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倍感驚訝而又感歎自己總算運氣還不算太差的時候,又不由得看向那個運氣最差的人。受傷的人不在少數,有的是鞭傷,有的是摔傷,有的是踩傷,嚴重一些的,有人為此而骨折。但是他們都比一個人幸運,那個人被馬踩傷,一命嗚呼。
看情況,這個人本就是京城人士,而且還是跟著家人朋友一起來看會武比賽的。眼看著他命喪當場,他的家人和朋友都圍攏了過來。事實上,就來鍾大夫也已經檢查過他的身體,確定他傷勢過重自己無力回天,才暫時將他安置在一邊自己轉而去救治別的病人的。
如今,聽到閑王妃這麽說,這個死者的親朋好友畢竟失去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又怎麽會因為可以得到對方的賠償而善罷甘休。他們一邊失聲痛哭著,一邊看著閑王妃,還有人猛地站起身來,就要衝過來找閑王妃算賬,或許一命抵一命才是他們真正想要的。
可是,這個魯莽而又懷著滿腔熱血的年輕人也隻是才剛剛站起身來,就已經感覺到了從四麵八方席卷而來的殺氣。其中之一正是閑王爺,有關於他的各種惡劣行徑早就傳說已久,在這條街上的人基本上就算沒有親眼見識過,也至少都聽過不止一次兩次了。
還有更多殺氣,則是來自於那些騎在馬上、高高在上的禦前侍衛們的。對於這樣一個眾所周知而又神秘的團體,隻是知道他們的存在,有關於他們的傳說卻少之又少。但是不用聽說,他們的所作所為,剛剛才上演過,造成的毀滅性的的證據更是還在身邊。
不管是閑王爺,還是禦前侍衛,對於他們而言,能殺一個人而且眼睜睜地看著這個人痛苦地死在自己的麵前,自然能如法炮製殺死第二個人。事實上,殺多少個人,對於他們而言,恐怕都不在話下。此時此刻,他們逼人的殺氣,也充分證明了這一點。
就連閑王妃,雖然察覺到了這個年輕人的來意不善,所以也正看著年輕人這邊,但是她露在白色麵紗外麵的清清冷冷的眼神也正訴說著,她根本不怕,所以有本事就盡管過來吧。
如此一來,這個年輕人的滿腔熱血不得不快速轉涼了下來,就連他身邊的人知道年輕人害怕了、膽怯了,也不敢說什麽,甚至哭泣的聲音也跟著變小了不少。年輕人軟軟地又蹲下了身子,看著躺在地上氣息全無的也不知是他的朋友還是親人的死者。也許心裏在責怪自己沒有能力也沒有膽量為死者報仇,可是除此之外,他也確實不能做什麽事了。
其他的老百姓們就算剛才還不能接受閑王府提出的這個隻是一句“賠償損失”的解決辦法,可是也總比什麽都沒有地強。更別說看到這個年輕人都慫了,他們更不敢出頭了。沒有誰還想成為閑王和禦前侍衛注目的焦點。
他們還有什麽好說的,就算是那名無辜被踩死了的老百姓的家人,除了接受也就隻能夠接受了。
殺人償命,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話是這麽說沒錯。可是沒有誰真就這麽相信了。本來就住在天子腳下的人更是已經司空見慣了達官貴人們的囂張猖狂和濫殺無辜。或許今日閑王妃提出來的解決辦法已經是對雙方而言都是最好的出路了。
鍾大夫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而且不得不說,他之前跟閑王和閑王妃接觸的那一次,對他們還是隱隱有一些好感的。不過他還是想要先搞清楚一件事,“閑王妃,小人鬥膽問一句那日小人診治過的病人近日情況如何?”他認真而又仔細地看著柳青煙,不能錯過她哪怕一點細微的表情變化。
柳青煙沒什麽好隱瞞的,坦然回答:“多謝鍾大夫關心,小弟還在府中療傷。皮外傷都好得差不多了,連傷疤都沒有留下。隻是他的腿傷,還是要多耽誤些時日。不過有勞鍾大夫掛念,小弟的傷一定會痊愈的。”閑王府中的大夫其實一直也不能確定劍九的腿傷好了以後就能完全恢複,還是有可能會有些跛和瘸之類的。可是柳青煙就是希望他能恢複如常,畢竟他還隻是一個十七歲的小小少年,還有大半輩子的時光,不能就這樣變成了一個殘廢。
“如此,就好。”鍾大夫肯定她說的都是真的,並沒有欺瞞自己什麽。知道那名少年確實有得到閑王府的好好照顧,他心中對閑王和閑王府的信任又多了一分。他又看了看懷中的這枚閃爍著溫潤如玉光芒的白玉佩,一隻手拿了起來。
他先是看著周圍也正一直看著他的眾人,說道:“諸位,鄙人姓鍾,單名一個銘字。這兩位是鄙人的徒弟。”他說到這裏,還伸手指了指正聚在他身邊的兩個徒弟,又接著說道:“鄙人師徒三人行醫問藥,醫館就開在隔壁的大街上。今日在這裏的不少人也都是跟別人熟識或者在鄙人的醫館治過病買過藥的,大家要是信得過鄙人鍾銘的話,就由鄙人來給大家做一個決定,如何?”
他是閑王妃親自挑選的人選,但也確實是在場的眾人中最深得普通老百姓信任的唯一人選。也不是沒有官員在現場,不過隻怕更會被大家所懷疑,“官官相護”四個字就已經足夠大家質疑而棄用的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們就信任這個鍾大夫一回。
其實看著鍾大夫手中舉著的玉佩,不少老百姓也都猜到了鍾大夫會做出什麽決定,有總比沒有好。而且他們隻是普通老百姓,就算豁出命去不要,也始終是鬥不過閑王爺和禦前侍衛,更何況還有他們兩個人身後所代表的當今聖上。
想到這裏,老百姓也隻能說一句:“一切就交由鍾大夫決定了。”
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同意,鍾大夫這才衝著柳青煙點了點頭,說道:“王爺,王妃,這枚玉佩小人暫且收好,還請王爺和王妃說到做到!”
“這是自然!”柳青煙心裏暗暗鬆了一口氣,她環視周圍的老百姓一圈,更是彎下腰鞠了一躬,“諸位,都請見諒。”她的誠意算是做到十足。最後這一鞠躬,且不說鍾大夫和周圍的老百姓,就軒轅逸塵都嚇了一跳,還從來沒有哪位王妃,竟然給普通老百姓鞠躬過。而他自己,除了先皇以外,就連當今聖上的麵前,他也沒有如此的謙卑行禮過。但是柳青煙這麽做,也就是代表著自己,看到這一幕,他隻覺得自己的心裏很不是滋味,竟然都不知道自己下一幕該怎麽做了。
時間不能耽誤,鍾大夫繼續救治周圍的病人,而這些老百姓除了被柳青煙的這一鞠躬給震撼到,似乎也都接受了,忿恨消失了不少。
柳青煙見差不多了,轉身朝著馬車走去。軒轅逸塵伸出手來,和她兩手相握,將她牽了上來。兩個人回到車廂之中,馬車繼續前行,兩邊的人馬繼續護衛左右。隻是或許大家都得到了教訓,沒有人再跑到路中央來,乖乖讓開了一條寬敞的大路。而這一隊車馬,卻是走得不急不緩,就怕再製造什麽混亂和意外。
前後一字排開的三輛馬車,以及數十匹分列左右兩隊的寶馬和馬上騎著的禦前侍衛,隨著這一行人馬的又一次啟程,馬蹄跑動,車輪轉動,手中馬鞭揮舞,帶起了不少煙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