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清

第131章 大戰欽差

馮國璋慌忙攔住那晉:“那大人,周憲章衣冠不整,此時如果麵見欽差,恐怕有失朝廷威儀,待我等先進去,幫他穿戴好了,這才……”

“放屁!”那晉怒喝:“你敢阻擋老夫與徒兒見麵,給我讓開!”

“不是,這頒旨接旨,事關朝廷威儀,不可馬虎,那大人,您是禮部侍郎,這禮儀之事,您應該比我們更清楚。”

“你他媽的給老子滾開!”一代大儒那晉爆出一句粗口,聲震九天。

馮國璋給那晉當過學生,知道這位滿口仁義道德的迂夫子一旦著急,就要爆粗口,倒也不是很驚訝。

卻把跟在身後的袁世凱驚得一個趔趄。

馮國璋隻得轉向袁世凱:“袁大人,您看這事……”

袁世凱卻是大叫一聲:“這事還能怎麽辦,那大人已經進去了。”

馮國璋回頭一看,那晉跑得如兔子一般,就一瞬間的功夫,已經鑽進了縣衙。

馮國璋無奈,隻得急急跟在那晉的後麵,那晉也是真急了,行走如飛,袁世凱大為驚訝:“馮國璋,那大人原來身懷武功?怪不得朝廷讓他擔任天津武備學堂的會辦,這老頭原來能文能武。太後答應我小站練兵,回去後,我奏明皇上,把他調到小站來,給我當訓練總監。”

馮國璋哭笑不得,隻得敷衍幾句。

且說,那晉衝進了縣衙,那縣衙也不大,穿過公堂,後麵就三間平房,沒人帶路,那晉三步兩步就衝到了周憲章的臥室裏。

副官姚喜正坐在床邊,忽見一位身著官服的老頭衝了進來,聲嘶力竭氣勢洶洶,。

姚喜本就沒見過什麽世麵,這兩天守在周憲章身邊,又沒睡好,腦袋正在發昏,見那晉氣勢洶洶而來,也沒認出那晉穿的是三品官服,還以為是哪裏跑來一個瘋老頭,急忙縱身攔在那晉身前,喝道:“什麽人膽敢私闖團長臥榻!”

那晉眼看就要看見愛徒了,卻被一個愣頭青攔在麵前,心裏一著急,一聲爆喝:“給老夫滾開!”一揮手,隻聽“啪”的一聲脆響,姚喜挨了一個大嘴巴。

姚喜被打了個滿天星,眼睛看不見,手腳卻不閑著,亂抓亂舞,一手扯住了那晉的官服,一手扯住那晉的頂戴,竟然和那晉扭打在了一起。

這姚喜也是被那晉打昏了頭,他也不想想,一個瘋老頭怎麽會堂而皇之衝進周憲章的臥室,門外的衛兵不是吃幹飯的。而那晉這老頭子也是情緒激動,一時間忘了自己的身份,他一個禮部侍郎的三品大員,竟然和一個楞小子扭打在一起,而且,他也不高喊“來人”,看那架勢,是要和姚喜單挑到底。

就聽“嘶拉嘶拉”數聲裂帛之聲,那晉的官袍被姚喜扯得一條一條的,頭上的頂戴也不知去向,光著個頭,一條花白的辮子晃來蕩去,兀自和姚喜扭打不休。

馮國璋跑到門口,見姚喜和那晉抱做一團,頓時臉色發青,腳底一軟,癱坐在地上——姚喜毆打欽差,他的腦袋肯定保不住了!

袁世凱聽見裏麵響起打鬧聲,大吃一驚,三步兩步衝到門口,抬頭一看,卻是哭笑不得。

那晉這老迂夫子滿口禮義,口口聲聲“君子死冠不免”。可如今的那晉,頭上冠飛了,身上衣不蔽體,兀自怒發衝冠,揪著一個愣小子拳打腳踢,這哪是什麽一代大儒,簡直就是梁山好漢。

姚喜竟然敵不過那晉,被那晉掀翻在地,姚喜無奈,伸手一把扯住那晉的辮子,那晉被扯得一聲慘叫,手腳卻不閑著,依葫蘆畫瓢,一把抓向姚喜的後腦勺——卻是抓了個空。

那晉猛地發出一聲怒吼:“你的辮子呢?”

姚喜的辮子早被他扔到了鬆骨峰下。

那姚喜卻是得意洋洋:“老頭,老子正告你,老子沒辮子!不光老子沒辮子,我大哥周憲章也沒辮子,章字營的弟兄們都沒辮子!”

那晉勃然大怒:“你們膽敢剪掉辮子!綱常何在!禮義何在!”

姚喜猶自抓著那晉的辮子,喝道:“狗屁綱常禮義,老頭,你看清楚了,咱倆本來可以打成平手的,就因為你有辮子,我沒辮子,現在老子抓住了你的辮子,你卻拿老子沒辦法!這說明了什麽?這說明,辮子是累贅!”

“歪理邪說!歪理邪說!哎呀……”那晉一聲慘叫,他的辮子還在姚喜手裏。

姚喜看見門口發呆的馮國璋,得意洋洋:“馮大人,我說的沒錯吧!沒有辮子方便多了,老頭,你看清楚了,咱們馮大人也沒辮子。”

馮國璋嚇得雙手抱頭,剪辮子的事,聶士成大人倒是不追究了,可那晉是個衛道士,袁世凱又是個城府極深的家夥,這兩人要是不依不饒,這沒有辮子的腦袋,還真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

姚喜扯著那晉的辮子,越發趾高氣揚:“門口那個大個子。看你小子儀表堂堂,穿著戲服,你是來給咱大哥衝喜的吧?”姚喜指著袁世凱說道,姚喜從來沒見過三品朝服,他還以為袁世凱是唱戲的:“你們要是給真心給咱大哥衝喜,就把辮子剪了,我大哥最不喜歡有辮子的男人……喂,那哈五,你們都跪著幹什麽,我章字營從來都是行西式軍禮,不行跪拜禮……”

姚喜終於看見門外天井裏,黑壓壓跪了一片,全都是章字營的弟兄,包括羅鳴芳、那哈五、吳佩孚、樸永烈、錢有貴。

馮國璋跪在門口,苦著臉說道:“姚喜,大家是替你跪的。”

章子營四五十個兄弟跟著那晉和袁世凱來到周憲章的臥榻外,眼見姚喜這個不長眼的家夥,不僅毆打欽差,還在欽差麵前大談剪辮子的好處,活膩味了!大家兄弟一場,誰也不願意眼睜睜看著姚喜腦袋搬家,急急跪倒一大片,替姚喜求情。

“替我跪?”姚喜還在發癔症:“兄弟們的好意我領了,不過,大家還是遵從大哥的將令,我大哥說了,章字營不行跪拜禮……”

忽聽身邊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姚喜,跪下!”

姚喜想也沒想,“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那是周憲章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