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一非也明白過來,白須白發的老夫子,行動卻是風如一樣,幾步的回轉回了那個裏屋裏,緊接著又是一聲驚呼,風一樣的又轉了出來,滿眼驚詫及讚賞,幾乎是撲到了夏半黎麵前。
他己是個半老的老頭子,年紀足夠當夏半黎的太爺爺了,也不必顧忌什麽男女之防,一把抓著她的手,滿麵激動的說:“哈哈哈,半黎,你可是把我都給比過去了!老夫真是服了,你這一年醫術,隻可說是出神入化,與華陀扁鵲相媲美。”
“不,不,我可不敢當!這話可是要羞死我了,薛世伯,張世伯,你們到底是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明白呢?”夏半黎連連擺手,一張臉羞得通紅,完全就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麽。
“唉,在我們麵前,你還謙虛什麽!”張一非吹胡子瞪眼睛,以為她這還是在謙虛,搖了搖她的手,直指著那屋裏說:“你們七夫人和六小姐的腿,現在己是筋脈己續,藥用神速,這不就是你所為嗎?那屋裏可沒別人了。”
“什麽!”趙晚然與趙元雋又是同時一驚,瞪圓了眼睛看向夏半黎,這一刻,兩父女的表情那是一模一樣,相像極了,心境卻是完全不同,一喜一怨。
趙元雋喜不自勝,羞一點就要跳下床來,也學著張一非的樣子,抓著夏半黎的胳臂,猛搖一搖:“真的嗎!真的嗎!小翠沒事了?小六也沒事了?太好了!”他這高興是喜形於色,發自肺腑,一時之間,是連著自己的腿也給忘了。
夏半黎的目光穿過張一非的肩膀,瞟了一眼趙元雋,他這神色很真,不似作假,他是真的在關心那母女倆吧。人心果然是比藥理真難把握尺度的,藥也是毒,毒也是藥,人心呢?看似無情卻有情嗎?弄不懂呀,女人心若似海底針,這男人心就是那天上雲,夏半黎複雜的低斂了眉,握緊了拳,別過目光又瞟了一眼趙晚然。
趙晚然的神色就是要複雜多了,似恨似不解似因惑,更多的是不甘,夏半黎怎麽就這麽好的運氣!
“你到底是什麽天煞凶星!孔雀膽毒不死,腳筋斷了也能續!給你看個相都能爆眼珠,不!不!”趙晚然步步後退,一臉驚恐的瞪著她,手指頭指著夏半黎發著抖:“你根本不是人!對,哪有人吃了孔雀膽會不死的,哪有人會這麽邪門的!你是鬼!你是惡鬼附身!我要去找道士高僧來,震住你這個惡鬼!你就是妖孽作穢!”
“閉嘴!”趙元雋臉上帶著狼狽,狠狠的瞪了一眼趙晚然,丟臉!真是丟光了他的臉了!趙晚然到底在幹什麽?這還有一點大家小姐的樣子嗎。
“來人呀——”趙元雋向著院外的人喊了一聲,幾個婆子忙應聲畢恭畢敬的走了進來。趙元雋一指趙晚然,歎了口氣,說:“把晚然送回去,她這老毛病又犯了,回院子裏好好養著吧。”他這話中己是給趙晚然留了麵子了。
趙晚然瘋狂的搖著頭,不讓任何人靠近,一步步的後退著,尖著嗓子就喊:“不!我不回去!我要去找高僧,收了這個妖孽!爹,你還沒看出來嗎?夏半黎就是個克父克親的天煞孤星呀,她在咱們府上一天,咱們府上別想有福,全家老小都要被她拖累死的!”連說著,趙晚然連跺著腳,那樣子完全就是恨不得立時就把夏半黎給淩遲處死,灰飛魂散。
夏半黎抿了抿唇,沒說話,勾著冷冷的眼神看了一眼趙晚然,趙大小姐這是狗急跳牆了?嗬嗬,她這輩子順風順水,聰慧有餘,卻城府不足,總是在自以為是,受不得半點挫折,微有一點不順利,心裏就亂了,這就是她最大的弱點,現在她這表情就是自爆其短了。
張一非是個爆脾氣,又是天性極為耿直,夏半黎低頭不語,他這可是火爆性子上來了,上前一步就對上了趙晚然,吹胡子瞪眼睛的吼:
“大小姐!”張一非氣得不輕,連客氣話都不說了,張口就是責備:“你也是世家小姐,怎麽一點腦子都沒有!從小受的教育都上哪去了,給狗啃了嗎!”他是趙東泰的世交,身份放在那裏,比趙晚然大著二輩,自然是有那個底氣,半分不客氣的訓示她。
趙晚然讓他這一罵,臉色漲得通紅,捏著手中的帕子,又羞又怒卻不敢反駁,她清楚的很,張一非所處的位置所說的話比她有份量的多,她可不能把他得罪了,隻能吃下這個虧。
簡太清一笑,上前一步,沒走到趙晚然身邊,隻是一伸手擺了擺,向著張一非說:“老爺子,你先消消火。趙大小姐還年輕,敬畏神鬼也是自然的,有些事還不清楚時,難免就會想到岔路上去。不如,你就說說看,這是怎麽回事,也讓我也明白一些,本王現在也糊塗著。”
他這一句話明著是給趙晚然解圍,得了趙晚然一個感激的目光,實際卻是把趙晚然又向著坑裏深處又推了一把,趙晚然想爬出來扭轉局勢,是不可能的了。
張一非哼了一聲,白了一眼趙晚然,又說道:“事實就在眼前,大小姐也不必說什麽命格克星的話。半黎這丫頭心善,這就會有福報,我可都是一路看過來了,宮老夫人的手,是她救回來的,大夫人病了,也是她辛苦熬的藥,七夫人和六小姐的腿是她續了筋,孫任州的眼睛那就是巧合,這趙大人的腿更是與她沒有半點關係。”
張一非更加不滿的瞪著趙晚然,越是說心頭越是氣了,就差直指著她的鼻子罵了:“反倒大小姐,做人還是要厚道一些,對自家姐妹父兄走點心吧!你這心也別太獨了!老夫實話實說,不怕得罪你,我親眼證實了,要說天煞孤星,那也不是半黎,她是福星才對,就是有她在這保了你們這一家老小的平安。”
“你這是什麽意思!”趙晚然氣紅了眼,張一非這話可是明擺著在說她才是災星了,這要傳出去,她可怎麽再作人,趙晚然全然顧不得張一非的地位了,握著拳惡狠狠的瞪著他,連張一非都給恨上了,這夏半黎怎麽就這麽好的運?總有人出來幫著她出頭!憑什麽!
“老夫就這個脾氣,實話實說!不怕得罪人!”張一非吹著胡子,扭開頭,一幅倔老頭誰也不懼畏的樣子,那神色明顯就是說:老子不怕你,來呀,有本事咬我呀!
那一邊兩人就這麽硬頂上了,夏半黎卻是目光看著簡太清,狠狠的一抿唇,簡太清這一招太狠了,得盡人心,還落進下石,也就是趙晚然氣急攻心,沒看出他的意圖來,還把他當成好人供著了。
現在這個狀況下,趙晚然若是沉得住氣,自然該沉默不語,然後再侍機而動。至少,不該是這麽急切,恨不得就立時就把她打入泥潭的架式,越是這樣,越是表示她心虛呀,現在反倒給人機會駁倒了她,唉,溫閣老這幾個血脈,可真是都不及他,定力不足是大忌。
抬起頭,夏半黎看向趙元雋,撇了撇嘴,低斂下眉,眼中複雜的一閃而過。簡太清一挑眉,一直用眼角關注著夏半黎的神色,這時一笑,悄無聲息的靠過來,在夏半黎耳邊輕聲說:“你這是在想,溫府這一枝定力不足是大忌,趙元雋這一枝夫綱不振更是大忌,兩家半斤八兩,公雞鬥母雞地鬥下去,不過就是一地雞毛雞血罷了。”
“哼,什麽話都讓你說全了。”夏半黎沒好氣的撇了他一眼,簡太清這老狐狸真是成了精了,坐觀虎鬥,等收虎皮,這才是高手。
“嗬嗬,”簡太清勾了勾唇,意味未明的看了眼,張一非與趙晚然劍拔弩張的場麵,搖了搖頭說:“你可是壞心眼了,尊老的心上哪了?我是這麽教你的嗎?讓個白發白須的老人家,替你,這可不厚道呀,不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