈，極端情緒下，點點晶瑩蓄滿眼眶。“千萬不要有事……”
黎祭眼神陰鬱，塵封的記憶受到衝擊，一幅幅畫麵從記憶深處浮現，走馬燈般閃現。
自己因為執念化作複仇惡靈，妹妹黎鏡甘願與自己一同墮落，張參為救黎鏡化身惡魔一舉將數百萬人煉成賢者之石，遭受天外攻擊，隕滅在即。
那一刻，黎祭遠遠看見，張參眉心的殘缺符文精芒流轉，雙眸純銀，毫無一絲人類情緒，令人恐懼、敬畏，不敢與之對視。
“隻要消耗掉那枚符文的力量，張參就能蘇醒！”將記憶來回反複觀看，黎祭有了明悟。
“鏡子，姐姐為了保護你的情郎而死，你可得記住我啊。”有了覺悟，黎祭露出淡淡的釋然的微笑。
然而，正當她決意燃燒一切去拚那渺茫的希望之時，異變再生。
“賤人，給我去死！！！”
隻聞一聲怒喝，一條比藍鯨還要粗大的觸手穿透深沉海水，攜煌煌凶威，殺向在場三人。
【PS：差點忘記上傳了……】
【ＰＳ：上午碼了兩千多字，本來覺得今天兩章沒問題的，結果回來晚了，捂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