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軍的戰略態勢,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事實上,有了阿裏山地區,章軍已經牢牢地掌握了戰場的主動權。以阿裏山為依托,章軍進可攻退可守。
唯一的問題是,阿裏山畢竟物產不夠豐富,難以承受數萬章軍的供給。所以,周憲章在阿裏山站穩腳跟後,仍然隻是把獨立旅放在山裏,主力留在台南地區。阿裏山章軍兵力,隻有五千人。
不過,伏生和孟儂組織鄒族勇士,組成了一支三千人的軍事組織,號稱章軍阿裏山縱隊。獨立旅在玄月湖消滅了日軍淵田支隊後,繳獲了不少槍支彈藥,周憲章把大炮留下,槍支全部交給了阿裏山縱隊。孟儂擔任縱隊長。
阿裏山縱隊是章軍的地方武裝,直接隸屬於阿裏山通事——也就是周憲章本人。阿裏山縱隊的主要任務,是幫助章軍征集糧草,打探情報,組織民間自衛力量守護家園。同時,他們也是章軍的補充營和預備隊,可以向章軍輸送兵員,戰事緊迫的時候,也可以作為預備隊直接參戰。
阿裏山鄒族歸服章軍,還帶來一個連鎖效應。鄒族是台灣原住民當中一個較大的民族,在台灣具有相當的號召力。鄒族與章軍結盟,在台灣其他地區的原住民,泰雅族、阿美族、布農族、卑南族、達悟族、排灣族、魯凱族、邵族、賽夏族、噶瑪蘭族、太魯閣族、撒奇萊雅族、賽德克族等等,迫於日軍的壓力,也紛紛向章軍靠攏。
很快,台灣全部原住民都歸服在章軍的旗幟下,形成了一個堅固的抗日同盟陣線。
吳彭年和丘蓬甲以章軍特派員的身份,潛入台灣中北部日軍占領區,與當地漢人和原住民建立聯絡,組建了三個遊擊縱隊,第一遊擊縱隊司令吳彭年,在彰化一帶活動,第二遊擊縱隊司令丘蓬甲,在台北一帶活動,而第三遊擊縱隊司令是梅裏溪的弟弟梅幺,以阿裏山為根據地,向西北方向活動,與第一、第二遊擊縱隊相互呼應。
乃木希典為了懾服台灣民眾,借用日本辰戊內戰的經驗,對占領區采取了殘酷的高壓政策,日軍對拒絕與日軍合作的當地人,連同他們的親屬,進行殘酷誅殺。然而,乃木希典忘了,中國人不是日本人,日本人向來欺軟怕硬,而中國人卻是遇強則剛,遇弱則柔。殘酷的殺戮,不僅沒有懾服台灣民眾,相反,激起了民眾對日軍強烈的仇恨和反抗意誌,自從日軍占領台灣中北部,民眾自發的反抗就沒有停止過。隻是,這些抵抗沒有組織,缺乏領導,更缺乏後援,很快就遭到日軍鎮壓。
而現在,吳彭年、丘蓬甲率遊擊縱隊潛入日站區,民眾自發的抵抗,與遊擊縱隊的組織體係結合起來,立即發揮出了巨大的作用。在當地民眾的幫助下,遊擊隊攻擊日軍的據點和交通線、鏟除漢奸、劫殺小股日軍。打得日軍惶惶不可終日,很快,散落在鄉村集鎮的日軍據點,被遊擊隊一個個拔除,日軍用刺刀建立起來的地方治安政權,也是搖搖欲墜。
表麵上,日軍控製著遼闊的台灣中北部,而實際上,日軍能夠控製的,隻是台北、基隆、台中、新竹、彰化這些大中城市,在遼闊的農村和山區,成了章軍遊擊隊的天下。
按照周憲章的授意,吳彭年和丘蓬甲在敵後的活動,不僅僅是打擊日軍,更為重要的任務,是選拔才俊,建立地方政權,為章軍全麵接管台灣做好準備。章軍占領阿裏山後,周憲章就意識到,他已經奠定了乙未戰爭勝利的基石,勝利隻是一個時間問題。現在,他需要考慮趕走了日本人之後的事。
周憲章決心,決不能把章軍兄弟們用鮮血換來的台灣,拱手交給大清國朝廷!
……
10月4日,也就是周憲章進入阿裏山後的第三天,那哈五率部撤離嘉義,退守太保。
曆時三天的嘉義攻防戰結束。
近衛師團在付出了三千傷亡的慘重代價後,終於占領了這座被炮火毀滅的城市。
近衛師團攻占嘉義,是一場慘勝。然而,誌大才疏的伏見宮貞愛親王卻把這場勝利當成是他的吉兆。他不顧部隊的疲憊,命令近衛師團穿城而過,急速向章軍的下一道防線太保進軍。
疲憊到了極點的近衛師團官兵,在伏見宮的催逼下,不得不勉強前進,於第二天正午,抵達太保城下,與章軍第二師主力交火。
然而,這一次章軍第二師主力不像在嘉義的時候等著日軍來攻,那哈五命令兩個團,趁日軍立腳未穩,向衝鋒中的日軍發起了反突擊。
結果,一仗下來,日軍的一個聯隊就被打垮了,敗退三十裏地,師團長伏見宮貞愛親王要不是跑得快,差點做了俘虜。
更為令人沮喪的是,剛剛配屬給近衛師團的二十挺馬克沁重機槍,還沒來得及發出一顆子彈,就被章軍奪走了五挺,要不是重機槍中隊跑得快,這些遠渡重洋而來的重機槍,就成了日軍送給章軍的厚禮。
剛剛取得嘉義“大捷”的伏見宮,哪裏忍得下這口氣,收容潰敗的部隊後,再次向太保發起進攻。
然而,部隊剛剛衝到太保城下,近衛師團突然接到了南方軍司令部的命令——停止進攻,原地待命。
伏見宮無奈,隻得後退二十裏,與章軍脫離接觸。
這道命令是南方軍參謀長神尾光臣下達的。
三天前,在近衛師團向嘉義發起進攻的同時,神尾光臣派出一支五千人的偏師,向阿裏山進軍,這支部隊的前鋒淵田支隊,在玄月湖遭到章軍獨立旅攻擊,自支隊長淵田大佐以下一千五百人陣亡。
敗報傳來,神尾光臣來到地圖前,他驚訝地發現,阿裏山原來就是他苦苦尋找的台灣的結點!
很早以前,他就懷疑,周憲章這個抓戰場結點的高手,一定發現了一個足以扭轉戰局的結點,隻是,他實在想不到,這個結點在哪裏。而現在,當他標誌章軍的黃色小旗插在地圖上的阿裏山時,這個結點就清晰地凸顯了出來!
阿裏山是整個台灣戰場的結點!他發現,章軍占領了阿裏山後,整個台南,就成了一個巨大的陷阱!陷阱的井緣,就是阿裏山!而井蓋,就是彰化!
周憲章是以台南為誘餌,誘使日軍往這個陷阱裏跳!
而現在,近衛師團抵近太保,日軍的一支腳已經踏進了陷阱!
神尾光臣出了一身冷汗。
而此時,南方軍司令兼台灣總督乃木希典回到了台北,這些日子,台北地方很不穩定,發生多起叛亂,就在一天前,一夥武裝分子攻擊了基隆港,雖然沒有造成很大的損失,但乃木希典明顯感到了壓力。為此,他不得不把前方指揮權交給神尾光臣,自己回到台北,行使總督的職權。
事態嚴重,神尾光臣一麵向台北報告,一麵下令,近衛師團停止對太保的攻擊,脫離與章軍的接觸,已經進駐嘉義的第二師團,準備後撤到彰化。神尾光臣相信,隻要日軍後退到彰化以北,周憲章的陷阱,就形同虛設了!與此同時,命令阿裏山日軍殘餘部隊,迅速後撤至彰化,以堅固的彰化城牆為依托,保護日軍進攻部隊的側翼。
太保前線的戰事,歸於平靜。聲勢浩大的台南進攻戰,就要結束。
一隻腳已經踏入了陷阱的日軍,及時抽身,滑了出去。
……
夜色中的白鹿寨,燈火璀璨,歌舞升平。
如果說,粟祭是鄒族人一年中最為神聖的日子,那麽,今天則是鄒族人最為歡樂的日子。
章軍軍長周憲章和阿裏山女神梅裏溪訂婚。整個白鹿寨都沉浸在一派喜氣洋洋中,家家戶戶張燈結彩,歡歌笑語。在舉行粟祭大典的穀場上,新任大酋長伏生擺下了流水席,白鹿寨全體族人,不分男女老幼,都可以去穀場上隨便吃喝,美酒佳肴,管夠!
駐守在玄月湖的獨立旅,也打起了牙祭,伏生命人給獨立旅送去了美酒,獨立旅官兵們,除了警戒部隊,都可以開懷暢飲。
整個白鹿寨沉浸在一派喜色中,歡聲笑語傳進了大酋長府後麵的黑牢中。
河野龍橋被捆在木樁上,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
河野龍橋自視甚高,作為情報官,他自認為自己是神尾光臣第二,唯一不同的是,他沒有神尾光臣那麽好的機緣,可以在甲午戰爭中大顯身手。不過,他還是得以參加了乙未戰爭,盡管,乙未戰爭的規模無法與甲午戰爭相比,不過,這好歹是一個建功立業的機會。
而且,他似乎也把握住了這個機會。他利用阿南,牢牢控製住了白鹿寨,也就是控製了整個阿裏山地區的鄒族,為日軍進占阿裏山掃清了道路。然而,眼看就要大功告成,在關鍵時刻卻掉了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