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沒有人認為那種刺心的涼意是白逸昊散出來的,隻覺得他身上的高貴遠潔,與她們這些人有著天遠地別的差異,是她們高攀不起的,卑微,每個人心頭都湧出卑微二字,哪裏還敢抬頭看他俊美的容貌。
墨雪瞳是有些傻眼,抬頭看了看府門前碩大的“墨府”兩個字還真以為走錯地方了,比自己這個主人還熟悉,剛才還在想著既然白逸昊到了自家門口,她當然要一盡地主之誼,請他跟自己入內,想不到門口的兩個門衛眼中根本就沒自己這個三小姐,全圍著他鞍前馬後的跑了,不知道的人怕是以為他才是這裏的主人吧。
這也太邪了點吧!
“小姐,白公子進去了,我們也快進去。”墨荷的目光追隨著白逸昊盡乎癡迷,緊走兩步才發現身後墨雪瞳並沒有跟上,忙掩飾著笑道,回身來扶墨雪瞳。
“一個小丫環也敢屑想我家公子,真是馬不知臉長。”一聲帶著嬌意的冷哼從白逸昊的馬車上傳出,馬車門簾一挑,這次下來的是一個美麗的侍婢打扮的女子,十五六歲的年紀,正是嬌美盛開的時候,高仰起頭,媚麗的眼睛不善的看著墨雪瞳,話卻是對墨荷說的。
“你瞎說什麽。”被當著這麽多人說這樣的話,墨荷的臉驀的紅了起來,但又因為事實是如此,一時沒了平時的伶牙俐嘴,隻紅著臉反駁道,語氣卻勢弱了幾分。
“從下車就看著我家公子,現在連自家小姐也顧不得了,難到不是嗎?看看你是什麽人,我家公子又是什麽人。”美婢斜睨了一眼墨荷,不屑之意明顯。
墨荷被說的惱羞成怒,正想反唇相譏,被墨雪瞳伸手笑盈盈的攔下。
“這位是白公子身邊的人吧?既然到了墨府的門前,若想進去就跟著白公子進去就是,何必上來折辱主家的婢女,難不成,白公子身邊的人都是這樣口出枉言的。”墨雪瞳上下打量了美婢一眼,笑了笑,眸底卻沒有絲毫的笑意。
折辱婢女是假,折辱自己才是真的!
唇邊一抹淡冷的笑,說完也不待她回答,扶著墨荷緩步走向府門。
她不想,也不屑與個婢女鬥嘴,也省得自己落入別人的圈套。
府門處回來的守衛也看到了墨雪瞳的車馬,當先一個正是自家小姐,忙殷勤的迎了上來,身後白逸昊的美婢一臉通紅,被墨雪瞳忽視,羞愧的站在車門前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走進大門,墨雪瞳就放開了墨荷的手,眸色微微轉冷。
“小姐........”墨荷呐呐的道。
“你先回清薇園領罰吧,叫墨玉過來伺候,我有事要去父親的書房,讓她去哪裏找我。”墨雪瞳靜靜的看著墨荷,眸色清幽深邃,半響才淡淡的道。
上輩子她沒有見過白逸昊,墨荷自然也沒見過,所以根本沒想過兩個雲泥之別的人會產生牽連,透過墨荷不自然的眼眸,她分明看到了癡迷,墨荷竟然對白逸昊一見鍾情,不顧自己的名節,公然推窗偷窺白逸昊。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自己竟然沒有查覺,而且還讓她落於人前,受人利用!
一種冷意從心底升起!
墨荷被墨雪瞳看的心驚,羞紅的臉一點點褪色,蒼白,顫抖著聲音道:“小姐.......”
“別說什麽了,去吧!”語氣輕柔,語意卻是堅毅,拎起裙角上前兩步,走過墨荷的身邊,緩步向一邊的園子走去,去往墨化文書房的路正好通過花園,白逸昊現在就在墨化文的書房裏,她不會急著過去,索性去園子裏坐坐。
她並不想這時候到書房中再跟白逸昊來場偶遇,那樣的人,太危險!
天空中開始下雪,飄飄灑灑的落在她淺藍色的衣裙上,衣裳服順的貼在她纖瘦有致的身上,初著一片片從空中落下的雪花,宛如不食人間焰火的仙子從風雪中緩緩行來,一張絕美的小臉如玉瓷一般,上麵嵌著一雙水汪汪的烏墨眼眸,深眸上是濃密纖長,微卷微翹的深黟以睫毛。
睫毛微斂,小巧的櫻唇上泛著水蜜桃一樣溫潤的光澤。
眼眸中水光流轉,在雪色蒼茫中越發顯得美麗如仙,宛如踏雪飄落九天的仙子,不染一絲塵埃。
秦玉楓正站在路邊靠著湖麵的亭子處,一身深藍色的長袍,衣襟與袖口處都用極細致的銀絲繡著仙鶴雲海圖,配上金色縷空腰帶,掛著通體碧綠的玉佩,看起來風姿瀟灑,桌爾不群的很,背著手站在亭子裏,看著飄然而來的墨雪瞳,閃過一絲驚豔,但隨既認出了墨雪瞳,臉上微妙的表情一閃而過,露出溫和的笑容。
“瞳表妹,到這裏來避避雪,一會再走。”他笑著向拎著長裙緊走幾步仰頭看了看天的墨雪瞳笑道。
“楓表哥!”墨雪瞳這時也看到了秦玉楓,站定腳步遲疑了一下,隨既還是緊走幾步到了亭子裏,放在掩在頭上的寬袖,斂袖深施一禮,巧笑倩兮的道:“楓表哥怎麽在這裏,怎麽不去父親的書房坐坐。”
上輩子,秦玉楓是墨雪敏忠實的情人。
“剛從伯父的書房出來,正遇上這麽一場大雪,看到雪中佳人來,就特地留下來等瞳表妹過來一敘。”秦玉楓哈哈一笑,瀟灑的還了一禮笑道。
這話說的頗有深意,隱有幾分調笑的意思。
墨雪瞳輕柔的抬眼微微一笑,矜持的坐定在一邊的欄杆處,外麵下著雪,一片片飄若鵝毛,看這意思一時半會是好不了。
她本來不想進來,是看到秦玉楓才特地進來,秦玉楓是一個很奇怪的人,明明有著滿腹才華,一肚子詭道卻沒有出仕皇家,又隻鍾情與墨雪敏一個人,但是這樣的人真的可以鍾情一個女人到,願意把她送入別人的懷中,隻願意讓她幸福嗎?
這是一個她看不懂的人,但既然注定兩個人必然會對上,那麽她願意先了解他,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秦玉楓的目光落在那張半垂著的粉臉上,那張臉美的如玉如珠,嫩白的臉上淡淡的紅暈,有幾片雪花落在她烏黑的長發上,長睫上也落下一片潔白的雪花,更顯得美目流盼,氣質高華,給人一種既想嗬護親近,又讓人不忍褻瀆的感覺。
這樣的女子該是如何美好,美好的讓人隻想輕擁在懷裏,那張帶著淡淡嬌羞的臉,映著絕色傾城的美麗,隻一眼,便勾人心魂。
“楓表哥,姨祖母和軒表哥是不是都進了京?”墨雪瞳抬起頭,正撞在秦玉楓幽深的眼眸中,唇畔勾起一抹溫柔的笑容,故意眨著水眸幾分祈盼的問道。
秦家的人進了京,她在輔國公府也知道一些,卻並不詳細,本想著回府後讓墨蘭派人去看看,這會正碰上秦玉楓,就直接詢問了一聲。
“祖母和二弟一起來的京,前幾天祖母還說起瞳表妹,問瞳表妹是否有空,若有空去看看她,她老人家才來京城,身邊也沒有個貼心的人,早就聽說瞳表妹是最伶俐的,很討祖母喜歡。”秦玉楓微微一笑,幽深的眼眸中浮上幾絲興味。
聽秦玉楓邀請她去秦府,墨雪瞳並不推辭,仿佛不知道秦玉楓的深意一樣,言笑盈盈的應了一聲,前生她與秦玉楓並沒有交集,卻死在他的謀劃之下,今生她會試著慢慢的了解秦玉楓,權衡利敝,她寧願睜眼看著他如何設謀,也不願再跟前生一樣,閉著眼睛走入沉頂的深淵。
“多謝二表哥邀請我,過幾天,我一定會去府裏打擾,看看姨祖母。”墨雪瞳水眸靈動的一轉,落在秦玉楓放在桌麵上的一卷畫軸上,閃著著眸子好奇的問道:“楓表哥這是什麽?”
“這是我得的一幅畫,竟然有了汙垢,我沒辦法處理,特地拿過來讓伯父給看看,可惜了,剛才伯父說這幅畫己經不可能再恢複了。”秦玉楓笑著轉身走到石桌前坐下,把卷著的畫軸打開,示意墨雪瞳過來看。
那是一幅雪夜寒梅圖,虯勁的枝幹上紅梅如血,映在一片白茫茫的雪色中,使整個素淨的畫麵立時生動起來,紅的梅花粉嫩的花蕊,白色的雪花,隻幾筆就勾勒出一片蒼茫天地中的生要機和豔麗。
天地皆蒼,唯此花獨豔,傲立霜雪!
“果然是一幅好畫。”墨雪瞳輕輕稱讚一聲,目光落在那片潔白的雪色中的一團墨灰色的墨汁處皺了皺眉頭,果然那麽蒼茫的雪色在這裏被汙染了,使得整張畫片被完全破壞,那份豔麗的紅色沒了讓人心悸的生動。
“楓表哥,父親也說沒辦法補救了?”墨雪瞳伸手撫在那幅畫上,的確是一幅好畫,整個畫麵墨的濃淡,幹濕,相宜,線條疏密之間行筆快慢,流暢,一看就知道是一幅真正的好畫,這樣的一幅好畫被毀了,著實是可惜的很。
“伯父說那片雪色被汙,就是整個畫麵被汙了,這幅畫己經沒什麽用了。”秦玉楓看著那畫,眼眸中全是可惜和一絲心疼,顯然這是一幅他心愛的畫,不然不會特地帶到墨府來,墨化文文彩不錯,一直為人稱讚,與畫一途上很有講究,很讓人敬佩,如果連墨化文都覺得沒用了,這幅畫當然是真的沒什麽用了。
“楓表哥要把這幅畫如何處理呢?”墨雪瞳淺淺一笑,側過頭嬌俏的問道。
秦玉楓微笑著:“既然不能修複,索性就毀了它吧,一會回府後我就讓人燒了它,隻可惜了這麽一幅好畫。”他發出一聲喟然長歎,眸色落在畫上,俱是可惜,可見是真的心疼這麽一幅圖。
自己喜歡的畫如果汙了,索性毀掉,秦玉楓的性格果然與別人不同,心裏忽然想到了什麽,微微一動,伸手攔住正在卷畫軸的秦玉楓,微微蹙眉,忽爾仰起帶著幾分嬌憨的笑臉甜糯的笑問道:“楓表哥,把這幅畫送給我可好?”
“瞳表妹要這畫做什麽?”秦玉楓卷畫的手遲疑了一下,緩了下來,笑問道,竟然有幾分為難,隻是一幅被汙了的畫而己,不是己決定銷毀,為什麽還如此的舍不得?這個人的性子果然不是一般的怪!
“讓我試試,說不定可以把這個汙點掩去。”墨雪瞳仿佛沒有看到他眼底的深意,嬌柔的回道,伸手拉住卷起來的畫軸。
“噢,瞳表妹想怎麽處理?”聽墨雪瞳有辦法,秦玉楓也來了興趣,放下手中的卷軸,重新替她鋪平,笑問道。
墨雪瞳故意露出一副為難的神情,手指在細白的畫麵上輕輕摩挲。
“瞳表妹莫不是不能告訴我?”見墨雪瞳隻是微笑著輕撫手下的畫麵,纖長白嫩的手映著畫麵竟覺得特別和協,美麗,日枝頭豔麗的紅梅瞬間失了顏色,隻是微微一笑,如花般的笑靨讓人心中莫名悸動,秦玉楓的眼光不自覺的沾著她的手移動。
“楓表哥說哪裏話來,我怎麽會故意不告訴楓表哥,隻是不知道從哪裏說起,若是補的不好,會讓楓表哥笑話的。”墨雪瞳假裝沒有看著他眼神中一閃而過的迷離,專注的看著手底的畫麵,輕輕一笑,一手手玩味的拂了拂自己美麗的裙擺,掩飾唇邊不經意的的冷意。
“瞳表妹打算怎麽修補,說來讓楓表哥聽聽可好?”墨雪瞳淡然的神色讓秦玉楓神色大振,一時有些激動的拉住了墨雪瞳的手,急問道,他是真的喜歡這幅畫,卻被下人收拾屋子的不當心塗了一片汙漬上去,沒奈何才存了毀去此畫的決心,他喜歡的畫既然己經被汙,他寧願毀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