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斌的書房內,一隻青瓷的杯子扔在曲夫人的麵前,嚇在躲在外麵的洛明珠一個哆嗦,這是真把父親激惱了。
“說,你到底想做什麽?”洛斌氣有額頭上的青筋暴了暴,狠狠的剜了曲夫人一眼,今天的事往小了說就是雲雅想進輔國公府做妾的事,往大裏說,要是真鬧出來,抄家滅族都可能,洛斌平時管的就是這一塊,怎麽會不知道。
聖心難猜,雖說這麽多年他也不知道皇上是知道還是不知道,但不管如何,這事是不能公開的,隻要一公開,輔國公府就坐實了晉王一黨餘孽的名號,這可是大罪,到時候既便是皇上想放他們一馬也不行。
總得給其他臣子一個態度,一個交待,當年殺的血流成河雖然是先皇手裏,但那必竟是先皇,是宗文帝的父親,子不言父過,難不成,還想翻案不成,所以晉王的事隻能慢慢的消淡,絕不能再引發出來。
可偏偏,今天家裏發生了這樣的事,怎麽不讓洛斌恨怒難消,昨天晚上,他是稍稍喝了點就睡的,今天一早也是早早去上朝,才回來沒多久,墨雪瞳和女兒回門,軒王府的下人讓他盡快從雲雅的兩個下人嘴裏逼問事實。
當時他就覺得不對,好在,洛斌一向相信墨雪瞳的聰慧,沒有絲毫猶豫,立既讓人把雲雅的奶娘和丫環抓過來審問,一審之下,他幾乎氣炸了肺,這事竟然跟自己的妻子有關,而且差點還因為她弄假成真。
“老爺,我也……也不知道,會這樣!雅兒……雅兒她一向很聽話的啊,她怎麽會做這種事!”曲夫人在聽說兩個下人的供詞時,早就驚駭的幾乎暈過去,這時候也知道出問題了,哪裏還敢多說什麽,喃喃的捏著手裏的帕子道。
她在洛斌麵前一向弱勢,這時候隻能漲紅著臉低聲解釋。
“你也不知道?”洛斌冷哼道,看著眼前的曲夫人,眼底盡是失望,“你不知道都弄成這樣,如果知道是不是還要鬧的更厲害一點,索性你也別鬧騰了,過段時間,你那個妹妹不是要來嗎!你到時候就跟著她們母女一起走吧,反正你最疼的是你的侄女,為了這個侄女,你什麽都願意。”
“你……什麽意思?”這話說的極重,曲夫人委屈愕然的抬頭,驚問道。
“什麽意思,就是這個意思!別跟我說你不懂!”洛斌站起來,憤而甩袖而走,這麽多年,他雖然一直不覺得對她有多滿意,但也不能說對她有多麽不滿意,隻是娶個妻子,放在家裏生兒育女而己,他沒敢要求的太多。
曲夫人先是震驚,而後是悲傷,最後是憤怒,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眼淚一陣陣落了下來,自打進門後,洛斌對她一直尊重,從來沒有這麽小大聲過,莫不是因為這事關係到她?心口一股無名火起,在洛斌走過她身前時,猛的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帶著失控的尖叫哭道:
“你是不是還想著她,是不是,是不是?”
“聽不懂你在說什麽!”洛斌額頭上的青筋跳了幾下,一把扯過衣袖,無奈曲夫人這次是死死的拉著,幾乎是用上了全身的力氣,洛斌一時倒是拉扯不開。
“聽不懂?她的話你全聽得懂的,我的話你就是聽不懂,她說什麽都是對的,我做什麽都是錯的,以前你就專門聽她的話,把我娶進門就是為了裝點一下,原本我還想著我一個小官吏的女兒怎麽能進你們家的大門,還曾經高興的想象著以後的日子,可是全是她,全是她……”
曲夫人哭得幾乎泣不成聲,咬牙切齒的恨,讓她幾乎發狂,她緊緊的扯著洛斌的衣袖,眼淚一串串的往下落,哭得聲嘶力竭:“你說說,在你的心裏,我這個替你管家生女兒的妻子算什麽?你真的有當我是你的妻子嗎!”
“這和她有什麽關係?”洛斌忽爾冷靜了下來,冷冷的看著曲夫人不帶一絲感情的問道。
“怎麽沒關係,怎麽會沒關係……真是可笑,誰能想到堂堂輔國公府的大小姐,竟然不是輔國公府嫡親的女兒,誰會想到那位養兄竟然會對養妹產生了不一樣的感情,可是怎麽樣,她還不是早早的斃了命,可見上天是在看的,她原本就該死了。”
如此無情甚至冷漠的洛斌激的曲夫人麵容扭屈,嘴裏話不措言,她恨那個如同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女子,那樣的美麗,那樣的柔婉,就那麽霧煞煞的望著你,讓你幾乎疼到骨子裏,而她的這位二哥,真的就是把她一直守在心裏。
這讓一向心高氣傲的曲夫人怎麽忍得下來,既便那個女人現在死了,他心中依然還有她,每年她沒的那天,他總會一個人在書房裏喝的醉熏熏的……別人說他對她很好,既便是隻生了一個女兒,他也沒生下庶子,可有誰知道,他那不是對自己,是對她!那種愛而不得的感覺折磨了曲夫人十幾年。
折磨的她幾乎麻木,幾乎以為自己真的不在乎了!可傷痕再次拉開才發現,不是不在,而是故意忽視,傷一直在,而且越來越深……
“所以,你讓雲雅進輔國公府的大門,故意忽視雲雅自身的問題,甚至不去管她身邊的人和外麵的男人之間互有往來!”洛斌不走了,冷笑著逼問道,仿佛沒看到曲夫人近乎崩潰而扭屈的臉。
這才解釋得通雲雅的事,輔國公府的後院一直是曲夫人在管的,輔國公府的主子又較簡單,曲夫人不可能一點也不知道雲雅的事,況且還是她最在意的侄女,怎麽可能不去查她身邊的婆子一直出門是往哪去,和誰見麵。
雲雅這樣的女子,如果真是輔國公府上的,那隻就消無聲息的死去這麽一條,曲夫人在輔國公府這麽多年,不可能不知道。
“是……那又怎麽樣!誰在乎?隻不過是後院多放一雙筷子,誰還養不起不成!”曲夫人抹了一把眼淚,冷笑道,可眼淚還是止不住的往下落,怎麽抹也抹不幹淨。
這話是洛斌當年跟她說的時候,她幾乎痛不欲生,滿心祈望嫁過來,才發現自己一心一意看中的夫婿,心裏早己有了他人,而且這個他人還是他的妹妹,求而不得,故而隨意的娶了自己,也就是給輔國公府的後院多添一雙筷子。
“你如果不想顧著明珠,你就用力說,如果誅九族的話,你們曲家恰巧也在內,不錯,至少省得你再擔心你那個淫蕩成性的侄女了。”洛斌毫不為所動的看著曲夫人,氣的臉色鐵青,“要不要到府門口去喊?如果覺得這裏不夠勁,直接到鳳陽樓擊鼓也行。”
說完一把推開曲夫人,走到門口對遠遠的站在院門外的幾個婆子恨聲道:“過來,夫人這幾天勞累過度,失了心智,把夫人帶回院子,沒事不要出來。”
這是要把曲夫人關起來,曲夫人氣的伸手指著洛斌,臉色蒼白,手指顫抖,卻再不敢多說什麽,看著洛斌大步離開,身子一軟癱軟了下來,幾個婆子過來,半扶半抱的把她拉起,帶著她往自己的院子裏行去。
另有丫環過來清掃地麵,整理書房。
書房後,洛明珠臉色蒼白的幾乎失血,手緊緊的握著邊上的一棵小樹,任樹皮紮破手心也注意到,她隻是擔心父親和娘真的吵起來,才一個人偷偷的躲在這裏偷聽,可是她聽到了什麽,娘嘴裏的“她”,說的是瞳表妹的娘親嗎!
這……這怎麽可能!
身子重重的往後靠在小樹上,樹幹搖了幾搖,洛明珠呆呆,大腦幾乎處於混沌狀態,怎麽可能,父親怎麽可能喜歡姑姑,一向行為優雅,舉止有禮的父親怎麽會喜歡自己的妹妹,一定是聽錯了,肯定是聽錯了……
養妹,養兄?
洛明珠出生的時候,洛霞就己經嫁出去了,隻說紅妝十裏,而後因為在雲城,而且還身體不好,很少回京,記憶中有限的幾次,隻記得是一個溫和柔婉的女子,而且聽瞳表妹說,姑姑和姑父一直也是相親相愛的,什麽時候,父親會扯入一腳。
還有什麽是株九族?輔國公府做了什麽事,有株九族的罪,雲雅的事?這既便暴發出來,也最多是雲雅死,怎麽會扯上九族的大罪名,她遺漏了什麽?娘親的話是什麽意思?父親呢,可這跟姑姑又有什麽關係……
洛明珠隻覺得現在是全亂了,整個人處於混混鄂鄂狀態,怎麽想也想不明白,兩眼之間幾乎沒有焦距,直愣愣的看著眼前,卻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麽。
“二表姐,你怎麽了?二舅舅和二舅母怎麽樣了?”一個嬌甜的聲音把她從迷茫混亂中喚醒,兩眼之間終於視物,看清楚眼前之人是墨雪瞳,心底不由的一哆嗦,手在袖底握了握,才鬆開強笑道:“父親和娘方才吵架了!”
“那現在呢?”墨雪瞳是不放心洛明珠,所以從老太君的院子裏出來後就急急的往書房這邊來,到這裏的時候兩夫妻己吵完,連下人也不在,隻在院門口看到呆立在外麵的洛明珠的丫環,墨雪瞳才特意從屋子裏找到屋外,在屋後麵發現呆若木雞的洛明珠。
“沒事了,父親有事出去,娘回院子了。”洛明珠低下頭,下意識的把事情瞞了下來。
“那我們回去吧,外祖母也休息了,接下來大表哥自己會處理的。”墨雪瞳邀請道,洛文佑不是受了雲雅的迷惑,墨雪瞳就鬆了一口氣,以洛文佑的心智,隻要不是被感情所迷,事情應當很好處理,外祖母也是因為這樣才放心的休息的。
大表哥是個有才華的了,隻是太重感情,但是經過這一次,墨雪瞳知道洛文佑必然會有所感觸,對於以後他的行事都大有好處。
“好的。”洛明珠應道,倉惶的快步往前走,方才一瞬間,她幾乎有種狂奔的感覺,她忽然間不想和墨雪瞳在一起,兩個人走在一起有別扭的感覺……
墨雪瞳在她身後微微皺了皺眉,目光幾不可見的落在墨葉身上,墨葉稍稍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