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該請我喝一杯,我可是跑了大半個城,避開了許多耳目,費了大力氣,這才摸進鎮國公府裏來的。”簡太清做了個委屈的樣子,清亮的眼眸帶著笑意。
夏半黎怔了怔,她一直沒問過簡太清為什麽出現的這麽及時,也沒問過簡太清是怎麽無聲無息進的這鎮國公府。可即便不問,她也知道,他進來的不會容易。
她咬了咬唇,沉吟著說:“我這隻有茶——”
夏半黎低斂著眼眉,沒有再去看他,邁著步子,從窗前走到廳,坐下倒了一杯茶,示意著身邊座位,把茶放在桌上。
犯過的錯誤不能再犯第二次,她絕不會再跟他喝酒,如意也說,他從不在外人麵前喝酒,那麽,她這裏就沒有酒,要喝跟他的內人喝去,她不侍伺!
簡太清跟著邁著方步走過來,悠閑的坐下來,端起手中的茶,放在鼻間聞了聞:“不錯,是好茶,六安瓜片。”
“王爺,怎麽會這麽巧,恰好在這個時刻找到我這裏來?”夏半黎眯著眼看著他,別跟她說什麽心有靈犀,她從不信那一套,簡太清是在這府中本來就派了眼線盯著,還是有什麽其他的原因?
超出她預期之外的事情,總是讓她心裏難安,夏半黎沉吟再三,還是問了出口。
簡太清眼底一道精光,很快消失不見,轉過頭來,向她一笑:“那就這樣好了,我問一句,你問一句,回答上來的人就喝茶,回答不上來的人就喝酒。”
“我這裏沒有酒。”夏半黎再提醒他一句。
簡太清目光深沉,勾唇一笑:“你有。”
夏半黎咬了咬唇,眼眸一道怒色,坐在座位上,突然揚高了聲音說:“如意,你進來!別當站在門外偷聽了!拿壺酒給王爺!”
門外卟嗵一聲,如意閃了進來,臉上一道不好意思扭捏的表情,嘿嘿一笑說:“好,我這就去拿酒,小姐,王爺,你等一會。”如意自然而然的說著,從她心裏就先把自家小姐排到了第一位,口口聲聲先念著的也是小姐,王爺排到了第二位。
簡太清笑著說:“如意,你這丫頭,這才出了我府門幾天,在你心裏己經一心向著半黎了,王爺我都要傷心了,唉,半黎,你還真會挑教人呀。”
“你送的丫頭自然是你調教出來的,這偷聽牆角也學會了,還不是跟你學的嗎?”夏半黎沒好氣的說,瞪了如意一眼。
如意己是低著頭,裝傻一樣的笑了笑,快速的跑遠了,她可不是偷聽,她隻是看著剛剛小姐那表情太過異樣,因為擔心這才守在門邊上而己。
如意跑出門,向著偏角的小廚房走著,頓住腳步,又回過頭來,看了看那間花廳,這小姐和王爺都好奇怪呀,說的話,她都有些聽糊塗了,什麽不撞南牆不回頭?小姐要去撞南牆嗎?
唉,如意搖了搖頭,滿眼疑惑的繼續向小廚房走去,算了,她也不用想了,這世間能明白那二人的也就那二人自己了,王爺布棋精妙,決勝千裏,小姐針法了得,算透人心,她這個看不明白聽不懂也是不奇怪了。
片刻之後花廳裏,如意走進來,放下手中的酒壺,悄悄的又退了出去,悄悄抬眼看了看那二人,心裏的不解更重了,怎麽這麽一會功夫,這兩人的氣場又變了?她這一進一出,都給這兩人身上的氣勢壓得喘不過氣了,背後直出虛汗。
“你下去吧,在門口看著,七夫人來時,你喊一聲。”夏半黎淡淡的看著如意,說了一句,手中拿起酒壺,滿上麵前的二隻酒杯。
“是。”如意低頭應了一聲,雖是滿心疑惑,仍是退了出去。
“好了,你現在可以回答了吧。”夏半黎滿上酒,直視著簡太清,酒己滿,該是他回答她問題的時侯了,有些疑惑在心裏,不問清楚終歸是不安心。
“鎮國公府的花園不錯,各式各樣的花都有,偶而花間雜著幾株野草也不顯眼。”簡太清展顏一笑。
雜草?呸!是他派來的探子才對吧!果然這府中有了簡太清的眼線,連如意也瞞過去了,剛剛簡太清還表現的一臉為難,好似夜裏之前把人手派進來是件為難的事,現在看來,這隻狐狸是早就布好了局了,就等著她往裏跳呢。
“這些雜草是什麽時侯種上的?”夏半黎咬著牙問。
簡太清挑了挑眉,轉過臉來,清雅的容貌溫潤生輝,真就是個溫潤的君子麵相:“半黎,你的問題,我己經回答過了,現在該我問了吧。”
“你問。”夏半黎轉過頭,不去看他那張顛倒眾人,極具欺騙性的臉,直視著前方,淡淡的說,早就知道,這一位王府是不利不起早的,他哪是個吃虧的人,想問就讓他問好了,這筆買賣,她也不吃虧。
簡太清看了她片刻,一聲不吭,黑亮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直盯向她臉上去。
夏半黎轉回頭來,皺著眉頭:“你到底想問什——呃——!”
她話沒說完,簡太清己是出手如電,突然間伸手扣住了她的下巴,湊上前來,四目相視,沉著眼眸寫滿深色,問:“你剛剛看著這滿園的梨花時,心裏想過楚屠蘇嗎?”
楚屠蘇?夏半黎給他這突如其來問得一怔,皺著眉頭,一巴掌拍開他的手,忍著脾氣如實說:“你在胡說什麽?我為什麽會想起他?”
“噢,好。”簡太清突然又是展眉一笑,眼眸閃了閃,轉回身,悠閑自得的坐下來,端起了酒杯,放在鼻間聞了聞,一笑說:“如意這丫頭還真是有心,這酒是梨花釀呀,果香溢人。”
夏半黎是越來越弄不懂他了,她與他之間的事,不是己經說清楚了嗎?簡太清突然那一問是什麽意思?她想沒想到楚屠蘇,與他有什麽關係?
夏半黎吐了一口氣,這心裏頭的石頭塊壓在心上更重了些,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一口全是苦澀,皺了皺眉,她又把茶放在桌上,吸了一口氣問:
“王爺為什麽需要鑽心笛?”還是回到正題上吧,總被這個王爺牽著鼻子走,她隻會處處被動。
簡太清目光一閃,笑著說:“因為有一個人,關在一個特殊的地方,任何人也進不去,見不著,而那一個人,又不得不去見佛祖,所以,嗬嗬——”他又是一笑,話說到這裏就止住了。
夏半黎凝眉一緊,簡太清說的這個人是誰?他要送他去見佛祖,那就是讓他死了?可她怎麽聽著他這話中,是傷感與落寂?
簡太清拿起酒杯,又是聞了一聞:“楚屠蘇今日去我府上與我見了麵,也提了婚事,明日就會到鎮國公府來商議婚期。”
夏半黎點了點頭,心裏有數,在第一樓時,這是己說定的事,楚屠蘇辦事也是很有能力,這麽快就把該準備的準備好了,上門提親來了。
“我知道了。”
“嗬嗬,我想問的這一個問題是,你後悔了嗎?”簡太清轉過頭,清亮的眼眸看著她。
夏半黎心頭又是一震,麵色如常:“我——”
“說真心話,現在我與你都是要說實話。”簡太清緊盯了一句。
夏半黎側過頭,看著桌上的那二隻杯子,一隻酒杯,一隻茶杯,她不能飲酒,一飲就醉,醉了就要暈了頭。簡七王爺這隻狐狸,真他媽的混蛋!
夏半黎眼一冷,伸出手端起那隻酒杯一飲而盡。
簡太清在看到她一口氣喝幹了那杯酒時,微微一笑,拿起酒壺,又給她的杯子斟滿一杯:“我的秘密,你忘記了嗎?”
渾蛋!他有什麽秘密,她怎麽會記得住!他要不要後悔,又關她什麽事!
夏半黎眼一凝,負氣的舉起酒杯,又是一飲而盡,口中全是梨花的香甜,滿口餘香,舌底生津,兩頰微微的泛起一層紅暈。
簡太清眼底閃過一道亮光,笑吟吟的又滿上了一杯:“半黎,你是個高明的大夫,這俗話裏有二句,一句是酒後胡言亂語,一句是酒後吐真言,你以為,哪一句是可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