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尖刺的聲音己經招來了府門前幾人的注意,溫雪心眯起眼睛,透帶不悅的看向這邊,半黎的姿態比馮婆子更為張揚,聲音不高不低清脆動聽,
“呸!你一個下人婆子,算哪根蔥哪根蒜!在我麵前擺架子!打你怎麽了?那就是給你臉了。要不是看在你是太太陪房,我還懶得動這個手。”
馮婆子怒視著她,說不出完整的話,半黎扶著如意,微昂著下巴,儀態千千地向前走,
“如意,扶好了小姐我,腳下踩著狗皮,下賤的很,別髒了小姐的腳。”
如意眼睛亮晶晶的,迅速的應了一聲,
“是,小姐,你小心著些,這狗皮髒得很,說不定還長著虱子呢。”
半黎完全無視趟在地下的馮婆子,一腳踏在她身上,筆直的橫踩過去,向著府門前的溫雪心等人走去,溫雪心橫眉一緊,眼中閃過怒色。
半黎笑吟吟的站在她麵前,這就怒了嗎?
打狗看主人,不是看你的這張臉,她還懶得去打那隻落水狗。
這三巴掌,打得不是馮婆子,打得是你溫雪心的臉麵,就在這全府人的麵前,打掉你的囂張氣焰。
半黎幅了幅身,唇邊一道溫婉的笑,客氣地說道,
“半黎給趙夫人見禮了,下車時遇到一隻瞎了眼的阻路狗,耽誤了一會,還請趙夫人多多見諒。”
一身的火花石榴裙俏生生往那裏一站,溫雪眼中己是怒色,半黎笑吟吟的也不說話,任由著這滿府滿街的人相看著,這歲月就是一把殺豬刀呀。
任你當年是如何的貌美如花,在她這豆寇年華的陪襯下,就是朱砂紅旁的豬肝血,高低立現,你溫雪心不是愛穿紅,顯擺自己正妻唯一無二高高在上的地位嗎,嗬嗬,從今兒起,我讓你再也不敢穿紅戴花!
馮婆從地上爬起來,一拐一拐的走到溫雪心身邊,臉上帶著愧色與怒色交織,隻是瞪著一雙老眼怨毒的看著半黎,半黎瞧都不瞧她,這等子非為作歹的婆子,打她幾巴掌就是給了她主子臉了,不值得她多關注,她隻是笑著看向溫雪心。
趙元雋微帶不滿的瞪了馮婆子一眼,自己的女兒無論怎樣都比一個老婆子金貴,可這馮婆子總歸是溫雪心的陪房,他若是在府門前發落了她,就是在全府人前給溫雪心沒臉了,趙元雋對自己的嫡妻還是很尊重的,壓著心中的不滿,低聲說道,
“雪心,你未接到父親的通傳嗎,半黎是七王爺的養女,身份自是不同,怎能安排她走角門。”
趙元雋是要臉的,在這府門前人來人往,他是不會說半黎是他的私生女,抬出七王爺這首擋箭牌才是正路,半黎但笑不語,由趙元雋在入府前明確她的地位,比她自己抬出來要正式的多。
帶著七王爺的女兒這一道光環,從這正門走進門,溫雪心再也別想在她麵前抖出她嫡母的威風,溫雪心目帶怒色,卻也不能在這裏反駁趙元雋的話。
趙東泰就在一邊看著,她不能在府門前眾目睽睽之下,抖出半黎的出身,這不僅是給半黎沒臉,更是掃了鎮國公府的麵子了,真這麽不管不顧,不落好的是她。
溫雪心強壓下心頭這口氣,說道,
“即是七王爺的養女,那自是大戶人家出身,這教養禮儀該是最好的,在這府門前與下人拉拉扯扯,總是失了身份,七王爺送來我鎮國公府中,也是要我們代為教養,人養得有規有矩了,才能入得皇家的那道正門。”
言下之意就是說,她是沒有規矩的野丫頭,與下人一並地位的下賤蹄子,不是正正經經入了皇家那道門的小姐,真是罵人不帶髒字呀,半黎溫柔的淺笑,臉上帶了一絲羞赧,漫不經心的拂過耳際的一縷碎發,手腕處手九鳳玉鐲在陽光下玉色通透,煞是顯眼,說道:
“夫人說得是,半黎入府後,還要向鎮國公夫人還有趙夫人好好學習管家理事,咱們七王爺府上,最是注重尊卑,鎮國公府想來也是不差的,許是半黎想得差了,今兒這事讓父親知道,以為半黎是被看低了,從角門入府,是這鎮國公府三代重臣之家,看不起簡親王府,連著父親這隻先皇禦賜的玉鐲,都要陪著半黎受這個委屈。”
溫雪心臉色一變,額角的青筋都要突出來,這丫頭還真是個曆害的角色,她用禮儀規矩去壓她,她反過來用身份地位壓回來,在這鎮國公府門前,她這番話要是傳出去,鎮國公府真就是狼子野心,以臣壓主了,真真是個曆害的!
沒等著溫雪心思量好回過話去,趙東泰己是沉下了臉,重重的哼了一聲,
“一個下人婆子,有什麽打不得的。半黎是七王爺之女,在這鎮國公府也是正正經經的小姐,哪個奴才秧子膽大欺主,盡管發賣了。半黎作得好,管她主子是誰,打回去,你手上戴著這隻禦賜玉鐲,就是砸在鎮國公府的匾牌上,老夫也得受著,何況下麵這些沒眼力價的奴才,看不順眼的隨你發賣就是。”
以前看著這個兒媳婦是個好的,能把這後院管理的有條有理,矩矩規規,現在看來,也是個沒腦子拈酸吃醋的婦人,他己經讓仆人通報了半黎的身份,她還要擺出現在這一出,不隻是給半黎沒臉,更是給他沒臉。
這門前街上住著的都是朝中重臣,拐角左邊就是禦史令大夫連子譽,今兒這事一絲半點讓禦史抓住了,定會落個大不敬之罪,真是個無知蠢婦,趙東泰不去看溫雪心青白的臉色,沉著聲交待身邊的大管家,
“傳我的命令,府門大開,正堂擺香案,府中所有人親迎七王爺之女入府。”
大管家臉色一變,凝重著神色,應了一聲,
“是,老爺。”
轉過身,正看了一眼半黎,快速的傳下令去。
被甩了三巴掌,踏了一腳的馮婆子,臉上更是漲成醬紫,低垂著頭,一言不發。
溫雪心臉色變了幾變,終是恢複正常,側過身讓到一旁,恭敬的說道,
“是媳婦想得不周,處置不當,請太爺、老爺、夏小姐入府。”
趙東泰臉色放緩下來,點了點頭,當前一步,邁入府中,趙元雋想說些什麽,看了看己入府的趙東泰,收回了到嘴邊的話,整了整衣服,跟著向府中走,半黎揚起聲音,沒有跟著他向前走,倒是上前幾步,親熱的挽住溫雪心的手臂,笑著說道,
“夫人是朝廷親封正二品浩命,半黎怎麽敢走在夫人前入府,傳出去,我七王爺真就是個沒規矩的了,半黎以後還要仰仗夫人多多提點,夫人若是沒把半黎當成外人,就讓半黎扶著您入府吧。”
半黎笑著扶穩了溫雪心瞬間僵硬的手臂,溫雪心真是把她當成傻子不成。
在這眾人麵前,她一個七王府未入皇族玉碟的養女,走在朝廷正二品浩命麵前,這是說她仗著先皇禦賜和七王爺的麵子作威作福,欺壓浩命夫人。
她真要從溫雪心前麵走進去了,那就是她夏半黎無禮在前,仗勢欺人,等著被滿京城的唾沫星子淹死吧,連著七王府都不會落好,指不得簡太清為著聲譽,立馬就要厭棄了她。
趙東泰最重體麵,趙元雋最重名聲,怎能容得了她,她夏半黎以後在這府,就等著被溫雪心揉捏吧。
溫雪心臉色又是一變,這賤丫頭倒是賊精的,壓根不上這個套,扯出一抹笑容,拉著半黎的手說道,
“你這孩子果真是良善知禮的,這麽招人喜歡,我恨不能當親生女兒疼,走,咱們一起入府。”
這話說得很是親熱,若是不帶那絲咬牙切齒的味道地話,遠遠的看上去,兩個人還真是母慈女孝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