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玨玄帶著莫雅蕊來到錦微閣的時候,風玨染正在錦微閣前麵的樹陰下搭了個藤椅,正有一搭沒一搭的躺在那裏,閉著眼懶洋洋的靠坐在那裏,兩個小太監站在他身後,拿扇子替他扇著涼風。
“八弟的身子可還好?”風玨玄進來時看到的便是這一幕場景,臉上不由的露出了笑容,目光好奇的左右看了看,隻見隻有幾個近身侍候的小太監在身邊,不由的調笑道,“怎麽沒人唱個曲子什麽的,八弟娶了媳婦可就是不一樣了。”
他上次和五公主來的時候,這裏還是一幅歌舞升平,豔美華麗的時候,滿眼俱是美人,一個個嬌媚異常人,勾魂攝魂,現如今天可就隻有風玨染一人,這場景對比的可實在讓人覺得詫異。
“哎,大哥還是別說了,一想起這個,就頭疼,好不容易有了個孩子,也沒保住,現在看到她們都煩,都是些蛇蠍心腸的,紅粉骷髏,看著嬌媚如花,實際上就是些惡毒的,再這麽下去,本王就別想有子嗣了。”
風玨染朝不遠處的另一架藤椅指了指,懶洋洋的道,沒有回答自己的身體到底好還是不好,俊美的眸子帶著些不可掩去的怒意,顯見得對自己那個姬妾肚子裏的孩子還是很心疼的,必竟是他的第一個孩子,以他邪肆的性子,做出杖斃姬妾的事情也是合理。
風玨玄一直注意著他的反應,見了風玨染的臉色,唇角一絲不可查覺的笑意。
早有伶俐的小太監過去把椅子搬過來,放在梨花的小幾前麵,又拿玉杯倒上一杯酒,才恭敬的退來,又過來兩個小太監在他後麵替他打扇,倒是莫雅蕊站在一邊有些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聽風玨染提起孩子,心裏一陣疼意。
她的肚子也曾經有一個孩子,可是她這個做母親的卻沒辦法保住他,一時心頭如同被狠命糾了一下似的,疼的眼淚差點落下來,忙低下頭,掩去眼底的淚意,她雖然身上己經好了,可心裏的痛怎麽也好不了。
那個孩子是她心頭永遠無法直視的疼。
就象現在,她努力不去看這些,用力的吸吸鼻子,借著側頭拭去眼角的淚痕,專心應付起眼前。
她隻是一個側妃,並不算風玨玄正式妻子,說起來兩個人麵前是沒有她的位置的,想了想,上前盈盈施了一禮道:“見過軒王殿下。”
“這位莫不是大哥的那位側妃,果然是個溫柔嫻慧的美人,怪不得大哥前一陣子說起莫側妃,果然是個難得一見的大美人啊,大哥,你可真有福,之前是大秦第一美人,後又第一美人的妹妹那樣嬌憨可愛的,還有莫側妃這種溫柔靜雅的,大哥,豔福不淺啊。”
風玨染的目光莫雅蕊的臉上轉了一圈,忽爾不正經的朝風玨玄眨了眨眼,頗有幾分大家都懂的意思,腳一勾,把一邊的一個小幾子勾過去,扔在莫雅蕊麵前:“側妃不必客氣,也請坐了吧。”
這樣的舉止頗有幾分風流的意味,特別是那雙俊美妖嬈的美眸,一個勁的盯著莫雅蕊看,也不覺得失禮,跟裏的話更讓莫雅蕊羞的幾乎抬不起頭來,果然這位軒王是最風流的,竟然連自己也調戲,混然不感覺當著自己的兄長,對兄長的女人做出這樣的舉動是多不合禮。
目光怯生生的落在坐在一邊的風玨玄身上,希望他幫自己解圍。
“既然八弟讓你坐,就坐吧。”風玨玄隨意的道,仿佛沒看到莫雅蕊臉上的尷尬,唇角含笑對風玨染道:“八弟精神不錯,軒王妃看起來也還可以,事情都過去了,就別想太多,索性明兒一起去看看父皇,前陣子發生的事太多,父皇那裏也忙,八弟就不要再躲閑了。”
“大哥,你看,你這一來,就要把我拉出去,實在是太折騰人了,就跟父皇說,我實在身體不好,這天氣又太熱,一時出去怕頭暈中暑。”風玨染語調慵懶隨意,後麵的幾個字更似乎是從鼻子裏發出來,懶懶的,尾調悠然,再加上他斜靠在藤椅上的樣子,一看就知道不是太樂意出去幫皇上辦事。
“這麽大個人了,還怕中暑不成,好了,父皇早就知道你沒什麽事了,也沒偷懶了,明兒正巧是七夕節,宮裏準備了宴會,你要是不來,父皇可一準生氣,別到時候惹惱了父皇,直接讓人給押走,到時候大哥也幫不了你。”
看著他憊賴的樣子,風玨玄頗為無奈的搖了搖頭,嗬嗬笑道。
七月初七,每年的這個時候後宮都會有皇後主持的七夕宴,墨雪瞳既然己經好了,倒是不能直接駁了皇後的麵子,風玨染想了想,點了點頭,臉上卻露出頗為不悅的表情,瀲灩的眸子勾起,多了幾分邪魅的問道:“三哥那裏不知道?”
“老三那裏,父皇沒有明示,況且他的手傷著,燕王妃的腿也斷了,傷筋動骨三百天,兩個人弄成這樣,也不能怎樣。”風玨玄微微一笑,目光落在風玨染手指上的一枚雪色的扳指上,隨口笑問道:“八弟的這枚板指可真是不同於一般的,看起來倒不知是什麽材質,竟似乎是玉石一類。”
“哪是什麽玉石,就是上次南蠻的人送過來的,看了看,也的確有意思,雖然不是什麽珍貴的,就圖個新奇,大哥如果喜歡就送給大哥了。”風玨染說著就伸手去擼手上的板扳指,滿不在乎的道。
“八弟不用,我就是看著覺得新奇了點,又不是真的喜歡。”風玨玄伸手阻止了風玨染的舉動,搖了搖頭笑道,“南蠻的事你也上心一點,別弄的什麽也不在乎,當心明日父皇為了南蠻的事責罰你。”
這事的確是宗文帝讓風玨染主辦的事,一想到這個風玨染就頭疼的搖頭,伸手摸了摸額頭,眼角半眯,長睫垂下,頗為不自天高地厚的樣子,輕飄飄的道:“說起這事,還真是煩透了,那南蠻國也真是的,連個太子也保不住,還弄了那許多爭鬥,倒把我們這裏也拖了進去,索性叫父皇把南蠻滅了,也省得弄出那許多事來。”
“你啊,又說混話了,當心父皇看到又惹他老人家生氣。”風玨玄沒有喝酒,讓一邊的小太監換過茶水,低低的喝了一口笑罵道。
兩個人坐在一起又聊西扯的說了一會,隻把個莫雅蕊丟在一邊,仿佛沒有她這個人一般,看了看被風玨染勾過來的凳子,莫雅蕊恰沒聲的往風玨玄身後移過去,她再怎麽也是上了皇家度蝶上的側妃,怎麽能象個下人一般的坐在小幾子上。
況且這還是軒王殿下扔過來的小幾子。
終於她站定在風玨玄的背後,拭了拭額頭上的汗水,低頭垂眸不敢多動,弟兄兩個說的起勁,她這裏卻聽得無聊,她站的地方正巧是風玨玄的身後,方才站過來的時候,還有些陰影,這時候日頭斜了幾分,大半個身子就移到太陽光下。
這麽烈的太陽照著,才一會就讓她覺得頭輕腳重,額頭上汗出如漿,她的身子自上次被撞落小產後,又被淩蕊兒延遲醫治,弄得差點連命也沒了,這陣子雖然休養過,但必竟是傷了底子,實在有些站不住。
隻覺得眼前一陣陣發暈,努力站住,看了看眼前風玨玄的背影,仿佛一點都沒有感覺到她的困境,依然和風玨染兩個有說有笑,混沒有注意她己有些支持不住,白嫩的小臉上,汗一道道往下掛落,臉色也越來越蒼白。
“大哥,你的這位側妃真的不用坐著?”坐在她對麵的風玨染忽爾挑眉衝著風玨玄眨眨眼睛,露出幾分調侃的意思。
風玨玄回頭看了看莫雅蕊,臉色溫和的問道:“可是累了,要不要坐一下?”
他的目光瞟向的是風玨染方才勾出來的小幾子,這讓莫雅蕊蒼白的臉上露出幾分羞惱,咬咬唇,強忍住心頭的不適,柔聲道:“多謝王爺,妾無礙。”
“別撐強,身子不好還是坐下吧。”見她拒絕,風玨玄一邊回頭一邊道,回身注意力繼續落在風玨染身上。
身後,莫雅蕊身子晃了晃,心頭一陣痛意,差點站不住。
她就算再累,也不能就這麽坐在小叔子勾過來的小幾子上坐下,這簡直太不識體統了,而且也不合乎規矩,一向最講求規矩的王爺,怎麽會不知道自己的苦衷。
“莫側妃可是身子不適,要不要隨我進去休息一下?”大門口,墨雪瞳帶著幾個丫環笑盈盈的走了進來,清澈的水眸柔柔的看著她,見她有些站不住,急讓丫環上前扶著她。
莫雅蕊是真的撐不下去了,眼前隻看到墨雪瞳絕美的水眸,那裏純淨的仿佛不帶一絲雜質,如玉般的臉上明媚嬌俏,睫羽烏黑修長,水嫩的肌膚幾乎可以捏出水來,努力側過頭,正看到風玨玄轉過來看著那張美麗的臉,眼底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這樣的溫柔不同於他往日的那種溫和,總讓人隔著一層距離,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柔和,心底泛起一層明唔的痛苦,眼角不自覺的酸澀,原來不是沒有那種溫柔,隻是因為沒有碰到那個可以上心的人。
既便是府裏的那位囂張的淩王妃恐怕也沒想到,楚王殿下心裏竟然有人,而且那個人還是……
怪不得今天特地帶自己來軒王府,原來真的隻是因為帶自己來比較容易接近那個人而己,楚王府後院爭的你死我活,自己連肚子裏的孩子也死在爭鬥中,現在才發現,所有人爭的都隻是一種虛無的東西而己,不知道淩蕊兒知道後還會不會那麽自得。
“側妃,莫側妃……”那種明悟後的痛,伴著眼前一片片模糊的景象,莫雅蕊來不及多想,便陷入了一片黑暗,眼角一顆淚緩緩的滑落下來,落入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