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瞳慢慢睜開眼睛,她呆呆地看了一會溶洞的穹頂,忽然間想起昏迷前的事情,當即一驚躍起,警覺地看著四周。
然而她立即發現自己一下就彈到半空,卻控製不住身體,又摔落下去。將要撞上地麵之際,夜瞳本能地伸手撐向地麵。但是堅硬如合金的岩石地麵似乎變得無比柔軟,她的雙手竟深深沒入地麵,按出兩個深坑!
夜瞳呆了呆,試著活動了一下身體各個部位,然後慢慢站起來。她這時才注意到全身各處都酸癢難當,而非重創的傷痛感覺,這是肌體組織正在高速再生,血核脈動強勁有力,哪還有半點受傷的跡象?
夜瞳一時愣住,她的傷呢?那讓她心灰欲死的傷呢?雙眼和血核受創後,她拚命逃亡隻是不想讓愛德華輕易得手,可心裏也知道這樣嚴重的傷勢恐怕很難恢複如初。
然而現在她反複檢視,身體都好得不能再好,血核甚至比未受傷前還要強勁,而且身體內似乎多處被改造過,各方麵機能都得到了大幅增強。
這實在可稱得上是奇跡了。要知道夜瞳覺醒了始祖血脈後,已經浸泡過門羅氏族的上古血池,身體早就得到全方位強化,血脈徹底開啟後才得到了王女的身份。這樣的身體,居然還能夠再一次強化,在她昏迷期間究竟發生了什麽?
夜瞳忽然震驚地發現,在自已血核中那汪金色的源血中,不知何時多了一縷暗金色的外來血氣。這並非來自帕斯氏族的氣息,卻也讓她有一刹那全身冰涼,隻有公爵級以上的血族強者才有可能侵蝕她的原生種血脈,難道哪個氏族在一旁趁火打劫?!
她茫然地抬頭四顧,但是四周靜悄悄的,隻有溶洞壁偶爾水滴掉落的聲音。
夜瞳向半截斷壁處走了兩步,眼前是仍然一片狼藉的溶洞大廳,雖然幾處石壁和通道的位置有些變化,但中央的巨獸屍體表明了這裏就是她昏迷前的戰鬥現場。然而也沒有很明顯的痕跡來告訴她,昏迷之後又發生了些什麽。
夜瞳定了定神,重新感知血核中的異常。這次她發現那縷外來的暗金血氣與自己的金色血氣,彼此相安無事,就如出自同源般,沒有讓她恐懼的吞噬跡象。它緩緩遊動之際,金色血氣就會自動避開少許,仿佛它是一位國王,在檢閱著自己的臣民軍隊。
夜瞳吃了一驚,金色血氣就是始祖血脈,也是她王女地位的基石。現在那縷外來的暗金血氣居然會令它避讓,意味著血氣的本源位階比她這個黑翼君王的原生種還要高,又不是帕斯氏族的血氣,那會是什麽來曆?
似乎在沉睡的時候,發生了不少的事?夜瞳努力回想,記憶卻是一片空白。想了片刻,她終於斷定自己是由於傷勢沉重陷入了短暫的沉眠,而為了恢複傷勢的沉眠,對血族來說就是最深沉的睡眠,根本無法喚醒,也就感應不到外界的情況。
夜瞳走到巨獸屍體前,這頭龐然大物現在體積隻剩下生前的一半不到,就像被抽取了全部生機和精血。她看到了不知什麽力量造成的致命焦黑傷痕,又發現了吸血刃汲取精血的痕跡。
然而看到的越多,卻讓她越是沒有頭緒,吸血刃當然是來自同族,可給巨獸致命一擊的卻根本看不出屬於誰個氏族的秘法,奇怪的是再看幾遍,夜瞳居然連哪個陣營的力量都不能很確定了。
夜瞳發了一會兒呆,虛空巨獸意誌無所不在的壓力使得她最終清醒過來,在這個危機四伏的奇怪天地中,實在沒有太多時間猶疑。
她一邊思索,一邊活動手腳,以盡快適應身體情況。夜瞳忽然停下,低頭看著自己胸口。上衣大半扣子都被解開,露出一片雪白胸肌,正是血核的所在。
雖然肌膚上白膩如昔,看不出任何異樣,可夜瞳總是感覺有些不對。她將手放在胸口,血核忽然跳得越來越快,她也感覺到莫名的驚慌。
仿佛......仿佛有什麽至關重要的東西,正在離她遠去。一刹那間,她幾乎被恐懼和驚慌所吞噬,心也宛若空白了一塊,卻不知道失去的是什麽。
靜靜站了片刻,夜瞳終於收拾完畢心情,整理好衣服裝備。她用血氣在麵前凝出一麵鏡子,看了看自己,這時才發現臉上十分幹淨,一點也沒有激戰留下的血漬塵土。她不禁呆了一呆,似乎有隻手,很溫暖,也很溫柔,幫她拭去了塵埃汙穢。
輕歎一聲,血色鏡麵破碎幻滅,連同鏡中那絕美麵容一起消失。夜瞳隨意選了個方向,向溶洞深處走去。
或許是心情激蕩的緣故,夜瞳檢查了溶洞大廳,卻沒有探索相鄰的通道,也就沒有發現外圍其實還有兩具屍體。
而就在數百米外比這個溶洞位置略低十多米處,有一條通道,千夜拖著東嶽,正一步一步向前走著。東嶽在地麵上犁出一道深溝,是真正的沉重如山。而在前方拖行的千夜,就象背著山的蝸牛。
千夜此時狀態不好不壞,“鏡水滌生”讓他這些日子以來連續戰鬥的傷勢好了大半,然而這隻是身體上的恢複。
雖然在這個特殊的世界裏,太玄兵伐決無法汲取虛空原力,不過僅憑兵伐決和晨曦啟明,他就不用擔心黎明原力的匱乏。但是連續失去兩滴源血後,血核幾乎已經不再脈動,而血氣也全部回到符文裏沉眠,就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恢複了。
而在巨獸意誌壓製下的世界裏,這意味著戰力的大幅下降。
千夜堅定地向前走著,或許以他現在的狀態,當走到巨獸骸骨的中心會處於劣勢,但他也並不打算在這個時候退出。
先不說出去的路,不一定比前進更安全,到現在為止,千夜已經遇到無數永夜和帝國陣營的強者,卻始終沒有趙君度的消息。
而讓他牽掛的另一方麵則來自李狂瀾的消息,千夜現在明白了臨行時宋子寧那句“你的機緣”和“我的戰場”的意思,顯然宋子寧參與了地麵戰爭,那麽他又怎能輕易放棄地下這邊的戰場?
在數千米外層的一處溶洞中,艾登靠坐在石壁上,半身焦黑如朽木,慘不忍睹。不過他的氣息還算穩定,至少沒有立刻死亡的危險,隻是已經失去了戰鬥能力。
在艾登對麵,坐著一名帕斯氏族的二等子爵,此刻正一臉晦氣地瞪著艾登,顯得心情極是不爽。
這名子爵是在追擊夜瞳的中途,被愛德華召回,守護也可以說是監視重傷的艾登,這實在是一件麻煩的活。況且艾登那一擊殺了他們好幾個族人,現在非但不能殺掉這個魔裔,還要讓他不能隨隨便便被路過的凶獸吃了,子爵的心情如何好得起來。
閉目養神很久的艾登忽然睜開眼睛,他似乎百無聊賴地四處看了一會兒後,把目光轉向血族子爵,然後笑了,“你說愛德華現在是不是已經找到了遠古精華?”
血族子爵臉色一沉,喝道:“閉嘴!”
艾登自顧自地說:“你們這些自以為高貴的吸血鬼,其實距離議會真正的中樞還遠得很。看你這樣子,雖然跟著愛德華,他也沒有告訴你遠古精華的真正功用吧?”
血族子爵臉色變幻,起初怒不可遏,但聽到後來就是心驚了,忙問:“那你知道遠古精華?”
艾登說:“我出自深黯之淵,又在議會供職,如何會不知道?不過也無須瞞你,很快這也不是什麽秘密了。遠古精華可以助我們黑暗之裔直通公爵,原因就是它帶有虛空巨獸的一點殘魂,可以讓我們透過它去感悟虛空原力的秘奧,從而跨越那至關重要的一步。”
“這我知道。”
艾登似笑非笑,“可你不知道,遠古精華除了直接吸收之外,就是在旁邊看上幾眼,也會受益不淺吧?”
“什麽!”子爵騰地站起。
艾登嘲諷地望著他,說:“還有,除了遠古精華,別忘了天鬼也是虛空巨獸之一,斬殺他的分身同樣有莫大好處。否則的話你以為兩大陣營那些侯爵級強者會吃飽了沒事幹,來這個容易隕落的鬼地方?還肯承擔起斬殺天鬼分身的任務,甚至比搶奪遠古精華和互相廝殺還重要?因為這樣的戰鬥,隻要參與了,同樣有領悟更高層次力量的機會。”
子爵麵容扭曲,脖頸上青筋跳動,顯然已經恨到了極處。他算是明白了,愛德華把他扔在這裏看守艾登,說明根本就不重視他,真正的好處完全沒有他的份。
這名血族子爵一把抓住艾登衣領,將他從地上提了起來,嘶聲道:“你騙我!”
艾登輕蔑地看了他一眼,“我用得著騙你嗎?”
子爵一窒,滿臉脹/紅,卻又說不出話來。用這種隨時可以驗證的事情來挑撥離間毫無意義,何況在這次翻臉前,艾登和愛德華關係親密,兩人是能夠平起平坐的大人物,若在平時,子爵連在艾登麵前巴結的資格都沒有。
然而艾登表情突然變了,顯得極為震驚,如同看到鬼的表情,盯著子爵身後。
那名血族子爵實際上年紀不輕了,戰鬥經驗豐富。他原本以為艾登是有意騙他回頭,可是轉念一想,艾登現在連站都站不起來,哪有可能對自己動手。
緊接著子爵耳邊就傳來嗒的一聲輕響,他連忙把艾登推到一邊,擺出戰鬥姿態後,才回頭望去,恰好看到一顆拳頭大小的銀色管狀手雷飛到自己麵前。
“黎明閃光彈!”他心中剛剛掠過這個念頭,一團耀眼之極的白光就在眼前炸開。一時之間,子爵睜眼若盲,什麽都看不見了。雙眼中更如同有無數燒熱的鋼針刺入,一瞬間痛得他慘叫起來,雙手捂眼,拚命地翻滾。
白空照如幽靈般出現,但並沒有靠近血族子爵,而是掏出個東西,向他拋了過去。原本還在慘叫的子爵忽然一躍而起,手中寒光閃動,吸血刃揮出,瞬間將那東西切成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