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個官兵衝向阿姆斯特朗大炮,然而,還沒等他們接近炮身,就被密集的槍彈擊倒。
身著灰色軍服的章軍衝上了炮台,將山地元治包圍了起來。
已經不可能拆除大炮的鎖閉器了。山地元治的身邊,隻剩下五名帶傷的士兵,被章軍包圍在炮台的核心,端著打光了子彈的步槍,呆呆第望著潮水般湧上來的章軍。
一個年青的軍官一手握著手槍,一手提著大刀,麵對山地元治,發出一陣冷笑。
就是這個軍官率先從死人堆上衝進了城門。
“你就是山地元治?”年青軍官用流利的日語問道,他的臉上冷若冰霜,眼睛中卻是炙熱的火焰。
“不錯!”山地元治知道無法隱瞞,他是炮台上唯一一名佩戴*軍銜的軍官,這是旅順日軍的最高軍銜:“你是誰?”
“周憲章!”
山地元治一陣顫粟,周憲章這個名字在日軍中無人不知,就在不久前,在軍部的作戰會議上,神尾光臣大佐曾經反複提起過這個名字,那個時候,這個名字並沒有引起山地元治足夠的重視,甚至,沒有引起司令官大山岩的足夠重視,盡管,已經有兩名日本少將死在周憲章的手裏!
而今天,必定將有一名*再次死在他的手裏!
“不,你說謊!你不是周憲章!周憲章在朝鮮,他不可能來到旅順!”山地元治聲嘶力竭地呼號。
周憲章冷笑著搖搖頭:“我是誰,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旅順回到了中國人的手裏!”
“你說謊!”山地元治仰天嚎叫:“大清國的軍隊沒有這樣的攻擊力!你們不是清軍,你們是魔鬼!殺了這些魔鬼!殺了他們!”
五個日軍傷兵端起刺刀,義無反顧向章軍衝了過去。
一陣排槍,五名日軍士兵中彈,頹然倒地。
炮台上,隻剩下山地元治一個日本人了,作為日軍最高指揮官,他的部下無一幸存。
山地元治猶自發出慘烈的呼號:“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鉛雲密布的天空下,雪花飛舞,把旅順染成了一片慘白。
周憲章冷笑著喝道:“那麽,就依你所說,我們就是魔鬼!或者說,我們是冤魂纏身!”
“冤魂?什麽冤魂!”山地元治停止了呼號,怔怔地望著周憲章。
周憲章從腰包裏摸出一疊照片,扔給了山地元治。
照片灑落在山地元治身邊,那是在旅順城被虐殺的老人、婦女、兒童,每一張照片,都凝聚著無數的冤魂,他們臨死時的痛苦,通過這些照片,定格在一個瞬間,定格在雪花飛舞的黃金山炮台上,定格在山地元治的身邊。
大雪飛揚,狂風呼嘯。
山地元治拔出戰刀,砍向漫天飛舞的雪花。
在他眼裏,每一片雪花都是一個冤魂!每一個冤魂的哭喊,匯聚成呼嘯的狂風!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山地元治瘋狂地揮舞戰刀,戰刀在雪花中狂舞,而雪花卻是越來越濃密,圍裹著瘋狂的山地元治。
姚喜問道:“他在幹什麽?”
周憲章冷冷說道:“他在遭報應!”
山地元治眼前漫天飛舞的雪花,成了無數殘缺不全的身影,每一片雪花都是一個飄忽不定的冤魂,向他發出索命的呼喊。
山地元治的戰刀無法劈開那柔弱而晶瑩的雪花,相反,一片又一片雪花,貼在了戰刀上,落在了山地元治的身體上。
山地元治兩臂酸麻,雪花凝結在戰刀上,戰刀越來越重,而落在他身上的雪花,卻如同火焰一樣,鑽進了他的身體內部,侵蝕著他的身體,吞噬著他的靈魂。
山地元治突然發出一聲狼一般的哀嚎,嘴裏噴出一口血,身子直挺挺栽倒在雪地裏,停止了呼吸。
他的雙目圓睜,裏麵滿是絕望和恐懼。
山地元治死了,他的屍體被冤魂覆蓋,永世不得超生!
周憲章麵向東北方向跪倒在地。
黃金山炮台的東北方,是大雪飛揚下的旅順城,那曾經是號稱東方小香港的旅順城,如今是一座連野狗都不去的死城。三個月前,城裏的三萬無辜的平民百姓,死在了山地元治手裏。
“父老鄉親,憲章為你們報仇了!”
狂風呼嘯,大雪越發猛烈起來,那柔弱而晶瑩的雪花,很快就覆蓋了山地元治的屍體。
旅順口水道上,倉皇逃跑的貨船開足馬力,頂著狂風,向外海駛去,第一艘貨船已經接近了水道的出口。
周憲章喝道:“馬上校準大炮,封鎖旅順口水道,不能讓他們跑了!”
黃金山炮台上的遠程火炮總共有十五門,除了兩門30厘米阿姆斯特朗巨炮,還有德國15厘米加農炮,8厘米穹窖炮、和15厘米臼炮,這些火炮布設在各自的永久性工事內,在整個進攻過程中,沒有受到損壞。
但是,章軍士兵們從來沒摸過這樣的大炮。
……
渤海海峽,廟島群島海域,天色陰鶩,海麵上能見度很低。
蔡廷幹站在“福龍”魚雷艇的指揮艙內,警惕地望著艙外,霧蒙蒙的海麵。
福龍號的側後方,三艘魚雷艇擺開品字形隊列,跟在福龍號的身後。它們分別是序列號為左一、左二和左三。
北洋水師魚雷艇部隊原本有十三艦船,真正可以用於遠海作戰的隻有六艘,分為左右兩個分隊,左分隊三艇,編號依次為左一、左二和左三,右分隊三艇,編號依次為右一、右二和右三,此外,福龍調入北洋水師後,加入魚雷艇編隊,但仍然沿用了原艦名。
魚雷艇部隊的基地在旅順,旅順丟失前夕,由於北洋水師遭受重創,無法與日軍聯合艦隊抗衡,采取避戰保船的策略,全軍龜縮進威海衛。在旅順的魚雷艇部隊不得不放棄基地,隨艦隊主力逃到了威海衛。
未發一槍一彈就丟了老家,對魚雷艇部隊的士氣造成了重創!
昨天晚上,也是中國的除夕之夜,劉步蟾悄悄登上了福龍號,向艇長蔡廷幹下達了出擊旅順的命令。
這個命令不是來自朝廷,也不是來自北洋水師提督丁汝昌,而僅僅是劉步蟾個人的命令。
按理說,劉步蟾僅僅是右翼總兵,定遠艦管帶,雖然他的職位僅次於丁汝昌,但是,他仍然無權調動艦船,尤其是獨立成隊的魚雷艇部隊。
然而,從福龍號以下8艘魚雷艇的管帶,都默認了劉步蟾的命令。
8艘魚雷艇乘著夜色,悄悄向港外駛去。
然而,福龍號和左隊三艘魚雷艇剛剛駛出港灣,編隊右側就出現了日本聯合艦隊四艘巡洋艦的影子。
這是從日本本土佐世保軍港來的一支海上遊擊分隊,旗艦是日軍的主力戰艦吉野。
聯合艦隊主力配合陸軍在榮城灣登陸作戰,為了防止威海衛軍港中的北洋水師脫逃,海軍派出以吉野為旗艦的遊擊分隊,悄悄埋伏在威海衛軍港外麵,堵住威海衛軍港的出口。
魚雷艇部隊直接與巡洋艦作戰,無異於是以卵擊石。
劉步蟾無奈,隻得命令蔡廷幹率左隊,趁日軍遊擊分隊尚未發覺,急速駛往廟島群島,南長山島附近隱蔽起來,而右隊四艘魚雷艇尚未出港,隻得原路返回。
就這樣,原本出擊旅順的8艘魚雷艇,隻剩下了4艘。
早上6點,天色蒙蒙亮,海麵上升起了薄霧。
4艘魚雷艇小心翼翼地駛離了南長山島,沿著長山水道,向北駛去。
渤海海峽有十幾條水道,其中最為重要的有三條,分別為長山水道、老鐵山水道和登州水道。
其中,老鐵山水道水深83米,寬42米,可以通行大型艦船,登州水道最淺,水深隻有10-30米。
走老鐵山水道,可能會遇到日軍大型巡洋艦,而登州水道水淺,不利於魚雷艇部隊航行,所以,魚雷艇部隊選擇了長山水道。
長山水道寬寬6.9公裏,水深17-30米,適合魚雷艇同行,但是,由於水麵狹窄,一旦遇到敵艦,無法躲避。唯一的辦法就是先於敵艦發起進攻。
而要做到這一點,必須要先發現敵艦。
水道中,霧氣朦朦,四艘魚雷艇上的官兵都瞪大了眼睛,緊張地注視著海麵。
蔡廷幹的身後,響起了劉步蟾的咳嗽聲,自從登上了福龍號,劉步蟾的精神就不是太好,看來他感冒了。
蔡廷幹急忙轉身,要跪地施禮。
劉步蟾揮揮手,阻止了蔡廷幹的下跪。
劉步蟾冷冷說道:“我想,你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光,應該是在美國。”
蔡廷幹點點頭:“劉大人怎麽知道?”
“在美國,你永遠不用向任何人下跪,包括他們的總統。”
蔡廷幹笑了:“這是大概是國情不一樣吧。”
“僅僅是國情不一樣嗎?”
蔡廷幹了看劉步蟾,沉吟不語。
“蔡管帶,我和你同在這汪洋大海上,一旦遇上日本人的巡洋艦,你我都是命懸一線。到這個時候,你還不想跟我說實話嗎?”劉步蟾輕咳兩聲,額頭上浸出鬥大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