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大夫的身上,又多出來了一個優點。聽說了柳青煙的話以後,知道他們這對“兄弟”是別人家的下人,而且很有可能還是背著主子偷偷跑出來的,大夫甚至都沒有多問一句他們可帶有銀兩、夠不夠治病抓藥的。
當然,那名少年就不要問了,且不說他還是昏迷著,身上的衣服都被扒光了,要真有什麽銀子之類的東西早就現形了。但是大夫和他的兩名徒弟都全然不在乎。
在大夫的授意下,一個到隔壁間去準備熱水,另一個到外間去拿藥來,將藥品擺在床邊的一張凳子上之後,他也到隔壁幫忙弄熱水去了。
不一會兒,這兩個人都走了出來,一個手中捧著一盆熱氣騰騰的水,一個手上拿著一條毛巾還有一套幹淨的衣裳。
他們將手裏的東西都放在床邊,大夫說道:“他的傷勢不是很嚴重,但也要小心照顧一下才行。先用熱水給他擦洗一下身體,好給他上藥。”大夫看著柳青煙,連帶那兩個年輕人也都一同看著柳青煙。
柳青煙一晃神,這才反應過來,說道:“讓我來?”
三個人都一臉奇怪地看著她,就好像在問,不你來還我們來嗎?大夫更是細心地解說道:“你不是他的兄弟嗎?他對你更熟悉一些,不會太反抗。而且隻是擦洗一下身體,隻要稍微小心一點,動作輕一點,不弄疼他的傷口就可以了。”
柳青煙要是再拒絕下去,隻怕這三個人都要對他產生懷疑了。哪有做兄長的在弟弟昏迷的時候連幫他擦洗一下身體都不行的?柳青煙嚴重懷疑自己挖了一個洞然後把自己給陷了進去。
他們真的不是兄弟啊,比陌生人也好不了多少啊。更別說她身為女子,尤其還是一名已婚女子,多多少少都是要避點嫌,更別說還讓她跟年輕的男子肌膚相親了。男女授受不親,這點她還是知道的,不過顯然她沒有注意到,自己正看著別人大半個裸露的身子,要避嫌,她早就應該避嫌了。
好在柳青煙反應不慢,馬上就想到了一個不錯的理由。她將自己的兩隻手伸了出來,為了達到更好的效果,幹脆咬牙切齒、費盡力氣將兩截衣袖給擼了起來,露出半截修長細膩的手臂。本來應該是膚如凝脂的藕臂,這個時候卻有些紅腫了。
柳青煙故作委屈地說道:“大夫,你們看,我剛才為了抱他過來,雙手又疼又腫,連拿條毛巾都費力,更別說還讓我幫他擦洗身體了,隻怕不弄疼他才怪吧。大夫,還是麻煩你們一下吧。”她有些言過其實了,疼痛或許有,但沒那麽嚴重。比起她以前做殺手完成任務的時候比起來,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了。
大夫是位通情達理之人,看到柳青煙的手,自然知道她其實有些誇大其詞,還真的沒那麽嚴重,而且都休息了這麽一會兒了,也應該恢複得差不多了。不過想一想,也就不勉強他了。他並不揭穿,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兩名徒弟,示意他們來幫這名少年擦洗身體就好了。
柳青煙見狀,更是得寸進尺地說道:“大夫,您看我身上也全部都濕了,能不能幫我也找套衣服來換一下?”
這三個人都看了看她,知道她所言不虛,可不能一個還沒治好,另一個也病了。大夫點了點頭,其中一名弟子會意,就站起身來,說了一句:“你跟我來。”柳青煙很是聽話地乖乖跟了過去。
隔壁房間的當中就是一張桌子,桌子上正擺放著飯菜,還有三碗幾乎沒怎麽動的白米飯。顯然是他們正在吃飯的時候,就被柳青煙給打擾了。柳青煙衝著這些飯菜多看了兩眼,就毅然決然將視線轉向了四周。角落裏還有一張床,另一邊有一個櫃子,這個徒弟就是打開那個櫃子,又給柳青煙找了一套衣服出來。
他交到柳青煙的手中,又指了指相鄰的另一間房,說道:“那裏是廚房,裏麵還有熱水。”
“謝謝你。不麻煩你了,我自己來就好。”柳青煙客客氣氣地說著,這名徒弟又好奇地看了她一眼,或許覺得她的話有些奇怪吧。難道她換衣服,還要自己幫忙不成。
這名徒弟出去了,柳青煙轉身進了廚房,這裏畢竟是別人的地方,自己又是一名女子。柳青煙可沒有這麽大的心,還真的洗起澡來。她三下五除二,就換下了身上的衣服,打包成了一團,稍微用一點力,就能擰出好大一團水來。
衣服換好了,不過柳青煙也不急著出去。她時刻關注著外麵的動靜,知道他們必定還是在給那名少年擦洗身體、再擦藥什麽的。她還是不宜觀看,不如就等外麵的人都弄完了,叫她的時候再出去好了。
主意打定,柳青煙也沒別的事好幹,身不由己又想到了外麵桌子上的那些還熱著的飯菜。她今天一整天,幾乎就沒吃什麽東西,真的好餓了。尤其是隻剩下自己一個人的時候,簡直都能聽見自己的肚子餓的咕咕叫的抱怨的聲音了。
餓歸餓,柳青煙還真沒想過要去擅動別人的東西。何況,這對她而言也不過是小事一樁,從小到大,挨餓這樣的事難道還做少了嗎?就算後來的自己成了黑道的頂級殺手,從來不缺錢,但是為了完成任務,挨餓也不過就是家常便飯。
柳青煙就站在廚房裏麵,幹脆閉目養神起來了。
耳邊,除了外麵“嘩嘩”的雨聲,她還聽到了越來越嘈雜的聲音。馬蹄踏在石板路上發出的“踢踏”聲,濺起的水花聲,還有駕車的人驅使馬的聲音。而這個人的聲音,聽上去竟然還有些耳熟。
聲音由遠及近,柳青煙猛地睜開眼睛,就聽到馬車在離這裏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因為她和那名少年的到來而打開的木板門,可能是為他們留著所以還沒有關上。柳青煙就清清楚楚聽到,有幾個人先後闖了進來。
難道還有什麽換了急診或者病情嚴重的冰冷匆匆忙忙趕到這裏來就診不成?柳青煙心裏猜測著,就聽到外麵的大夫不無驚訝地問道:“你們這是幹什麽?這裏可是醫館!”
竟然不是來看病的,難道是來打劫的?柳青煙正胡思亂想地時候,就又聽到忽然有人大喊了一聲:“柳青煙,你在不在這?”
前麵的三個字都還沒有聽完,柳青煙就衝了出去,一眼就看到了喊自己名字的主人——軒轅逸塵。
軒轅逸塵看到她,更是直接就撲了過來,雙手一下子用力抓住了她的雙肩,眼看著就要情不自禁地將她擁入懷中。但是下一秒,他卻反而將她推開了一些,質問道:“你身上穿的這是什麽?”
樣式和布料都太過普通,更別說還是一件舊的衣服,穿在柳青煙的身上還有些大,將她白嫩細膩的脖子還有鎖骨都露出來了不少。就連閑王府裏的下人都不會穿的這麽寒酸而又隨便,但偏偏就是這樣一件衣服,竟然出現在了柳青煙的身上。軒轅逸塵完全有理由懷疑柳青煙背著他做出了什麽有失婦德的事。
柳青煙本來看到他出現在這裏還挺高興的,所以才會那麽快就衝了出來。但是看到他這樣的眼神,柳青煙馬上就猜到了他在想什麽,又想起自己今天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也不等軒轅逸塵動手,她自己就搶先用力推開了他,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用同樣冰冷的聲音說道:“你管我!”
說完之後,她更是理也不理他,連帶著跟在他後麵一起闖進來的小悅、初一和十五也都不理,就徑直來到了床邊,關心地看著躺在床上的這名少年。
兩位徒弟已經給他擦洗幹淨了身體,正在幫他的傷口上藥。隻不過可能有些被軒轅逸塵給嚇到了,都停住了手。柳青煙隻能安撫著:“別理他,你們快幫他上藥吧。”
兩位徒弟下意識地看著他們的師父,大夫點了點頭,示意他們繼續。自己則上前幾步,來到了軒轅逸塵的麵前。
雖然有麵具的遮掩,軒轅逸塵隻露出一雙眼睛和一張嘴巴,但是卻無一不透露著他很憤怒,而且是非常的憤怒。
而大夫似乎完全不放在眼裏,反而不無嚴肅地說道:“這位公子,這裏是醫館,我們正在治病救人,如果這位公子沒有別的什麽事的話,還請不要打擾。”大夫說得不急不慢,不卑不亢,更令柳青煙覺得佩服。
軒轅逸塵抿了抿唇,再次轉過身去,看到柳青煙竟然是背對著自己的,他不禁怒從心頭起,又伸出手去,想要抓住柳青煙的雙肩,將她扭過來麵對著自己。不過他的手剛伸出去,柳青煙就已經察覺,一個閃身,就讓他的雙手撲了個空,不過他也算是達到了目的,因為柳青煙正好跟他麵對麵,雙眼直視,不躲不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