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王妃!”賢德王忽然發話,伴隨著他微微泛紅的臉,一貫冷靜自持、進退有度的賢德王,在喊這一聲的時候,卻好像並不是大家所以為的害羞、不好意思,倒更像是惱羞成怒、氣急敗壞了。而賢德王緊接著說出來的話,也證明了大家的這一點猜測,“請閑王妃不要開這樣的玩笑!”
柳青煙一愣,似乎沒有想到賢德王會有這樣的反應,她這個玩笑,是不是真的開過火了?這是一樁美事,但不能變成一樁強人所難的黴事,自己深受其苦,就不要把全然無辜的賢德王也給拉進去了。
柳青煙張了張嘴,正要道個歉再說上幾句話緩和一下氣氛,卻聽李羽裳忽然說道:“怎麽,賢德王認為,本公主配不上你嗎?”她原本的確是女兒家的羞色,本來嘛?對於軒轅逸塵,她也談不上有多深厚的感情,更是連對方的容貌都沒有看全,也就是覺得他的眼眸很吸引人,嘴唇也很性感,還有就是他大敗了利國,說明他能力也不錯,鑒於利國和蒙國之間的關係也沒有多好,所以李羽裳才會如此欣賞他,比起那個極其不靠譜的皇上,稍微有點腦子,都肯定是會選軒轅逸塵的。
不過,人家都已經嚴詞拒絕了自己,而自己也已經明白其中的道理,更是死了這條心。又被柳青煙這樣一說,她忍不住多看了一旁的賢德王一眼,忽然覺得這個差點被她忽略的王爺,其實也是一個不錯的人選。相貌,氣度,談吐,性格,身份,似乎每一樣都挺好的,而且,其實跟自己也挺相配的。最重要的是,正如柳青煙所說,這位王爺尚未娶妻,這樣也就省卻了自己的不少麻煩。
李羽裳動了心思,覺得自己喜歡上的第一個人既然沒有這個緣分,隨後看上去的第二個人其實也挺好的。所以越是聽柳青煙這樣說下去,其實她心裏頭隱隱的還有些高興,羞澀也是因此而誕生。看到賢德王也慢慢變紅了一張臉,她其實也以為賢德王說不定也是有這個心思的。
想她李羽裳公主,在蒙國,上至皇上、太子還有諸位兄弟,下旨普通的臣民,哪一個見過她的人,不是齊齊稱讚她的容貌,宮中眾人更是將她捧在手心,什麽大事小事不是都依著她的,隻要她傾城一笑,又有哪個男人不是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的。隻不過蒙國的男人一個個都實在是太粗狂,她看不上,反而仰慕大良國的風土民情和謙謙君子們。也因為此,這次和親,根本就是李羽裳自己主動提起來的,反而是她的父皇和兄弟們一開始不讚成,卻被她給說服了。
隻是李羽裳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否則的話,要是她知道自己才一來到了大良國,就看上了閑王,但是閑王寧願當眾下跪磕頭,也要拒絕她,不知道她還會不會一心想要來到大良國,又還會不會對大良國的皇上說出希望讓自己跟閑王和親的事來。
這個不成也就算了,李羽裳想了又想,也就放棄了。隻是她更加沒有想到,有第一個人拒絕她不算,竟然還有第二個人緊跟著也拒絕了她,而且似乎還是對她非常不屑一顧的樣子!被第一個人拒絕,就她不應該為難一個有婦之夫好了,被第二個人拒絕,則是她怎麽都想不通的。在蒙國,沒有一個人會拒絕她,雖然她也從來沒有要誰接受過。但是,來到了大良國以後,她就變得如此不值一文,入不了別人的法眼了嗎?
雙重的打擊,忽然降臨到了李羽裳的頭上,卻是她說什麽都不能理解,更不能接受的。蒙國的人本來就是比較率直和坦誠的,她也是被打擊地太厲害了,更是什麽都顧不上,當即就喊出了這句話。
這麽彪悍的女子的性格,在大良國,還真是很少見的。在場的大良國的人們,不由得都愣住了。李潛倒是一點都不奇怪,而且馬上就幫著自己的妹妹,同樣質問賢德王說道:“蒙國的公主,當真就如此配不上你們大良國的王爺?”他這話,分明就有挑釁的意思了。不過也難怪他,自己如珠如寶的妹妹,任何一個寵愛妹妹的哥哥,在自己的妹妹麵對這樣的羞辱的時候,都不會坐視不管的。
軒轅逸塵和賢德王都是心中一驚,就怕本來是一樁和親的好事,因為他們兄弟二人的推辭,而演變成了一場外交事件。但是,要軒轅逸塵將柳青煙和孩子拋到一邊,轉而去娶這位蒙國的公主,他卻是說什麽都不能答應的。為今之計,就隻有一個辦法了。
軒轅逸塵馬上就賠笑一般,笑著說道:“太子這話就說得太嚴重了。羽裳公主自然是世間難得一見的良緣佳偶,隻是本王已經有妻有子,不能委屈了自己的妻子,也不能委屈了公主。不過本王的王兄,或許隻是因為太過突然和驚喜了,才會有些口不擇言。依本王所見,王兄其實也是很欣賞羽裳公主的。王兄,你說呢?”
軒轅逸塵扯了一大通,將自己給剔除了出去,卻再一次將賢德王給拉了進來。這也正是他所想出來的唯一的計謀,不過也的確是為了賢德王和羽裳公主好,反正他就沒有看出來這兩個人結為秦晉之好,有什麽不好的,尤其對自己也是有大大的好處。
所有人的視線一下子又都盯緊在了賢德王的身上,軒轅逸塵和柳青煙分明在用他們的眼睛說著,“事已至此,你就幫幫我們吧”。賢德王的眼前,仿佛出現了兩個乞丐,一邊拱手作揖,一邊下跪磕頭,涕淚橫流,嘴裏更是苦苦哀求著:“大老爺,你就可憐可憐我們吧……”隻是,同樣是懇求幫助,眼前的現實,和腦海中的回憶,雙方的態度,就實在是天差地別了。
蒙國的太子也沒有閑著,更是再用眼神威脅著:“你敢再說一句瞧不上我的妹妹的話試試!”
李羽裳卻是微微地低下了頭,垂下了眼眸,但是不難看出,她的臉頰緋紅,其實雙眸也在發紅,估計心裏頭著實有不少的難過。
賢德王心中暗暗歎了一口氣,又恢複了一貫的從容鎮定,溫和地說道:“羽裳公主貌美如花,初次相見,便已覺得驚為天人。今日有機會得以再見,越發覺得羽裳公主的美麗動人。”
李羽裳到底有多美麗,這是那天夜裏,她才剛出場,露出真容的時候,在場眾人都有目共睹的。而她自己,也是相當清楚的。不過有賢德王這樣一個人來當麵稱讚她的美貌,這種感覺,也是相當受用的。而且,她還希望能聽到更多。
賢德王也不辜負李羽裳心裏的期望,接著說道:“尤其,羽裳公主美貌之外,也貴在個性坦誠直率,敢愛敢恨、敢作敢當,勇敢追求,這在大良國的女子當中是極其少見的。能得到羽裳公主的青睞,實在是讓本王覺得榮幸之至……”
“你們看!我就說吧!”先揚後抑,這是大良國人最會用的說話之道了,越是謙謙君子,越是深諳此道。而賢德王,無疑正是此中高手之中的高手。眼看著從賢德王的口中,馬上就會有“但是”這兩個字蹦出來,軒轅逸塵幾乎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趕緊打斷了他的話,搶著說道,“王兄其實是非常喜歡羽裳公主,隻是公主想必也知道,我大良國的人,總是講究含蓄,心裏的真實想法,不是那麽願意輕易說出口。不過一旦說出來了,就可以肯定,這一定是他心裏的真話。羽裳公主,王兄如此喜歡你,其實你也覺得王兄是不錯的吧!”
軒轅逸塵一邊說著,幽深的雙眸一邊流轉與李羽裳和賢德王兩個人之間。看著賢德王的時候,他分明是充滿了威脅和警告還有求助的眼神,希望賢德王能夠按照他說的去做,更不要反其道而行之。看著李羽裳的時候,眼神之中卻滿含著曖昧,似乎在告訴她,自己是怎麽講述賢德王不好意思對人說的心意的。雙眸流轉之間,這絕佳的變臉的絕技,就在軒轅逸塵的臉上揮灑自如、轉換自然地施展著,哪怕是隔著一張麵具,也沒有絲毫的阻礙。
賢德王要說的話,被軒轅逸塵給無情的打斷了,連帶的好像連說出他本來打算要說的那些話的勇氣都沒有了。他無奈地看了看軒轅逸塵,又看了看李羽裳,似乎默認了,這的確就是他想說的話。
軒轅逸塵暗暗鬆了一口氣,隻要賢德王現在認了,李羽裳也相信了,等他們一家三口離開京城之後,管這剩下的幾個人還會發生什麽事情。他就不信他們還會千裏迢迢跑到邊境上來討個公道。
賢德王淡淡地笑了笑,視線卻是落在了柳青煙的臉上,說道:“閑王和閑王妃的心裏,都是這麽想的嗎?”他好像是在問這夫妻二人,卻又好像隻是在問柳青煙一個人。而且看似輕描淡寫的語調,但是其中好像又喊著多少不能說的深意。或許是身為女子的直覺,柳青煙總覺得賢德王的神情和態度非常的不對勁,不過眼前,她也顧不了這麽多了,甩掉了自己夫妻二人的麻煩,輪到賢德王頭上的也不是壞事,兩全齊美,何樂而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