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府最近很安靜,既便是得了皇上的聖旨,迎娶那位據說實力不凡的南蠻彩鳳公主,這裏也低調的很,自打王月月這位正妃因為那樣的事件沒了後,風玨真被推在風浪的中心,差一點受連累。
之後在人前就更加的低調。
因為這門婚事關係著兩國之間的關係,宗文帝也很重視,早讓人來幫風玨真修備新房,之前的新房當然不能用,那位命短的王妃,才沒多久就早早的喪了命,怎麽看起來都是吉利的。
而且原來的規模也不夠,不管如何現在娶的是一國的公主,總得弄的更體麵一些。
新房是必定要重修,風玨真是寧王,修府邸的事也算是內務府的事,又和工部有一定的關係,工部和內務府都派來了人,務必要在一月內把新房弄得妥妥的,必要讓南蠻挑不出一絲理來。
工部派來的那位官員赫然就是曾經的工部尚書連安,這段時間連安老了許多,再不是意氣奮發的年輕工部侍郎,從一品大員的官位上跌下來,成為一個小小的五品官,任何一個心理素質不強的人,都承受不了。
但是連安顯然不是此例,抗擊打能力很強,依然有條不絮的讓手下人整理著事務,在大太陽下麵和手下人一起吃苦,指揮著全場的進度,內務府來的那個人就是一個老爺,在現場稍稍指揮了兩句,就把位置留給連安,自己當個甩手掌櫃。
連安這陣子雖然傳出品行不好,但能力放在那裏,還是值得信賴的!
連安也果然不負托付,大太陽下麵指揮著工部和內務府的人一起加緊工程,在休息的當口,他到一邊的廂房裏休息了一下,喝了口水,正待再出去指揮,門口忽然過來一個小太監,看到連安打了個哈哈笑著問道。
“可是工部的連安連大人?”
“什麽事?”連安放下手中的茶杯,恭敬的問道,在王府裏能差得動幾個太監的,唯有王府正式的主子,在寧王府,唯一的正式主子就隻有寧王風玨真。
“王爺想問問連大人,具體的構建細節,連大人看看現在有沒有時間,隨我去跟王爺說說具體細節?”太監很客氣。
寧王來邀,怎麽會沒時間,連安當下點點頭,又囑咐了自己的副手幾句,自己跟著太監往府裏走去。
他們現在在的位置也算是寧王府的中心位置,將來打算做新房的位置,從這裏也可以看出寧王對這位彩鳳公主還是很尊重的,穿過兩個園子,走過一條小徑,來到風玨真的書房裏,太監手一引:“連大人,請了!”
連安點點頭,整了整衣衫,莊重的往書房裏走去。
書房內,風玨真隨意的坐在大書案後,拿著一本書在看,聽得連安的請安聲,也隻是漫不經心的揮了揮手:“連大人,請坐吧!”
書放在案頭,露出風玨真那張有些清俊的臉,帶著淡淡的笑意:“連大人,我那個院子的設計圖可帶來了?”
才坐下的連安馬上站了起來,恭敬的把懷裏的設計圖紙取了出來,雙手奉上:“王爺請細看。”
這是由工部和內務府按照必要的規定畫下的圖紙,新房的構建就是以這個為基礎,他這是王爺,娶的又是公主,規格原本就己經是最高的了,在這個基礎上再添加一些什麽,隻要不犯忌都可以。
風玨真接過圖紙,放在桌麵上鋪平,仔細的看了看,忽爾指著某一處皺了皺眉頭道:“連大人,這個位置是不是太擠了點,那邊如果再擴大一點,修個湖上去,整個格局會更開闊,整個布局會更合理。”
連安抬頭看了看風玨真指的地方,想了想,低下頭道:“王爺,這塊地方的大小是內務府圈定的,為臣沒有權利更改,王爺如果覺得不滿意,可以找內務府的人來商量。”
內務府主管的就是這一塊,皇家血脈,每一步都不能超過規範,以風玨真的身份,既便他娶的是公主,那一大片的地方構建也不能違製,工部隻管拿到按範圍建就行了,隻要不違製,裏麵想種什麽,想建什麽都可以。
但是風玨真方才指的地麵卻是遠遠超過了內務府的劃分區域!
“內務府啊,那可真麻煩,聽說內務府的人走了,把事情全扔給連大人處理,找連大人不是一個樣嗎?”風玨真的手在桌麵上輕輕敲擊了兩下,似笑非笑的看著連安。
“為臣不敢,為臣隻是工部的一個屬臣,哪裏敢管這種事。”或者在連安還是工部尚書的時候,他會插手問一下,那時候他品階高,位及人臣,內務府的那批人也肯賣他的帳,但是現在,今非昔比,連以往的下屬都能來踩他幾腳,諷刺他為花誤事。
他之所以還能在工部任職,完全得利於他對工部的熟悉,又是一個肯做事的,否則早就被貶到哪去了!
“連大人也算是個辦實事的,難道就打算一輩子當個工部的小屬官,從此再無翻身之日?”風玨真微微一笑,身子往後一靠,目光銳利的看著連安,意有所指的問道。
連安這種情況,出了這樣的事,又和宮裏的娘娘莫名奇妙的扯上關係,而且還是那種不名譽的事,縱然沒什麽證據,這一輩子也被毀了,再不可能被重用,除非……
“王爺,為臣不敢,為臣現在隻想報效皇家,報效皇上的厚恩,哪裏還敢想什麽其他。”連安低眉順首的道,看不出情緒有一絲的波瀾,仿佛真是對宗文帝感恩戴德一般,這話如果是一個行將遲暮的老人說出來,可信度會更高。
由連安這麽恭敬的說出來,卻給人一種極其怪異的感覺,沒增加可信度,反而聽起來別扭的很。
風玨真滿意的笑了笑,伸手指了指一邊的椅子:“連大人的氣度,本王真是佩服,請坐。”
“王爺麵前,哪有為臣的位置。”連安看了看風玨真,低低的道。
“連大人不用客氣,連大人現在正是落難之時,他日一飛衝天,說不得又是堂堂一品大員,到那裏沒有連大人的位置,請坐吧!”
聽風玨真一再的提起當時的風光,連安眼中顯出一絲幽深,不再多言,在一邊的椅子上坐定。
太監過來上過茶水,退了下去!
風玨真拿起手邊的茶水喝了一口,悠然隨意的道:“宮裏這陣子發生的事可真多,玉妃沒了孩子,昭妃被打入冷宮,皇後自身難保,卻不知道是不是衝撞了太歲,鬧的每一回都人仰馬翻的。”
聽得風玨真提到昭妃,連安愣了愣,但隨既裝著不在意的低下頭,風玨真說的都是宮裏的事,不論哪一個都不是他議論得起的。
“其他幾個倒也說的過去,總不過是失寵一段時間,等他日皇上再想起,總還有機會,隻有冷宮裏最是寂寞難奈,隻說進了冷宮就隻能死路一條,以往本王幼小時還在宮裏的時候,就曾經看到一個從冷宮逃出來的瘋女人,搶餿飯餿菜吃,被幾個太監推倒在湖裏,淹死了,真是可惜,聽說那位還曾經是個絕代美人,得合先皇的心意,隻是倒後來,哎……”
風玨真這話沒說完,卻己經把意思傳達的一清二楚,連安袖中的手不由的緊緊握起,眼角抽動了兩下,緊咬住牙關,依然一字不發。
宮裏的一切跟自己沒有關係,自己隻是一個工部小小的屬官,又能做得來什麽主!絕不能再因為昭妃壞了事,過去的就己經過去了,再想也沒什麽用,昭妃如何自有皇上在管,與自己實沒有幹係!
“那天本王進宮去看太後,看到玉妃也在那裏,正一個勁的哭訴,說起她肚子裏的孩子全是昭妃害的,讓太後嚴罰昭妃,還說要到皇上麵前去,一定要讓皇上懲治昭妃,千刀萬剮了昭妃才是。”風玨真又悠然的加重了份量,目光落在連安微微顫抖的眼角上,越發的意味深長起來。
“也不知道皇上有沒有允了玉妃娘娘的想法,昭妃也算是個命苦的,八弟是一點也不念舊情的,皇後聽說也因為她的長相和她不對碼,蘇貴妃和文貴妃和她也沒什麽交情,玉妃又是一心想置她於死地,太後現在也不想管這種事,估計用不了幾天,就會香消玉隕,可惜了,一位佳人,就這麽凋落,到最後也不知道會死的怎麽慘,說不得會受盡痛苦而死,這宮裏最不缺的就是酷刑。”
這最後一段話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草,想起曾經的紅顏知己,就這麽生生的被人折磨死,到最後香魂飄渺,永不相見,或者真如寧王說的屍骨無存,淒慘無比,眼角的顫動,傳到了手上。
幾乎是控製不住的拿起手邊的茶水一飲而盡,然後顫抖的放下,茶杯落在桌麵上的撞擊上帶來重重的決心,連安猛的抬頭,眼神有些狂亂渙散,半響才直愣愣的看著寧王,嘴唇哆嗦了兩句,忽爾一句話也沒說,站了起來,衝著寧王風玨真重重的跪了下來,一個頭絕然的磕在地上。
“為臣一切為王爺之命是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