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艾德裏安·赫爾姆裏斯
突然從神壇跌落人間,很多各國精英、政要來到華盛頓之後,心裏有非常不適應,不願意傻愣愣地呆在那逼仄壓抑的房間裏。雖然他們都能夠獲得船票,但是每天聽見的都是無比殘酷的消息,人心都是肉長的,很多人心裏也很不好過,選擇出來散心。
亞拉伯罕·林肯是解放黑人的英雄,林肯紀念堂本身也是一個非常著名的景點,選擇來此的人不少,每天都人流如織。若是放在以前,那負責人肯定會笑得合不攏嘴。
張參四人踏著石階,從高大的廊柱下穿過,進入紀念堂,迎麵正中便是大理石雕刻的林肯雕像。雕像後上方牆壁上時一句題詞“林肯將永垂不朽,永遠存在人民心中”。左側,鐫刻著他連任總統時的演講辭,右側則是著名的蓋茨堡演說。
林肯端坐於椅子上,靜靜地看著人來人往,在黑夜白天交替的時光流逝中,看著這個他為之奉獻了一生的國度,一點點,變得陌生、繁榮。
隻是不知,他可曾料想到今日的一切?隻是,即使他再世,也是手足無措吧。
“林肯先生,如果是你,是否有辦法應對今日的一切呢?”一句低聲呢喃從張參身旁一男子口中傳出。
張參看過去,那是一名美國黑人,穿得非常正式,眉頭深鎖,流露出濃濃的愁苦和壓抑。他仰頭看著林肯的雕像,前額露出抬頭紋。略顯蒼白而虛弱的臉色,有段時間沒有清理而雜亂的胡渣,加上長久承受巨大壓力的疲憊和沉鬱,讓人頓時心生憐憫。
那人注意到了來自張參的視線,回過頭,陡然一愣,隨即想到什麽,目光一黯,回以和善的微笑。
張參之前沃特·斯圖亞特的麵孔已經暴露在了FBI麵前,此時頂著的同樣是一張黑人的麵孔,估計非常巧合的和那人的某個熟人長得又幾分相似。
“艾德裏安·赫爾姆裏斯。”艾德裏安壓下心頭紛亂的思緒,微笑著伸出手。
“多雷克·卡卡羅特。”
張參的平靜表現讓艾德裏安有些訝異,隨即心中自嘲一笑,將之拋到腦後。
“卡卡羅特先生……”
“叫我多雷克就行。”張參眼角一跳,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某種有尾巴的奇怪生物。
“這三位是我的朋友。曼莎,丹妮婭,伍德。”
五人互相寒暄著,走出紀念堂,來到廊柱下。
“你對現在的局勢怎麽看?”艾德裏安突然冒出一句。
嗯?!張參四人交換了個隱晦的眼色,心頭生出喜意,聽這個艾德裏安的口吻,貌似,還是條大魚?
“我的運氣還沒有壞到極點嘛。”無視步漓晨的強運,某人無恥地將之歸功於自身。
“你說的局勢是指……美國,還是全世界?”
“美國亦或是整個世界,有差別嗎?”艾德裏安的話中盡是諷刺。
他似乎並沒有指望從張參幾人口中獲得什麽高深的回答,繼續自言自語一般的問道:“你們說,對於我們人類而言,是在無知中懵懵懂懂地死去,還是知道一切以絕望的心情細數著末日降臨,煎熬著邁入死亡好呢?”
歐陽天啟三人在來此路上,對於這個世界的“真實”也有了進一步了解,聽到這話,頓時沉默了。
這個問題,在聽到那廣播之後,張參就一直在想,然而,這是一個沒有答案的死結。
從名為“文明”的東西第一次出現在人類腦海中時,追尋真相就是所有人的本能,尤其近幾百年,“自由”兩個字在絕大多數人心中紮根生長。而對“自由”的追求,很大程度上便是對世間真相的探尋。
可是,如果事先知道這“真相”如此殘酷,如此令人絕望,還會有人想要知道嗎?
這是一個無解的問題,畢竟,時光無法倒流。
然而,對這個世界的人們而言,歸根結底,一切悲劇的源頭,都是10月1號那鋪天蓋地的G8記錄。
而這,毫無疑問,和背叛者脫不了幹係!!
“背叛者~~~”一時間,對於這從未見過隻是聽過大量傳聞的存在,張參心中充滿了恨意。
“這是我的名片,有什麽麻煩的話,我還是能夠幫上一點忙的。”或許是張參此時的“相貌”以及這趟林肯紀念堂之行的氛圍勾起了艾德裏安的某些情緒,他掏出一張名片,還略微暗示了下自己在華盛頓的“能量”。
而事實上的確如此,以他目前的“身份”,確實有資格說這種霸氣的話。
“還不動手嗎?”“隊長,要動手嗎?”張參耳邊傳來歐陽天啟幾人的催促、詢問。
“當然!!”
張參心知,守衛者將這個世界的高層控製得愈多,接下來的行動就越順利。而眾人的行動,出發點都是救下更多的人類,對整個人類都是有利的。
況且,守衛者使用的控製手段也相對溫和,並非那種徹底抹滅自我意誌的方法,不會傷及根本。就比如張參此時藏於手心的一朵金色蓮花,它的功能便是“度化”,使得被度化的人變成虔誠的佛教信徒,盡管會對煉製該蓮花的人言聽計從,他本身的意誌、智慧卻沒有影響。
張參正要下手,陡聞一聲慘叫,濃鬱的鮮血味道傳來。
“有人出事了!”“傷得很重,不要動他!”“叫救護車,快叫救護車!”“不行,現在街上堵得這麽厲害,救護車太慢了!現場有醫生嗎?或者懂得急救的也行!”“我!我是醫生,讓我來!”“我也是外科醫生,讓我進去!”
剛才,有人發生了意外,受了很重的傷。但是,這裏的人不愧是高素質的精英,絲毫不慌張,有條不紊地進行了急救。
可惜,那人傷得實在太重,當張參五人走過去時,那人已經停止了呼吸。屍體旁,一對母女抱頭痛哭,撕心裂肺,讓人不勝唏噓。
從旁人的低聲談論中,張參得知那人下石階時,突然踩空,然後腦袋剛好撞到了石磚的邊緣,腦袋上砸出了一個洞,一分鍾不到就死了。
保安人員隨即趕到,將死者帶走,隻留下一大片殷紅的血跡,印染在光亮的地麵上,格外刺眼。
周圍的人紛紛散開,似乎想要遠離這不吉利的地方。
“又是一個……這個世界,究竟怎麽了……”艾德裏安看著地麵上那攤尚未幹涸的血跡,喃喃低語,臉色非常難看,眼中盡是迷茫、不安。
“又一個?”歐陽天啟瞳孔一縮,追問道,“艾德裏安,難道最近發生了不少類似的事情?”
艾德裏安點點頭,眼神有些空洞:“我看到的,就有好幾起。”
“每一起死亡事件,都顯得有些莫名其妙。雖然都能用巧合來解釋,但是,當巧合的數量多了,那就不是巧合了。”
黎鏡秀眉微蹙:“我記得廣播裏播報過類似的許多事件,它在全國各地都有發生。而且,末日真理教還借機宣稱這是魔鬼降臨人間什麽的……”
艾德裏安嘴角一扯:“魔鬼?都是徹底絕望的可憐之人的妄想罷了。”
從小接受素質教育的艾德裏安對於神神鬼鬼的事情不屑一顧,張參四人卻是心頭一緊,對待這件事的態度無比慎重。將之前歐陽天啟看到的墨黑氣柱和天羅子講的“國之將亡必生妖孽”聯係到一起,很明顯,這些莫名其妙的死亡絕非那麽簡單。
“其實,說到底,我們也不過是些抱緊最後一絲希望的可憐人罷了。”突然,他自嘲一笑。
“諸位,我有事,就先離開了。祝大家在華盛頓過得開心,再見。”語畢,他開始告辭。
“等等!”
“咦,還有什麽……唔~~”被張參突然叫住,艾德裏安回過頭來,卻見一道金色佛光從張參手中激射而出,分作兩股,落入他雙眼之中,凝結成兩個極小的“卍”字符號。
在原地愣了片刻,艾德裏安用力甩甩頭,迷惑地問道:“多雷克,我剛才怎麽了?”
“你大概是太累了,我建議你回家好好休息一陣。”
“我剛才好像看見了一道金光,從你手裏射出來……”
“金光?我手裏?”張參攤開雙手,一臉古怪,“艾德裏安,看來你真的是太累了,眼裏都出現幻覺了。我再次嚴肅建議你停下手頭的工作,好好休息幾天。”
“你對著鏡子看看,那種疲憊不堪的模樣……話說你究竟有多久沒正正經經地休息過了?”
張參關心的話語讓艾德裏安一陣感動,何況他還頂著自己一張熟悉的麵孔,更讓後者倍感親切,頓時將什麽金光的事情拋到腦後。
“多謝,我知道的。”
“我會注意,回去好好休息一陣。”細細想來,自己確實有半個多月沒有好好睡過覺了。即使睡著,也會在噩夢中驚醒。
至於噩夢的內容……即使白天,回想起來依然讓艾德裏安毛骨悚然。
“艾德裏安,怎麽突然臉色這麽難看?”
“沒事,隻是突然想起了不好的回憶而已。”
“那麽,再見了,我親愛的朋友。”艾德裏安將那些恐怖的畫麵鎮壓至記憶深處,笑著朝張參四人招招手,身形漸漸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