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箏箏夜半口渴，準備下樓倒水喝，誰知才走下樓梯兩步，便聽得樓下傳來一聲悶響，極為警惕的她感覺不對勁，迅速頓住腳步，緊貼著樓梯靜聽樓下動靜。
“小心點，別驚醒了他們！”
是父親的聲音！
符箏箏迅速抬手看看表，淩晨兩點！
爸這麽晚了怎麽還不睡覺？
“沒事，估計他們都睡熟了。”甄超含著笑意的聲音。
這父子倆，大半夜的不睡覺，還在看新聞？
符箏箏不由自主地搖頭輕笑，正要邁步下樓，樓下再次響起了父親的聲音。
“好了，別捏了，你到沙發上眯一會兒吧，等下人來了就要走。”
捏？難道爸爸腳真的傷了？還有，哥一會兒要走？
符箏箏不由得停下腳步。
“沒事，一會兒可以到車上睡。捏得好受些沒？”
“好多了，唉，看來人真是閑不得，自從摔著腳後幾個月沒好好鍛煉，沒想到身體變得這麽不經折騰。超超，你說爸是不是老了？”
甄超笑道：“爸，服老可不像你的性格。”
甄明誌長長歎了口氣：“不服老不行啊。你妹妹和星星回來，我老想為他們做點什麽，卻發現做什麽事都心有餘而力不足，就連陪星星玩個遊戲都不行。”
“那你就快快把腳傷養好，到時候想幫他們做什麽都行。不過現在有思齊在，也沒多少事要你做。”
“說到思齊，經過這段時間觀察，我對他倒是挺放心，我不放心的是他父母，他父母並不喜歡丫頭，隻怕丫頭跟他回了B市又要受委屈，以丫頭那性格，就算受了委屈也不會和我們說。”
符箏箏聽到父親這麽說，心裏有些酸，慢慢走下幾步，視線裏出現了父親和哥哥的身影，看著哥哥正認真地替父親揉捏著腳踝，她暗惱自己的粗心。
“估計等你腳好後，妹妹就得帶著星星跟思齊回B市，這麽留也不是辦法吧。”
“超超啊，我前幾天聽到思齊給他大哥打電話，有意在C城發展個什麽度假村，你給想點辦法，促成他這個項目，到時候就可以讓思齊名正言順地留在C城，丫頭和星星也就不用回去，反正韓家有三個兒子。”
甄超略微頓了頓，似乎有些為難：“爸，這建度假村之類的項目可得劃上好大一片地方。”
“你爸當了一輩子的軍、人，還不知道什麽事不應該做？我的意思說是城南那片山頭正在搞招商引資，偉韓集團也算有點兒來頭，這不正好的嗎？你隻要幫思齊引薦一下。”
甄超拍拍腦門：“我沒想到這一茬。”
甄明誌看著兒子笑道：“你哪裏有功夫記掛這些事？一心忙為著部隊，連父母都快記不得了。”
甄超有些愧疚：“爸，我……”
甄明誌擺擺手，神色有些不高興了：“又忘了我以前怎麽教你的？”
甄超馬上挺立了胸脯正色道：“男子漢大丈夫，先國後家。”
甄明誌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拍拍兒子肩頭，露出欣慰的笑容：“這才對嘛，最不喜歡的就是你婆婆媽媽的樣子。”
隨即他聲音又放柔了一些，“我知道你擔心我和你媽，不過你看看我們倆，身體好著呢，再說了，現在有你妹妹和思齊在，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你現在最要緊的是給思齊引薦一下，促成度假村的項目。”
符箏箏聽到這裏噔噔噔跑下樓來。
“爸，思齊想辦度假村，那是他的事，他沒金鋼鑽攬什麽瓷器活兒？你可別因為想把思齊留下，就為難我哥，哥可是部隊裏的人，可不能逾了部隊的規矩。”
甄明誌嚇一跳，見到是女兒，瞪道：“丫頭，在你心裏爸就是這麽個形象？”
甄超馬上笑著打起圓場來：“箏箏，你想多了，爸怎麽可能會讓我做違背部隊規矩的事呢？爸可是老黨員幹部。這事沒你想得那麽複雜。”
“可是……”
符箏箏還要再說一句，甄超手機響了。
甄超看了看，遂起身。
“爸，我得走了。”
“去吧。”甄明誌並沒有動身，隻是隨意擺擺手。
符箏箏很不舍：“哥，你現在就走嗎？”
甄超點點頭：“已經過來接了。”
“那你什麽時候能再回來？”
“部隊沒什麽事，我就會回來。回頭和星星說一聲，下次回來我一定給他帶小軍、裝。”
甄明誌說道：“丫頭，去送送你哥。”
“好。”符箏箏將甄超的外套遞給他。
甄超接過外套，又看了一眼甄明誌：“爸，你和媽要好好注意身體，腳沒完全康複就不要逞強走路。”
“別婆婆媽媽了。”甄明誌不耐煩。
甄超點點頭，轉身快步出去。
符箏箏幾步小跑跟上。
院子外，一部悍馬靜靜地停在一邊，符箏箏記得那天哥哥開它回來過。
年輕的勤務兵已經打開了車門，正肅立在一邊，等著甄超。
“回去吧，外麵冷。”
甄超衝妹妹笑了笑，揮揮手。
“哥……”
“回來也忙，我們兄妹倆都沒能坐在一起好好聊聊天，等哥下次回來，我們好好說說話。”
“嗯。”符箏箏一個勁地點頭，眼睛澀澀的。
她知道哥說的下次回來，指不定就是一年半載以後。
“幫我好好照顧爸媽，還有星星。”
“會的。”
“我走了。”
“哥，你也要照顧好自己，都快三十的人了，也別一門心思放在事業上，抽點時間給符星找個舅媽。”
甄超笑道：“行，下次給他帶一個。”
符箏箏撲哧一下笑出了聲：“你以為帶玩具呢？”
站在一邊的勤務兵突然插了句話：“愛慕我們師、長的女孩多了去了，別說師、長帶一個，就是十個也隻需要勾勾手指頭啊。隻是我們師、長看不上罷了。”
甄超扭頭一眼掃過去，勤務兵立刻閉緊了嘴，挺直了身體。
符箏箏湊上前去打趣道：“哥，那你下次挑十個比較優秀的過來，我給你把把關？”
甄超笑了笑，沒回話，隻是一巴掌拍在勤務兵後腦上，然後上了車。
勤務兵摸摸後腦，衝符箏箏呲呲牙，也跳上了車。
目送載著哥哥的車離開，她才轉身回屋。
父親還沒有回房睡覺，眼睛一直盯著電視機，卻半天都沒有眨一下眼睛。
“爸？你腳還疼嗎？”符箏箏在他身邊坐下，要去給他揉腳踝。
甄明誌輕輕推開了她的手，強笑道：“就扭了下腳踝，又不是先前受傷的地方，早不疼了，你哥大驚小怪。”
“爸，你看到哥走，心裏是不是難受？”
“難受什麽？好男兒就應該誌在四方，把他留在家裏有什麽用？”隻是說到這裏，他語氣裏露出幾分感傷，“上次見到你哥還是他送我進醫院的那天，眨眼就過去幾個月了。”
“時間過起來真快。”符箏箏也忍不住感慨。
“能不快嗎？星星都六歲了。”
這時，樓上傳來輕微的腳步聲，符箏箏知道一定是韓思齊醒來發現她不在，下樓來找她了，連忙起身。
“爸，我扶你回房休息吧。”
甄明誌也聽到了動靜，知道自己不回房，女兒也不放心，便點點頭，不過推開了她的手，自己拿個拐杖慢慢移回房。
符箏箏緊跟在後麵看著他。
走到房門口，甄明誌擺擺手，柔聲道：“丫頭，去睡吧。”
符箏箏點點頭，忍不住又說了句：“爸，關於思齊那度假村的事，你可別為難哥。”
甄明誌眼一瞪：“你還不了解你爸？”
符箏箏呲呲牙，看著他關上房門，才慢慢轉身，看到韓思齊正走過來，不由得一笑，迎過去。
韓思齊看看房裏問道：“是不是爸的腳有什麽事？”
“沒事，哥走了，爸睡不著。”符箏箏笑笑，挽著他的胳膊領他上樓。
“你哥走了？”
“嗯。”
“我剛剛好像聽到你說什麽別為難你哥。”
“哥說不是為難他，我也不太懂。”符箏箏遂將先前爭執的事說給韓思齊聽。
韓思齊笑道：“原來是為這事，我還沒讓永成正式去考察，爸就先惦記上了。”
“爸還不是怕你把我和符星帶走嗎？我哥長年不在家，有時候想到就爸媽兩個人在家，我心裏就難受。”符箏箏的聲音有些哽咽。
“現在的爸媽，就是幾十年後的我們，你覺得給星星多生個弟弟或妹妹有沒有必要？”
符箏箏沒好氣地瞥了眼他：“又借題發揮！我就不生！有本事你自己生去！”
說罷便甩開他，氣衝衝地上樓。
“老婆，我這不是和你商量嗎？”
“你和我商量的話題就不對，你應該和我商量怎麽樣留在C城陪我爸媽！哼！”
符箏箏往床上一躺，也不理韓思齊。
韓思齊訕笑著湊過來摟住她：“老婆，兩個話題不衝突，可以一起商量的。”
見符箏箏還是不理他，他索性伸手撓她。
“啊，討厭！”
被窩裏傳來兩人的輕笑聲。
*
萬物複蘇季節，總是伴著綿綿春雨。
一連幾天的雨，好不容易這天放晴了，溫度在逐漸回升。
陳玉英將門窗打開，說要換換新鮮空氣，然後拿起織了一半的毛衣在沙發邊坐下，一邊看電視一邊織毛衣。
甄明誌坐在茶幾前，一邊端著棋譜，一邊研究著那下了一半的棋。
韓思齊則拿著吸塵器在客廳裏走來走去。
符箏箏蜷在沙發裏，手中拿著一個桔子，故意將桔子皮剝成小塊，左扔一塊，右扔一塊，看著韓思齊好脾氣地拿著吸塵器左走走右走走處理她扔的桔子皮，她忍不住大笑起來。
她逗韓思齊正逗得起勁，門口突然衝進兩個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