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見家長
黎祭將黎鏡輕輕放在床上並細心地為她掖好被角，隨即有些淡漠的聲音傳進張參腦海中：“有什麽事到外麵說，不要打擾阿鏡的休息。”
走廊上，張參盯視著黎祭的黑色兜帽，似要穿透這層障礙看到後者的真實麵貌。“現在可以說了吧。”
“說什麽？”黎祭輕飄飄的話語頓時激怒了張參，他的表情變得陰沉起來。
“你的身份，和阿鏡的關係，以及，緬甸發生事情的前因後果！”盡管對於眼前之人的身份有了一定猜測，張參還是想從她口中得到確認。
沉默片刻，黎祭陡然發出一聲嗤笑。
不等張參勃然大怒，她伸出手扣住胸口連扣，用力一甩——
黑色風衣離體而去，宛如斷了翅膀的鳥雀，跌落在地。
眼前之人的真實相貌，讓張參心神一凜，左手本能地將賢者之石扣在手心——這是生靈麵對惡靈的本能反應。
將張參的動作收入眼底，黎祭破碎麵具下的雙瞳微微一縮，一抹哂然之意劃過，而在這道譏諷光芒深處，一絲悲傷悄然滋生又悄然泯滅。
眼前之“人”，一頭墨綠色及臀長發，身材凹凸有致充滿成熟的氣息，光滑細膩的雪白肌膚，若是不去看那張宛若用膠水強行粘合起來瓷器一般的麵具，倒不失一個絕色美人。
“亞丘卡斯還是瓦史托德？”張參一眼便看出了眼前之人的本質，心中也是嘖嘖稱奇。按照常理來說，一頭普通的惡靈想要進化成最低級的大虛“基力安”都需要數十上百年的時間累積和一個機緣，基力安進化成亞丘卡斯更是需要吞噬上百名同類，還要熬過蛻變的那一關，期間可謂艱險重重，稍有不慎便是魂飛魄散灰飛煙滅的下場。
雖然對於守衛者而言，任何需要時間積累的道路在無數珍奇靈物麵前都是笑話，但要知道有些關卡是無法借助外力突破的，比如基力安進化成亞丘卡斯，又比如鯉魚王進化成暴鯉龍……
偏偏眼前的“少女”，不僅接連跨越了兩個關卡從一個初生的靈體變成亞丘卡斯，如今更是邁上了“破麵”的道路，即將凝結出自己的兵器，徹底顯化人形。
“亞丘卡斯。”黎祭的回答讓張參有些惋惜。在虛的世界裏，九成九的亞丘卡斯無法跨越那條鴻溝，完成自身蛻變，成為瓦史托德一員。大虛的三個級別，就仿佛被拉長的金字塔，基力安依舊居於塔底，占據超過八成的數量，餘下兩成中，一成九是亞丘卡斯，剩下零點一成中，又有九成死於亞丘卡斯至瓦史托德的蛻變，最後剩下那幾個，居於金字塔頂尖處！
每一尊瓦史托德，都是虛圈的王者，戰力無雙，智慧無雙。
然而一旦走上“破麵”的道路，就意味著這條路已經堵死了。正因如此，張參才覺得惋惜。
對於張參流露出來的惋惜之意，黎祭視若未見：“我是黎祭，阿鏡的親姐姐。”
“至於緬甸的事情，那是我們姐妹倆的私事，就不勞你操心了。”黎祭話鋒一轉，說出讓張參險些抓狂的話來。
“不關我事？！哈哈~~”張參牙齒咬得咯嘣響，“因為你的一己之私，害得阿鏡差點死掉！”
“你自己說說，有你這樣的姐姐嗎？！”
“還不關我事？我是阿鏡的男朋友，我絕不容許任何人傷害她，即使是她的親姐姐！！”
“傷害她最多的，難道不是你嗎？”黎祭陡然抬起頭，鋒利如刀的目光從麵具裂縫中穿透而出，落在張參臉上，一陣生疼，“男朋友？腳踏兩條船的男朋友……嘖嘖，你是小說動漫看多了，想學那些個主角開後宮吧。”
當黎祭以黎鏡“姐姐”的身份說出這番話，張參頓時語塞，滿臉通紅，頗有些手足無措的感覺，不知該如何應對。
雖然知道這是黎祭轉移話題的方式，張參也隻能在這第一次言語交鋒中敗下陣來，乖乖舉起白旗，宣告投降，任由對方處置。
“沒有狡辯，還算你老實！”黎祭鋒利的目光狠狠在張參身上來回掃視一陣，“我這一關，算你過了。不過，若是讓我發現你惹阿鏡傷心，哼哼，小心老娘閹了你！”
黎祭的話一出口，張參頓時傻眼了，隻覺得一股子寒意從天靈蓋竄入，流轉全身，匯聚在某個部位，禁不住打了個寒噤，幹笑幾聲，本能地就想開溜。
“緬甸發生的一切，等阿鏡醒來後會告訴你的，我有點累了，再會。”黎祭的變化是在太快，剛剛還是一個彪悍護短的老姐，一眨眼就變成了溫柔和善的大姐，不覺間，張參的情緒變化完全落入了她的掌控，被她牽著鼻子走。
“哦，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某人尚不自知，隻覺得如聞大赦，幹巴巴地說了幾乎，灰溜溜地離開，很快便不見身影。
黎祭佇立原地巋然不動，目送某人離開。
半晌，她身形一閃，消失不見，隻留下一聲幾不可聞的輕笑隨著清風飄散：“阿鏡，你這次的眼光倒是不錯~~~”
張參返回自己的房間又過了一會，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完全被黎祭玩弄於鼓掌之間……然而，後者頂著“女方家長”“在世唯一親人”這樣一個頭銜，自己還能如何，就算被捉弄，也隻能自認倒黴了。
所幸，黎祭也隻是性格略顯“惡劣”並沒有刻意找自己麻煩。
“呼，總算是過了這一關，我的後宮之路又進了一步……可是為什麽這麽沮喪……”嘀咕一陣，張參直覺一陣身心疲憊，於是在設置了鬧鍾之後，上床沉睡。
這一覺，便睡到了下午兩點半，距離張參和侍衛或者說達裏斯約定的時間不過半個小時。
略作洗漱，當張參下樓之時，發現侍衛長已經在小樓外等待了不知多久。
馬車加速行駛，沒幾分鍾眾人就來到了複國軍駐地，這裏原是一片空曠的操練場，但是當張參下車的時候，驚訝地發現它的四周都被一座座小山占據，仿佛一個小盆地。
那連綿起伏的小山，自然是張參當初寫在紙上的各種原料。
那些植物根莖花葉的斷口處還能看見滲出的汁液，顯然是才砍伐的新鮮得不能再新鮮；銅鐵小山上，張參赫然發現了大量完好無缺的銅鐵生活製品，一陣愕然之後有些不悅。
一個國家的執行力果然可怕，盡管它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全力發動時所產生的能量依然令人心生敬畏。
“張參閣下，我們收集的東西有什麽缺漏不足之處嗎？”幾乎所有的大臣都來了，蒙特作為負責人，敏銳地察覺到了張參的不悅。
“種類沒錯，數量也很足，植物很新鮮，但是，”張參指著那些分明完好的鍋碗瓢盆，“我不是說過用破損廢棄的鋼鐵製品就可以了嗎，我看這些東西上麵殘留的水痕分明是才清洗過不久，它們原本都是有人使用的吧。”
“你將百姓的生活用具都收走，就算我煉出了糧食，你讓他們怎麽吃，全部用火烤嗎？！如果我記得沒錯，當初就說過不止那一種糧食，還有需要煮熟才能食用的！”張參一甩袖，臉上的憤怒之情愈發明顯。
聽完張參的話，眾大臣紛紛露出古怪的表情，驚詫不解之後，眼中裝滿了感動、感慨的情緒，都有些激動起來。
達裏斯上前一步，率所有人朝張參深深一躬：“吾代表我國百萬子民感謝張參閣下的掛牽！”
張參眉頭一皺，頗有些不知所謂。
“張參閣下，您進來之後並未仔細觀察過如今百姓的生活吧？”達裏斯的態度突然變得親切了不少。
“這個……確實沒有。”張參老實承認。自己一行人進入希娜區之後雖然看見了滿目瘡痍和無數瘦骨如柴雙眼空洞無神喪失希望的人，也目睹了大量堪稱人間慘劇之事的發生，但還真沒有完整目睹過他們一天的生活。
達裏斯慘然一笑：“對他們來說，其他一切都已無所謂，現在最急需的，是足夠的糧食和足以禦寒的衣物！”
“而這些，我們根本提供不了！”
“很多人，根本就是活活餓死的啊！更多的人，已經喪失了希望，行屍走肉一樣的活著，等待死亡降臨的那一天……”
“我這個國王，做得失敗啊！！我愧對曆代先祖，我……”
說著說著，達裏斯哽咽失聲，虎目中盈滿淚水，周圍大臣表情各異，卻同樣滿含悲傷。
“唉~~是我想岔了，抱歉。”張參久久無語，悠然一歎，心裏沉甸甸的。他從來沒有挨過餓，某年被稱為人間地獄的大饑荒也隻是從曆史書上看到過，根本無法理解。在他看來，那些完好的才清洗過的鍋碗瓢盆分明就是國家暴力機關——軍隊強行從百姓家裏搶來的，身為另一個世界百姓的一員，對此他深惡痛絕。
他們繪製的煉成陣框架直徑達到百米，恰好被那一座座小山包圍。
張參取出一支特大號的筆，在煉成陣上一陣揮灑，筆走龍蛇，瀟灑愜意，行筆之間展露的風采，讓圍觀眾人眼中期待愈發濃厚起來。
“將這個、這個還有那個搬進來。”數分鍾後，張參讓侍立一旁的精悍侍衛將三座小山搬到煉成陣之中。
他要一次性煉製出足以壓倒達裏斯等人理智數量的糧食！
【PS：現在除了我自己和過來串門的作者朋友們，貌似都沒人投紅票了……】
【PS2：在我說了本周⑨更之後，收藏和訂閱馬上就下降了，嗬嗬，原來大家都喜歡一更啊，早說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