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特使的到來吹響了無聲號角,血戰正式拉開序幕,成群結隊的年輕俊傑從帝國各處蜂擁而來,一無反顧地衝入鐵幕。
黑暗世界也把這場血戰當做了一場盛會,永夜議會正式決議,同樣開出了豐厚得令人乍舌的封賞,不僅包括各類武備資源,甚至還有封爵、領地和上位血脈。巨額封賞下,許多部落的成年戰士傾巢而出,甚至大點的孩子都帶了出來。
此刻若有一雙高高在上的眼睛,可以看到在永夜大陸上,永夜和黎明陣營的戰士們如兩道潮線,正不斷接近。
在鐵幕邊緣,一座原本不起眼的小城裏,此刻卻匯聚了多支帝國部隊,一時之間戰士數量竟比城中原有居民還多。城中央的建築多被征用,城主府更是整個變成了指揮部。這座小城,即是張伯謙和林熙棠所選的坐鎮之地。
在占據了三分之一房間的沙盤上,起伏的丘陵,蜿蜒的河流,零落散布的聚居地錯落有致,精細入微,宛若實地。仔細看去,要隘、城池、基地之類的重地模型表麵還篆刻了原力陣列,散發出各色光芒,代表了不同戰力和戰備狀態。
一道深黑的弧線從人族控製區中穿過,靠近黑暗疆域一側的大部分重地模型都點亮了,那是完成戰備動員的標誌。
隨著最後一名帝國軍部特使讀完自己的報告,沙盤上三河郡西部區域的城鎮也相應亮起。
特使合上手中的文件夾,額頭有一層薄汗,脊背繃直如拉滿的弓弦。這倒不是因為他的報告有什麽問題,事實上,在這個人頭濟濟、肩章上麵將星比比皆是的作戰室裏,大部分人都和他一樣始終處於緊張狀態。
緊張的源頭來自落地窗前,那個一身黑金兩色王服的男人。張伯謙從頭到底沒說過一句話,甚至目光一直投注在窗外,但無形的壓力始終籠罩全場。
坐在沙盤長桌上首的林熙棠從深思中抬起頭,道:“既然如此,請諸位將軍隨時注意黑暗疆域動向。散會。”
與會者離開作戰室的腳步顯得頗為急切,這些來自帝國各大軍團和遠征軍總部的將軍們,沒有一個不是從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可當張伯謙和林熙棠同時在場,他們的表現就如同菜鳥在訓練場上麵對著教官。
很多人走出大門才敢長出一口氣,心裏暗自嘀咕,也不知道帝國軍部是怎麽想的,這次竟然把這兩位早就明晃晃對立的元帥指派到一個戰場上來。
房間裏很快為之一空,林熙棠站起身,走到沙盤另一端,伸手拿起一個山峰模型在手上把玩,看著眼前的大片山區,仿佛在思索什麽。
窗邊的張伯謙轉過身,眼睛掃向惟一還留在作戰室裏的一名少將,淡淡道:“出去。”
那名少將的帝國軍服與其他人有些不同,金色滾邊不是簡單的線條而是雲圖,那是帝國近衛軍的標誌。他在張伯謙極具威壓的目光下,居然沒有畏縮,依然筆直站立著不動。
張伯謙眼中若有風暴將起。
林熙棠溫和的聲音打破了緊張的氣氛,“衛桑,我這裏沒有其它事情了,你先去休息。”
那名少將行了個軍禮,一言不發退出去。
張伯謙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陛下把雷騎衛給你作護衛,是擔心我對你不利?還是……監視你?”
林熙棠來永夜大陸的時候,身邊隻帶了一個營的北府軍團親衛,近衛軍的雷騎衛將軍出現在這裏,顯然是最近幾天剛到。
林熙棠皺了皺眉,道:“伯謙兄,此事還請慎言。”
張伯謙走到林熙棠身旁,與他並肩立在沙盤邊,微微俯身,掃了一眼麵前的地形,道:“永夜那邊雖然是一級動員,但進入鐵幕的隊伍卻沒什麽特別戰力和強力人物,永夜議會這是對天鬼的東西不感興趣?還是說,他們已經知道鐵幕裏有什麽了?”
目前帝國得到的情報裏,黑暗陣營積極回應了血戰,可看投放的戰力水準,以及迄今為止已知永夜議會前來坐鎮的巨頭數量,甚至還不如上一次莫名其妙開打的永夜戰爭。這與黑暗種族一貫以來的作風不符,然而帝國這邊動用再多密諜,都無法得到更多消息。
林熙棠道:“帝國的本意也就是打一場血戰,永夜議會出動的不多,我們也能輕鬆些。”
張伯謙指了指麵前的那片區域,“紅蠍前段時間好像來永夜大陸出過任務。”他的手指劃了個圈,包括了三河郡西部和對麵的黑暗疆域,“似乎就是這個位置,當時白閥也有一個戰隊在那邊。那裏有什麽?”
林熙棠沉默了一下,“那是軍部第七處負責的,我也不知道。”
張伯謙並沒有追問,隻抬手拂了拂,沙盤上的原力陣列一陣明暗不定。
此刻對帝國上層大陸來說,黑暗世界的反應是次要的,大人物們目光都注視著國內。目前局勢微妙,現有的門閥格局維持得太久了,所有人都想要動一動。但是何時動,怎麽動,卻是關鍵。門閥世家是立國之本,史上哪次重整格局不是血流成河?
不過政局都是大人物們考慮的事情,對此刻的千夜來說,還是一刀一槍掙下自己的軍功來得實在。把趙雨櫻送上趙閥的浮空艇後,千夜簡單安排了一下暗火的軍務,就收拾行裝,離開黑流城,進入茫茫荒野。
血戰已經開始,一般來說在開戰之初,如黑流城這樣有完整防禦設施的城市不會成為大規模襲擊的對象,所以千夜打算趁此機會先去周邊狩獵一番,也好掌握戰場上的第一手情報。
他首選下手的對象,自然是老朋友蛛魔伯爵的領地。這位斯圖卡伯爵上次被千夜和趙雨櫻聯手打成重傷,現在應該尚未完全恢複,而他三分之一東部領地又被千夜搶了過來,資源損失不少,正是元氣大傷的時候。
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蛛魔伯爵領都是最好的目標。如此肥肉,當然不能落到旁人嘴裏。
千夜一路向西,很快就到達銀流峽灣。防禦工事的建設還在熱火朝天地進行著,製高點上已經架起幾門輕炮,勉強控製了峽穀河道。他並沒有在此多作停留,越過峽穀,再次進入蛛魔伯爵的領地。
千夜繞過了狼人聚居地,目標直指縱深的東北方向,名為黑巢的子爵領。那裏盤踞了另一頭蛛魔,實力已是一等子爵,據說是斯圖卡的哥哥。
黑巢和銀流峽灣之間還隔著斯圖卡的伯爵本領,原本並不在千夜近期西征計劃內,由於地理關係,除非吞下整個伯爵領,否則隻能掠奪資源無法占領土地。但在血戰狀態下就不同了,來自帝國和趙閥的雙重封賞,讓單純擊殺子爵也變得非常有利可圖。
千夜收斂氣息,在山林中不急不忙地穿行,時刻保持最佳狀態,以迎擊敵人。沒走多久,森林中突然刮起一陣腥風,一頭體型巨大的野獸從森林中衝出,狠狠向千夜撲來。
這種襲擊當然威脅不了他,千夜身體一側,讓過正麵撲擊,隨即深紅之牙就插進巨豹的體側,刀鋒直接沒入心髒。
千夜手上閃過濛濛血色光芒,濃鬱精血順著刀鋒滾滾入體。轉眼間巨豹就倒地不動,一身暗色發黑的毛皮也失去了光澤。
輕易殺掉巨豹後,千夜卻皺了皺眉。以他現在收斂氣息、隱藏行跡的能力,大部分情況下,就是伯爵也難以察覺千夜的行跡。然而這頭狂暴後實力也不過五級的巨豹,居然離得老遠就發現了他,徑直撲來,這讓千夜不由得心中一凜。
在鐵幕影響下,短短半個月不到,巨豹不光體型變大,毛色也發暗,而且精血都數倍於以往,這可絕不正常。千夜檢視了一遍巨豹屍體,發現它體內各髒器都有過度生長的跡象,於是隱約有個猜想,這頭巨豹可能是透支生命力,才使得短期內實力暴增。
接下來一段路並不好走,僅僅翻過一道山梁,千夜就遇到了七八次襲擊,都是狂暴後五至七級的凶獸。它們見到千夜就瘋狂攻擊,不死不休。
凶獸當然對千夜沒有威脅,反而貢獻了不少精血,總量都快趕上一名爵士了,然而這樣的襲擊嚴重阻礙了他的行進速度。千夜發現,不管他如何隱匿蹤跡,似乎在這些凶獸眼中都全無作用,無論獅虎還是山地鱷,幾乎都是隔著千米就能夠發現他,然後就是瘋狂攻擊。
斬殺凶獸沒有軍功,千夜實在不想在它們身上浪費時間,可是這些凶獸不知怎地,個個輕而易舉地就看破了千夜的偽裝。最後他實在沒有辦法,隻能采取最笨拙卻也是最直接的方式,那就是走直線,殺一條路出來。
千夜選擇的路徑是斯圖卡伯爵領地邊緣的山區,這一帶十分貧瘠,連一個黑暗種族的定居點都沒有。原本在計劃中應該相當順利的路程,最終卻走得磕磕絆絆,千夜用了整整兩天時間才走出山區,這期間擊殺了大大小小近百頭凶獸。
不過雖然沒有軍功,但也不算一無所獲,千夜收獲了不少凶獸身上的珍貴材料,汲取的精血也超過了一個三等子爵。
當走出山區的刹那,千夜頓時覺得海闊天空,忍不住長出一口氣,就連頭頂的鐵幕也不覺得那麽壓抑了。
就在這時,不遠處也傳來一聲充滿愉悅的歎息,讓千夜一怔。他轉頭望去,看見一個血族少年剛剛從森林中走出,破破爛爛的衣服還依稀能看出原本昂貴華麗的質地,肌膚上布滿了傷痕,不是爪痕就是齒印。
看樣子這個少年和千夜一樣,都在森林中飽受凶獸摧殘。原本血族靠著釋放血氣,能夠讓各種凶獸毒蟲退避三舍,現在看來也失去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