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亂成一團,玉妃斜倒在榻邊,半依著床,臉色蒼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另一邊,王秀秀倒在牆邊,衣衫染血,裙角處清晰可見血色漫延而下,她捂著肚子,痛苦的向站在門口的長公主痛叫道:“孩子,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眼裏閃過一絲哀求。
另一邊,風玨真倒在地上,英俊的臉上被抓了兩道血口子,在鼻梁處斜斜的往下,把整個臉拉得變得氣扭曲。
“玨真,怎麽回事?”長公主第一個明白過來,立刻讓人去扶王秀秀和玉妃,自己走過來問才從地上爬起來的風玨真道,屋子裏兩個女人肚子都有了孩子,唯一的一個男人還是跟她們兩個都沒關係的新郎官,這事怎麽看起來都顯得怪異。
“我……”風玨真臉色難看,好在他反應也快道,馬上道:“本王在前麵,聽說玉妃不適,就過來探望,正說話的時候,王側妃不知道受了什麽驚嚇,猛的衝進來,王爺下意識的想護住娘娘,就被王側妃抓了一臉,而後,後……”
王秀秀指甲上的血跡不會騙人,風玨真這是想瞞也瞞不過的。
而且這話他半真半假,說的又極是有道理,把事情全推在王秀秀身上,一副他也不知道的茫然樣子。
雖說他一個人出現在玉妃的花廳極不合時宜,很是讓人懷疑,但是玉妃身子不舒服,他這個做主人的來看看,也說的過去,寧王妃現在還沒有女主子,定國公夫人雖然是至親,必竟也不能代表他,放心不下親自來看看,並不代表什麽,隻是一番心意而己。
雖然屋子裏沒有侍候的宮女,顯得詭異。
但是再看看兩個人的距離,衣衫之間並無異處,眾人落在他們身上的目光顯得隱晦了幾分。
“姑姑,您看看,王側妃的身子怎麽樣,她要不要緊?”一解釋完,風玨真緊急的道,轉過身來來看王秀秀。
但見王秀秀雙目緊閉,下身的裙裳己被鮮血打濕,心底也沒來由的閃過暗沉,再怎麽著王秀秀肚子裏也是他的孩子,兩個人也曾經那麽濃情密意過,這時間被自己撞掉,也是有些不適的,但是想起方才王秀秀這麽狠衝過來,若是撞上玉妃的肚子,現在玉妃的孩子也要沒了。
想到這裏,風玨真立時心冷,暗歎一聲好險,幸好……
幸好自己反應快,一把推開玉妃;幸好自己把王秀秀猛的踢開;幸好是王秀秀肚子裏的孩子沒了……
心裏是這樣想的,臉上卻露出假惺惺的關切,盯著王秀秀蒼白的臉,仿佛失了心神一般,隻會說:“怎麽辦,姑姑,怎麽辦,她的肚子,她的孩子……”
一副驚慌失措,失了心絮的樣子。
王秀秀微微張開眼,看到的便是那張緊張慌亂中帶著痛苦,祈求的眼睛,仿佛是真的因為心疼她,而失了心神,臉上兩道深深的血痕還在流著血,頭發零亂,一向翩翩的衣袍染塵,哪裏還是往日那個沉靜從容的模樣。
他,還是關心她的!
他,還是在乎她的!
淚從眼角滑落下來,一滴滴滾入煙塵,他心裏有她,是真的,看到他這麽狼狽的站在一邊,沉痛的看著自己,王秀秀的心痛的糾起,是了,他怎麽會不在乎她,他必是不知道撞過來的人是自己,所以才毫不留情的踢了自己。
現在他慌亂了,他後悔了……
“王側妃,你怎麽樣?”尤月娥過來問道,身為燕王府的當家主母,她知道這時候不能失了氣度,況且王秀秀肚子裏的孩子是怎麽回事,她可是心知肚明,根本不是風玨磊的孩子,替人養孩子的事,她想起來也替風玨磊敝屈,偏風玨磊說時辰未到。
想到一個野種要占著長子的名分,尤月娥心裏就憋著一肚子火。
若不是自家大哥一直勸自己時辰未到,讓她不要去惹王秀秀,王秀秀肚子裏的孩子早被折騰完了!這時候看她頗有幾分興災樂禍的味道。
“我,我的肚子……我的孩子……”王秀秀困難的道,雖然想努力看清楚風玨真,眼前卻一片紅色,隻低低的說了這麽兩句,喘著氣再說不下氣。
“快,快把到抱一邊去,請太醫,快請太醫。”定國公夫人必竟是年長的,忙讓人把王秀秀抱到一邊的廂房去,這裏玉妃也亂成一團,雖然沒有見紅,也抱著肚子,臉色蒼白的疼叫起來。
又把大家慌成一團。
府裏亂成這樣,早有人去通知新娘子王月月,王月月是知道自己姐姐跟自己夫君的那檔子事的,生怕再出亂子,也顧不得自己是新嫁娘的身份,帶著自己的丫環,急匆匆的趕過來,不管如何,她現在是這府裏的女主子。
不管是玉妃還是自家姐姐若是在宴會上出了事,無論如何都會跟自己扯上關係,大婚當日,扯上這樣的關係,就是醜聞了!
想到上次皇家的三位王爺大婚,也聽說有些醜聞,後來也就軒王妃落了好,王月月就一陣心驚膽寒,生怕禍事落到自己頭上。
急匆匆過來,先拜見長公主,顧不得多說,看了眼玉妃,眼晴掃到廊下站著的風玨真,眸色微斂,不管風玨真以前跟姐姐如何,現在她才是真正的寧王妃,站在她的角度,就應當維護他。
故而看到姐姐身邊的丫環擠在人群中,想趁著人多走到風玨真身前,她才令自己的丫環借故把王秀秀的丫環推開,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讓人發現風玨真和姐姐之間的事情,特別是今天大婚,來和全是王妃公主,若是落了話題,風玨真以後要如何跟燕王相處。
有些事大家雖然心知肚明,但沒有放到桌麵上來說,就還留有餘地,若是真的攤開,燕王哪裏會忍下這口氣,如果跟寧王頂上,寧王並無半點勝算,王月月看得很清楚,寧王想奪嫡實際上半點勝算也沒。
皇上再怎麽糊塗也不會放著兒子,要個侄子來繼承自己的皇位,父親和姐姐己經誤了,現在還要把自己也誤進來,她隻是覺得悲哀,可是有些事不是她覺得悲哀就能解決的,她現在首先要安撫好王秀秀。
若姐姐孤注一擲,毀的不隻是寧王府,還有父親……
“姐姐,姐姐,你怎麽樣了?”拉著王秀秀的手,王月月急切的問道。
王秀秀己被收拾妥當,有氣無力的睜開眼眸,看著王月月,哀哀的道:“孩子,我的孩子……”
她現在好恨,好恨自己當時怎麽就不管不顧的衝進來,若不是自己當時的莽撞,這孩子必還是在的,住進燕王府,這孩子是她唯一的寄托,現在連孩子也沒了,這以後還有什麽希望,眼淚無聲的落下。
屋子裏沒有其他人,夫人小姐們全去安慰玉妃了,這時候玉妃才是最重要的,王秀秀必竟隻是一個側妃,又有自家妹子過來,眾人自覺的把屋子留給她們,讓她們可以說些體己的話。
“姐姐,沒事,身體要緊,孩子沒了可以再生。”王月月溫柔的安慰道,目光落在窗外風玨真的臉上,那個人看起來既悲傷又驚慌,順著他的目光看到王秀秀的臉上。
王秀秀也看到了風玨真,看著他多情含痛的眼眸,隻覺得千言萬語湧上心頭,一時忘記了自己的孩子根本就是被他推的沒有的,大聲哭了起來:“真,真,孩子,孩子……”、
突然暴發出來的哭聲把王月月和風玨真都嚇了一跳,風玨真眼底閃過一絲狠戾,本還想著用溫情讓她閉嘴,隻要她隨便說個理由受到驚嚇就行,這事就算是扯過了,想不到她竟然肆無忌憚的大哭起來,邊上不但有玉妃在,還有長公主等人,這傳出去,還得了!
王秀秀這個女人看起來是留不得了!
“姐姐,姐姐,我知道孩子是真的掉了,你難過,傷心,可是孩子真的掉了,也沒辦法,以後好好養養還會有的。”王月月反應也快,就在王秀秀大哭的時候,立時安慰道,特地在“真”字上麵加重了口氣,仿佛王秀秀方才不是在叫風玨真,隻是傷痛孩子真的沒了!
“孩子,我的孩子!”王秀秀哭的狂亂,一把拍開王月月的手,直執的看著窗外的風玨真,哭得泣不成聲,無助而絕望。
孩子是她跟風玨真的,若沒了,就代表以後和這個人再沒有聯係,以後既便是有了孩子也不會是他的了,想到和他從此以後再沒關係,王秀秀就覺得眼前一片暗黑,她不要這樣,她要這個孩子,這是她和風玨真的孩子!
她對不起他,連他的孩子都保不住,她現在最想的是撲進他的懷裏,大聲的哭出自己的傷心,腦海裏一片混亂,隻覺得眼前唯有他才是真實的。
“小姐,藥煎好了。”王月月的一個丫環把煎好的藥送了進來,王月月接過,吹了吹,拿調羹送到王秀秀的唇邊,哄道:“姐姐,先喝了藥再休息一會。”
“我不要,我要孩子……”王秀秀茫然的哭道,大腦中聚不起思維。
“喝了就好,喝了就會好的。”
“會好的嗎?孩子還會回來的?”王秀秀木然的眼神中晃露出王月月的臉,尋求著安慰。
“是的,會好起來的。”王月月柔聲安撫道,把藥喂進了王秀秀的唇,王秀秀下意識的喝了一口,有些滑落在唇外,滴落下來,到現在,她也沒有完全清醒,全憑著一口氣還睜著眼,喝了藥,緩緩的閉上眼,安靜了下來。
待得王秀秀睡過來,王月月用帕子替她擦了擦嘴角,站起身叮囑丫環看好她,才轉身出了門外。
門外風玨真臉上輕鬆下來,衝著王月月深施一禮:“幸苦王妃了!”
他這裏麵的意思她懂。
“這是妾應當做的,這裏妾己留下人,現在先回去了,王爺也可自去前麵。”王月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也還了一禮,柔聲道。
婚宴還在舉行,他們兩個新人都呆在這裏極是不合規矩,方才長公主也己來說,玉妃沒什麽事,隻是受了驚嚇,這時候也回宮去了。
“好,來人,送王妃回華院。”風玨真溫柔的看了她一眼,吩咐人道。
早有府裏的丫環婆子聽得吩咐過來,簇擁著王月月而去,誰也沒有看到王月月眼底閃過一絲晶瑩和悲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