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樓外麵,月光如水,皎潔無暇。鳳尾森森,隨風搖曳,二者交相輝映,演奏著一曲大自然獨有的動人樂譜。
閣樓裏麵,痛苦呻吟,情難自已。瑟縮顫抖,身不由己。窗上竹影搖曳,更顯陰森淒涼。
柳青煙看了看窗戶,又將視線移到了自己的手邊。軒轅逸塵既然不想讓自己看到她,她也就暫時作罷,轉而又說道:“我在這裏陪你,好嗎?”話是這麽說,心中確已經打定主意,就算他還是堅持要趕自己走,她也就是不走,反正留定了。
手下感覺到的顫抖似乎漸漸平息了不少,呻吟之聲也漸漸消失了。柳青煙知道,劇毒發作的時候,就如同海浪衝襲岸邊一樣,是一陣一陣的。方才的那一波巨浪過後,終於可以得到暫時的平息了。
隻是,軒轅逸塵卻還是不肯掀開被子,讓柳青煙看一看他的樣子。柳青煙心中一動,又問道:“你打算一直躲在裏麵,不看到我嗎?”
又沒有回音,就當柳青煙以為他是累得不想說話或者根本就是不想跟自己說話的時候,軒轅逸塵卻忽然出聲了,“難道不是你一直在躲著我嗎?”聲音有些低,又是隔著被子的,柳青煙半聽半猜猜弄清楚了他在說什麽。原來他還在記恨這幾天裏自己一直對他避而不見、就算見到了也沒有好臉色這件事啊。
說起來,當然兩個人都有責任。而且其實也說不明白到底是誰先挑起來的,更加不能判定是誰對誰錯地更多。真再說這個,隻怕又該爭論不休,然後關係更加惡劣,直接導致變成了一個死循環了。
“所以,我現在來找你了。可是,你卻還躲著我。”柳青煙如是說,心裏很不放心,還是希望他可以快點從被子裏麵出來。這可是炎炎夏日,就算已經是深夜,可也絕對不需要用到蓋著這麽厚實的被褥,還將自己給裹得緊緊的,簡直成了一個蠶蛹一樣。
方才的那陣因為劇毒而帶來的寒意,自然也會隨著劇毒的暫時消退而消失。柳青煙已經清楚感覺到了自己撫摸著被褥下的身體的那隻手傳來的熱熱的溫度。軒轅逸塵可不要沒有因為劇毒把自己給凍成冰了,反而因為柳青煙的存在而不幸中暑了。
被褥下麵的身體緩緩移動著,被死死壓住了的那一個角有了鬆動的跡象。
柳青煙撚住被角,掀開了一個角,正好對上了軒轅逸塵的雙眸。被子裏麵的熱氣撲麵而來,軒轅逸塵的滿頭滿臉都是汗水。還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的唇角,分明因為他死命的咬著而流出了殷紅的鮮血。由此也可以想象,他是怎麽熬過那些非人的痛苦的。
柳青煙正想著那條手帕出來幫他擦擦汗,就看到他猛地坐起了身,一雙流露著深深疲憊和憔悴的眼眸正緊緊地盯著自己,嘴上更是難以置信地問道:“你哭了?”
柳青煙當即就直接用兩隻手抹了一下自己的兩隻眼睛,其實也算不上哭吧,隻是淚水一直積蓄在眼眶裏,都還沒有流出來。
當然,這是細節問題,不必深究,反正軒轅逸塵已經認定她哭了,而且是為自己而哭。實在是太高興、太感動了,感動地他也快要哭出來了。雖然他的一雙眼睛也本來就是濕濕的,也不知是被汗水給打濕了還是實在太痛苦了連他這個男子漢也承受不住了。
方才的那一番苦苦支撐,早已讓軒轅逸塵渾身乏力,雖然因為柳青煙流淚這個契機讓他一下子做了起來,不過身體的反應也不是總可以由自己的心來控製。他坐不住,身子又軟軟倒了下去,隻有這樣,才可以讓他自己稍微舒服一點。
柳青煙看在眼裏,為他心疼,也為他著急。難道他真的要被這個毒給纏上一輩子嗎?還是,一定還有別的解決的辦法的!
對於軒轅逸塵而言,已經過去了十幾年了,早已不再糾結與這個問題了。他側躺著,一雙眼睛就從未離開過柳青煙絲毫。雖然並不是能夠十分看清楚柳青煙的麵容,但是能隻是這樣模模糊糊地看著,兩個人的身子還挨得這麽近,甚至能感覺到彼此的呼吸。就算身體上依舊在隱隱作痛,一切也都值了。
“我們不在鬥氣了,好嗎?”其實這句話軒轅逸塵早就想說了,可是就是一直都不肯當著柳青煙的麵說出口。這個身體最虛弱的時候,連心也變得軟弱起來,終究還是說出來了。
柳青煙唇角勾起,微微一笑,點了點頭:“好。”其實她自己也覺得,這樣做真的很沒意思,就好像兩個不懂事的頑童一樣。其實從她成為王妃的那一天起,軒轅逸塵不就已經跟她說過了自己是怎麽樣的,又是為什麽要這麽做的。明明那個時候自己還答應的好好的,為什麽之後就發生了這麽大的轉變了呢?
其實軒轅逸塵又何嚐不是如此,不管以前的種種是真的假的,是真戲假作還是假戲真做,他也表演了那麽多年了。可是自從柳青煙來到以後,即使是假戲,他也演不下去了。或許,他是時候該拋卻那個屬於傳說的軒轅逸塵,回歸到真正的屬於一個王爺該做的軒轅逸塵。也隻有這樣的軒轅逸塵,才能與柳青煙相配。
“我們也不在一個追一個躲著了,好嗎?”軒轅逸塵繼續說道,聲音依然很低,盡顯疲態,但至少著實比方才好多了。
“好。”柳青煙繼續微微笑著,幾乎是有求必應。
軒轅逸塵再接再厲,“你也不要再去看劍九了,好嗎?”反正他就是很不喜歡按個劍九,更不喜歡柳青煙對他這麽好,甚至是比最自己還要好。
柳青煙就知道,軒轅逸塵必定是把他當成了一個心結。不過這一次她隻能回答:“我把他當成了一個弟弟。”她確實是懷著這樣的心思,同時也很欣賞他,簡單而又純粹,絕對沒有那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所認為的那種齷齪。當然,她並不是在指軒轅逸塵。
對於這樣的答案,軒轅逸塵也著實不能滿意,所以他說:“你把他當成弟弟,可是他不見得把你當成姐姐啊!”他可沒有忘記那次劍九是如何從柳青煙的手指尖吃到那顆蜜餞的。在他看來,根本就是劍九將自己對柳青煙的心思赤裸裸地表現出來而且是對自己的公然挑釁。自己可是不止一次跟他說過柳青煙是自己的王妃,他可曾有一絲一毫放在心上的。
柳青煙卻回答:“如果不是你那天打岔,他已經叫我青煙姐姐了。”她也曾親口跟劍九說過,自己把他當弟弟。甚至當初送他到醫館的時候,不也是跟那位大夫和他的兩個徒弟說他們是兄弟嗎?當然,現在應該是變成姐弟了。
她還在等著看軒轅逸塵又該如何反駁自己的,軒轅逸塵對劍九的不喜歡,絕對不是自己的三言兩語就可以打消的。
軒轅逸塵卻沒說話,一雙幽深的眼眸雖然始終是不離自己左右,但是他的雙唇又開始抿緊,明明稍微有所放鬆的神情又變得緊張起來。偏偏就是這個時候,他竟然還說:“我身體好多了,太晚了,你趕緊回去歇著吧。”他故作輕鬆地說著,可是他止不住顫抖的手卻泄露了他的真實情況。
柳青煙分明感覺到從他身上傳來的那種熱氣在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又是方才那股冰冷徹骨的寒意。可是,馬上就又有一股不同尋常的熱氣迎來。難道是劇毒又要再次發作了,這一次的間隔如此之短,而且還來的更加詭異莫名。
軒轅逸塵顫抖著的雙手摸到了被褥上,似乎又要將自己給囚禁到這團被褥裏麵。
柳青煙一把緊緊握住他的雙手,不想讓他又這樣用一團被子將自己和他隔開。
“快放手!”軒轅逸塵再也控製不住了,額頭上的汗珠大串大串往下流,雙手用力想要掙脫開柳青煙緊緊握住自己的雙手,雙眼更是流露出了絲絲恐懼,好像他非常害怕麵對柳青煙一樣。
“不!”柳青煙連連搖頭,軒轅逸塵的神情是如此的激動,可是透過他的身體傳達過來的力量確實如此不堪一擊。她知道,因為劇毒的折磨,他已經筋疲力盡了,在拒絕著自己的,不過是他的精神和意誌。
“讓我陪著你。”柳青煙幾乎是在懇求著,她隻知道,自己絕對不允許再讓他一個人熬過這樣如同地獄一般的折磨和痛苦。
“放手……”但是軒轅逸塵似乎不需要,還是在拒絕和掙紮著,雖然其實根本沒有什麽效果。
下一秒,柳青煙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了搞的,整個人就已經撲到了床上,腳上的鞋子都沒顧得上拖,人就已經緊緊跟軒轅逸塵挨在了一起。身體挨著身體,臉貼著臉,呼吸相通,她隻是想告訴他:“讓我陪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