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再許芳華

第六百四十六章 衛冉滲入,肖蔓遭疑

旖景對昨日終止宴會的命案並不關注,但因為侍女入內稟報,當著諸多女眷的麵,她當然要表現出震驚並且關切的樣子來,本是走個過場,哪知滿心不耐的白衣侍女直接就讓衛冉出場,反讓完全沒有準備的旖景猝不及防之餘險些失態。

衛冉這麽快就見到了旖景,的確又是神奇的“仲夏君府宴”發生的諸多巧合之一。

早在慶氏春江君領副將之令隨大君遠征之時,就開始盤算要在大君身邊安插親兵做為耳目一事,衛冉隻是其中一人。

這就注定了衛冉是唯一能得大君信任,滲入大君府的“慶氏暗人”。

之所以稱注定,與衛冉緊隨大君殺入北原邊關時的驍勇,以及眼明手快一劍了結刺傷大君手臂的北原兵,並展示自己身懷醫術,在戰場上還能充當一把醫官替將士們療傷自然有些關係,驍勇善戰、“多才多藝”足以引起大君的關注。

但這絕對不是關鍵。

大君開赴兩盟,授令副將分別領兩萬部,與已經占據呈耶、東鄭的北原人正麵交戰,自己率領餘眾繞往浩靖,欲奪西梁邊關,切斷北原援軍。春江君十分擔憂大君安危,特薦慶氏親兵十人,聲稱都是英勇善戰者,能助大君一臂之力。

這些人當然不會加害大君,而是想獲取大君信重,戰後,能繼續追隨大君。

故而就算衛冉再怎麽驍勇,身上從一開始就打上了“慶氏耳目”的標簽,他的命運應當也會與其餘九人一樣,戰後便被大君退還春江君。

但衛冉找了個機會自薦,表明自己其實是薛國相的耳目,建議大君將計就計,也許能用他迷惑慶氏,慶氏好容易才在大君親兵裏滲入暗人,勢必會對衛冉大為重用,將來慶氏行計若需衛冉配合,大君便能提早得知內情。

於是大君修書向薛國相求證後,便將衛冉對他的“救命之恩”誇大其辭,向春江君討要了衛冉在旁視為親信。

其實大君雖被北原兵刺傷,傷勢卻並不嚴重,不缺自保之能,兼著身邊還有不少親兵貼身護衛,衛冉若非眼疾手快,還搶不到把刺傷大君者一劍穿胸的功勞。

當然,衛冉也沒瞞著他是衛曦兄長,兩人出身寧海衛氏的真實身份。

是以當薛國相聽說大君要將衛冉留在大君府時,顯得十分驚訝。

“臣當初將衛冉安插去慶氏,故然是因他為晨微姑娘所薦,值得信任,不過臣以為,大君對衛家兄妹應當有所防範才對。”

薛國相這麽以為,當然是因為楚王妃的原因,衛氏可是當今楚王母族,難道大君就不擔心衛冉會被虞渢拉攏,解救王妃脫困?

“國相可認為衛冉兄妹是虞渢一早安插?”大君反問。

薛國相搖頭:“若非東華公主和親,楚王決無必要關注西梁內政,晨微姑娘早在數載之前就隻身來了大京,那時和親一事尚未發生。”就更沒有人能料到大君會恣意枉為,把楚王妃生生擄來西梁幽禁了。

再說,衛曦一心隻在以所習醫術挽救病患,從不曾關注過西梁內政,這一點無論金元還是薛國相,都能確信。

“不說衛晨微,隻說衛冉,倘若他真是虞渢安插,虞渢絕不會讓衛冉自認身份,不是擺明讓我生防?”大君搖頭:“再者,我也察過,衛冉與燕子樓並無來往,和東華更無關聯。”

正如虞渢所料,暴露燕子樓出來,勢必會讓大君將此作為標杆。

“國相可曾察過衛冉兄妹所稱的身份是否屬實?”大君又問。

“當然是核實過的,寧海衛家不比普通世家,這一支秉承的家訓頗為怪異,自從東明時衛丞相致仕歸隱,其子弟入仕者甚少,多為行商抑或從醫,男子也就罷了,並且也縱容家族女兒研習醫術,或者操持商事,不過雖他們家訓如此,經商行醫的世家依然會受大隆望族奚落,尤其女子,更不被世俗所容,是以晨微姑娘雖不曾受家規約束,其醫術卻不被大隆民眾信服,才幹脆稟明家人,隻身前來大京開設醫坊。”

大隆對女子禮教約束甚嚴,衛曦雖有家人支持,但別說她的剖腹治疾之術不為世俗認可,病患甚至不會主動請女子出診,大隆雖有醫女,那也是有的坊間名醫為貴婦診疾時預備,因為男女有別,郎中們可不能對女性病患進行觸、望,這時就需要醫女代行,但醫女頂多也就是粗通醫理,世人多不信任醫女有治疾的本領。

相比而言,西梁就寬容多了,更利於衛曦憑借醫術立足。

“衛冉雖習醫術,但並未行醫,也沒有與族人一同打理商事,更不曾入仕,倒愛與一幫子遊俠結交,為人頗為好義,他之所以來西梁,是因路遇一勳貴子弟欺民,忍不住動手把人教訓了一番,這下捅了漏子,驚動了官衙去衛家逮人,寧海衛氏遠離仕宦,又與青州衛家素無來往,在當地早不算望族,頂多算是小有富產,還有舊日世家的名聲罷了,惹不起勳貴,是以衛冉不得已,才遠走西梁避禍。”

這些事情,薛國相是一一確定過的,而衛冉在來西梁之前,自然當真趁機教訓了一頓那個不可一世的紈絝,造成“避禍”的假象。

就算多智善謀有如薛國相,也萬萬想不到表麵遊手好閑的衛冉實際上卻是江湖暗盟的首領,五義盟主身份神秘,當初連虞渢都沒察出蛛絲馬跡,將這個東明末年收容走投無路的流民反抗哀帝暴政的江湖組織與寧海衛氏聯係起來,作為外邦人的薛國相,就更不可能察出其中真相。

“衛冉在西梁沒了家族倚靠,堂堂男子也不可能依靠妹妹養活,這才讓晨微姑娘薦他去貴族府邸謀個侍衛之缺,他不願行醫,一手劍術卻甚是出眾,我考較了一番,倒覺得憑他身手做個侍衛有些可惜,想到殿下當日坦言,勢必會對政會動手,所以將衛冉幹脆安插進了慶氏宗家。”

衛冉到底是異邦人士,留在金元公主府任親兵不那麽合適,薛國相認為衛曦直言出身,實為示誠之意,又沒將衛冉直接薦給金元公主任王室親兵,也是明白分寸的作法,而且他沒察出衛冉任何蹊蹺,所以對衛冉還是相對信任的,正好他打算在兩姓廣布耳目,因為衛曦深獲金元信任,衛冉決不可能背叛宛氏反而被慶氏收買,作為暗人剛好合適,卻沒想到衛冉又被春江君當作耳目安插了回來。

於是衛冉的作用就更顯重要,也是基於這個原因,大君即使知道他出自虞渢母族,也沒有輕易就棄之不用。

大君當年為了圖謀大隆帝位,對各大望族頗多暗暗關注,尤其衛氏做為虞渢母族,大君哪能全無所知,可是據他所察,別提寧海衛氏,就連青州衛氏與楚王府的關係都十分疏遠,就說當今禮部尚書衛予仁,也就是被高宗強迫入仕來到錦陽後,才與虞渢有所來往,除衛尚書之外,衛氏族人怕是見也不曾見過虞渢。

兼著寧海衛氏公然許可子弟行商、醫等賤業,青州衛氏對之大為鄙夷,怕是百年以來都沒有來往,完全無視這支族人,大君怎麽也不相信虞渢竟與衛冉私下勾通,並暗中安排他潛入西梁,除非那人能未卜相知,料到自己會擄走旖景。

大君認為這種可能太過荒謬可笑。

他哪裏能想到因為清河君命運與本來的軌跡發生偏移,以致讓虞渢隱隱察覺危險,還真像未卜先知一般,未雨籌謀到這般地步,把五義盟主作為暗棋安插到了西梁,當然,虞渢當時也沒料到衛冉的真實身份,全因衛冉“我與世子原本不是外人”的提醒,兼著虞渢得知晨微與衛冉是兄妹,聯想到她剖腹治疾之術,這才與寧海衛氏牽聯上了。

衛冉趕赴西梁之前,用他本來的身份在家鄉鬧出一場不大不小的風波,其實是得自虞渢示意。

衛冉也立即明白過來虞渢的謀劃,所以讓妹妹衛曦幹脆將他們的出身告之金元與薛國相。

就算大君本身狡詐多端,也保不住被這虛虛實實又加上諸多巧合的謎局蒙蔽,在衛冉的“危險”程度上做出錯誤的判斷。

“既然衛冉決不可能是虞渢預先安排,便不能放過利用他迷惑慶氏的機會。”大君以為,隻要今後對衛冉仔細盯防,確定他不被虞渢收買就不礙事。

再者衛冉做為親兵侍衛,也不可能常常出入後宅,沒有大君許可,衛冉是進不了二門的,更不可能與旖景有什麽接觸。

於是大君放心地把衛冉留在了府邸,交待給薛東昌將他視為親信,還安排成了個小頭目。

設宴時突生命案,大君得報後,便讓衛冉帶人封鎖現場,等刑部官員處置。

作為議臣,姻親還被“無端牽連”的瀾江公與春江君父子當時也在現場,“協助”大君察斷真相,大君為了顯示他對衛冉的信重,才專門授令衛冉去東華苑囑咐旖景莫要在花苑亂走,於是衛冉已經成功滲入的事就這麽被旖景得知。

旖景當然明白衛冉滲入的作用,可不是為了與她接觸聯絡,因而也隻是詢問了命案的仔細,就將人打發。

而且據她觀察,甚至連肖蔓都不認識衛冉,旖景不由得歡欣鼓舞,篤定衛冉在西梁極其“隱密”,這回楚心積慮地滲入,應是虞渢已經有所計劃,著手要救她脫困了。

旖景萬萬沒想到次日清晨,她就會收到這麽一封詭異的書信,指明她楚王妃的真實身份,並且約她碰頭。

那幾箱綾羅綢緞是以富商沿氏的名義送入,並指名道姓是送給“倩盼”娘子,大君府的門房曉得沿氏旗下霓衣繡坊的女掌櫃與夫人有些來往,並沒在意,草草看了一眼箱子裏的綢緞,就讓人通稟給了大君。

大君起初也沒將這事放在心上,綠卿苑裏橫豎有盤兒與白衣侍女們盯著,他並不擔心在眾多耳目下虞渢還能送入什麽書信,於是一揮手,便讓人直接將禮物送去旖景跟前。

那封書信還當真是被盤兒先發現,可她不識字,猶豫了一番,並沒有給白衣侍女們察看,而是直接交給了旖景。

可以想像旖景拆看書信時的震驚心情,就連夏柯在旁睨了一眼,也是勃然色變。

當夏柯準備掩飾情緒時,已經接觸到盤兒孤疑的目光。

但旖景很快斷定此事與虞渢無關,他決不可能用這樣的手段送信進來,並直接邀她去外頭碰麵。

倒像是不明就理之人的作法,以為旖景能自由出入,並且大君毫不設防。

但究竟是誰能洞悉她的真實身份?!

旖景立即感覺到危險,並且也做出了萬無一失的應對,她還沒等盤兒詢問,就將那封信函緊握手中:“大君現在何處,我有要事,需要立即與他商議。”

她是在電光火石間就已經洞悉,信中點明她楚王妃的身份絕對不是為了救她脫困,反而是威脅的意味更重一些,旖景並不清楚送禮拜見的沿氏與肖蔓之間有所關聯,而她的身份萬萬不能曝光,眼下能阻止挽救之人唯有虞灝西。

可是!旖景看見大君觀信後眉心緊蹙,竟冷笑而言:“好個沿氏,竟有這麽大的本事,東昌,速去霓衣繡坊,把那個肖氏給我拎來!”旖景大吃一驚,連忙追問:“與肖掌櫃何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