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有過嗎?”陸如畫似是有些詫異,但卻並沒有追問,竟就這樣又沉默了下來。
楚浩卻是注意到了她話語中的意思——“也”。
那個也字,包含的東西太多了。
她的聲音蕭索且無奈,甚至有著微微的哀怨,楚浩聞言心頭一驚,莫非這個不近人情整天將自己偽裝得好像是出家人一樣的女子的心中也有一份柔軟的地方?也有著讓人魂牽夢縈的一段往事?
四周沒了聲息,隻有水聲和風聲,回蕩在空間之中,久久不息。
楚浩他實在難以想象,有一天他竟會和陸如畫在這樣靜靜地躺在草地上,仰睡在湖邊,看著星星,任憑光和影將整個身體覆蓋。
他也從來沒有想過,陸如畫會和他聊起這樣一個話題。這樣一個從小在優越的家族裏長大,不懂情愛為何物隻知修煉的女子,居然會問出這樣問題。
楚浩淡淡一笑,道:“為什麽會用‘也’?師姐說話很奇怪。”
“很奇怪嗎?”陸如畫似是又活動了一下身體,這樣躺在紮人的草地上是她平生第一次,輾轉了好幾個姿勢,都不是特別的舒服。她的眸裏閃過一道自嘲之色,道:“在你眼中,可能像我這樣的,很難會說出這樣的話吧。”
“沒有,飽暖思淫.欲,誰都有權利的。”楚浩無良的笑了笑。
“你!”陸如畫一氣,和這個小子說話不到半句,便疲賴到了極點,什麽話到了他的口中都會變了味道。深吸了幾口氣,陸如畫平息下來,接著淡淡道:“我曾經也有喜歡的人。”
楚浩也正經了下來,聽著陸如畫語氣他也沒了心情再開玩笑,側過了頭盯著陸如畫的臉龐,那白皙的肌膚上,被星光覆蓋好像微微泛著光。
“那個人,我對他很不好,後來,他就死了。”
陸如畫的語氣很平淡,但更多的卻是怨意和自憐,她如同楚浩一般,從草地上扯下了一根莎草,在指尖輕輕柔柔的戳捏著,“他死的時候,我也不在他的身邊。”
“我聽著,那個什麽時候的事。”楚浩不知道該說什麽,在這一刻,他才終於知道陸如畫一直都在自己麵前壓抑著的情緒是什麽。對於一個陌生人,她能夠傾訴的權利太少了,但熟悉的人,她卻又不願傾訴。這樣的話蔓延到了此時此刻,她才終於說了出來。
像是第一次在四脈上見麵的時候,這個女子心中壓抑著隱藏著的情緒,終於隨著平淡的聲線和顫抖的心跳,一聲一聲的回蕩在湖麵上。
“我以前很討厭他,因為他很無賴,甚至根本不把我放在眼中。”陸如畫也同時側過了頭來,四目對視,那雙燦若星辰的眸子中,看不到半點情感的變化:“就和你一樣無賴。”
楚浩摸了摸自己的鼻頭,訕訕道:“這可不是什麽讚美。”
陸如畫又把頭轉了過去,說道:“那是十多年前的時間吧,那個時候的我,比現在還要傲氣,比現在還要自大,家族培養我的觀念,就是實力永遠是第一,不如自己的,就是螻蟻。”她臉上沒有苦笑,但卻充滿了苦意:“他隻不過是個俗世中的人,後天期,雖然在俗世中,他的地位不凡,身份顯赫,但在當時的我的眼中,卻正如同螻蟻一般,我隨便一根手指,就能將他捏死,就能讓他化為灰燼。”
楚浩怔了一下,總覺得這句話意有所指,有些熟悉,但聽著陸如畫的自嘲,那黯然神傷的酸楚,讓他吞下了冷嘲熱諷的話,寬慰道:“這隻是家族培養的思想不同,造成這樣的性格,並非隻是你個人的原因。你也不用自責。”
“當時的我,對他很不屑,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甚至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因為我手中的飛劍,隨時可以了結了他的性命。”陸如畫沉默了一下,繼續道:“可是,他麵對我,麵對一個他不可戰勝的敵人,卻沒有半點害怕之意,他利用他的無賴,他的無恥,卻輕而易舉的將我輕薄了……”說到這裏,陸如畫的腮邊閃過一道豔麗的紅色,那如同霞光一般的迤邐,似是把整個夜空都比了下去:“我那個時候氣得不行。”
輕……薄?!
楚浩張大了嘴巴,撐起了身子楞楞地看著陸如畫,莫非眼前這個女子,早就不是處子了?!楚浩有些難以置信,像她這樣一個冰塊,雖然人是極美,但要真的……
“聶雲,你信不信我殺了你!”陸如畫從楚浩的眼神裏哪裏還猜不到他的意思,胸口起伏,氣急敗壞地從地上站了起來,也不拍身上的雜草,美眸寒冷地看著楚浩。隻不過她臉上的羞紅蓋過了惱怒的漲紅,看不出一點憤恨殺人的模樣。
“師姐息怒,息怒。”楚浩連忙堆起了笑容,正經地說道:“師弟絕不沒有其他意思,隻不過是有些驚異而已,居然師姐敗在了凡人的手上,所以才站了起來,師姐,我這麽純潔的人,和你一樣純潔,難道你還信不過我嗎?”
陸如畫被他套住了話,也說不出幾句像樣的罵人話來,隻能哼道:“你和他真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樣潑皮無賴!”
楚浩連忙討好道:“對的對的,師姐過獎了過獎了。”
陸如畫搖了搖頭,連連呼了幾口氣才平複下來,接著看著湖麵上的星辰,倒影著光亮,緩緩道:“他……隻是摸了我的……我的……”陸如畫停了下來,顯然再繼續說下去她的臉皮也承受不住,隻好轉移了,說道:“後來回到了紫雲們之後,我實在是對他恨之入骨,如果不是當時師門有令,我早就殺了他了。”
搖了搖頭,陸如畫道:“但命運就是這麽奇怪,我們又見過一次,那次之後,我就愛上了他,他的霸道,他的原則,他的一切,讓我感覺到了不同,絕不是門派裏那些謙謙君子一樣,有著令人作嘔的虛假。”她的眼裏閃過一道哀傷之色,道:“後來,我們相愛了,但是師門和家族卻不允許我和他在一起,他隻是個凡人,在俗世中的顯赫地位放到修真界裏,一文不值。我們壽命不同,信念不同,最後,他選擇了離開……”
楚浩越聽越糊塗,越聽也越有些熟悉,他忍不住問道:“那個人到底是何方神聖,居然能讓仙子一般的師姐傾心?”
“說實話,你和他有著幾分相像的,否則我也不會對你假以辭色了。”陸如畫看著湖麵,眼中終於露出了幾分柔情,一如湖水中的綠草,各自纏綿,心醉神迷:“你來紫雲門是十多年前,應該聽說過雲天帝國曾經那個聲名遠播的天才世子吧,最後死在了雲天邊境三邪關的戰亂之中……”
“他的名字,就叫楚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