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山庵後山的空地上,傅文海靜靜地站在護欄邊,望著遠處的山峰出神。
薑三站在他身後好半天,終於忍不住開了口:“老大,必須做選擇了。”
“刀疤呢?”
“沒有希望。老大,刀疤在出事前就和樂安說了,一旦他進去,叫我們就不用管他,他絕對不會怪我們的。警方已經開始懷疑我們,在他們沒有掌握到切實的證據之前,我們必須得走!老幺已經秘密轉移了榮盛不少資金,我想肯定也不會比小金庫裏的財富少多少吧。”薑三知道傅文海對刀疤和老幺的感情最深厚。
傅文海回頭淡淡地看了薑三一眼,又繼續瞭望著遠方。
“想了它六年。”
“老大,其實我也不甘心離開,或許我們可以先離開,過後可以再換一個身份來這裏。”
“再換一個身份?”傅文海喃喃地重複著這句話。
從文俊到傅文海,遇上李曉萌,再到眼睜睜地看著她死在自己手中,他都快看不懂自己的心了。
也許再換身份,他會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傅文海緊抿著微微泛白的唇。
腦海中時時刻刻總有一個聲音會提醒他,必須要得到小金庫。
必須得到它!
似乎隻有得到了小金庫,他內心的某處空缺才能得以彌補。
“老大!”薑三有些急。
事實上在刀疤被抓之前他就開始急了。
他在傅文海還叫文俊的時候,就跟著他,比刀疤和老幺跟隨傅文海的時間長多了,也就是因為這一點,他與傅文海保持著長長的距離,以免被有心人發現什麽。
對於傅文海一路的經曆,他都是看在眼裏。
“如果我現在走,刀疤不是白做出了犧牲?”傅文海轉過身,往停車場走去。
“老大!”
薑三喊不住他,無奈地跟在後麵。
*
朱婷離開後,符箏箏又開始忙碌工作。
因為章敏化身朱婷接近傅文海的事並沒有和章琳說,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章琳被派去外地學習三個月,局裏另安排了個小姑娘和符箏箏一起工作。
不過這個小姑娘最近身體不太好,老是請病假,倒是給符箏箏與朱婷的見麵提供了方便。
符箏箏手機響了。
見是李音店裏的電話,她連忙接通。
自從林嬌死後,她就很少去看李音,一般都是打個簡單的電話問候,因為一看到李音她就會想到林嬌,更怕李音和她說及林嬌的事,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會說出點兒什麽。
李音肚子這麽大了,可不能受什麽刺激。
“符小姐嗎?”是一個老太太的聲音,劉林的姑姑?
符箏箏連忙應道:“我是。”
“我是劉林的姑姑,符小姐,你有沒有空來看看李音啊?”
聽出劉老太聲音裏的擔憂,符箏箏以為李音出了什麽事,也有些急了:“李音又動了胎氣?”
“不是動了胎氣,我就是覺得她這段時間不太對勁兒,店裏的事也不管,整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有的時候還會對我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我怕這樣下去對她自己和肚子裏的孩子都不好。李音現在隻有你一個可以說話的朋友了。”
“這種情況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電話中的聲音停頓了一會兒,似乎是劉老太在想:“應該是從她知道她表姐的死訊後開始的吧。”
符箏箏一驚:“李音知道林嬌死了?”
“你也知道?”
“不是,我是說林嬌死了?”符箏箏連忙掩飾。
“是啊,聽說是車禍。李音一直聯係不上林嬌,放心不下,就去她大表姐林紅那邊想問問情況,林紅當時還瞞著她來著,是鄰居不小心說出來的。李音聽到這個消息,當時就暈過去了呢,哎喲,造孽哦。好了符小姐,先不說了,有人來買水果了,你要是有空,請你一定過來看看她啊,肚子都這麽大了,可不能出什麽事兒啊,我老劉家還盼著她繼香火呢。”
“我會的。”符箏箏應完,便聽到話筒中傳來盲音。
李音和林嬌雖然是表姐妹,但實際上比林嬌與林紅的親姐妹關係還親,這點符箏箏是知道的,所以當初她才不敢把林嬌的死訊告訴李音。
不過這麽大的事,她也知道瞞不了太久。如今被李音發現,傷心難過也在她意料之中。
抬手看看時間,離下班還有一陣子,她醞釀著中午去李音家應該怎麽勸李音。
一到下班時間,符箏箏便飛快離開辦公室,驅車前往李音店裏。
將車停好,她直奔李音的水果店,卻發現店裏門開著,裏麵卻一個人都沒有,不禁奇怪起來。
“李音?李音?”見沒有人應,符箏箏提高了音量。
“哎,來了來了,買什麽水果?”劉老太的聲音從樓下傳下來。
符箏箏走到店後往樓梯口一看,就見劉老太顫巍著腳步趕下來。
劉老太看到符箏箏很高興,馬上頓住腳步往樓上喊:“李音,李音,符小姐來看你了。”
“李音又沒出房間?”符箏箏指指樓上。
劉老太歎聲道:“從早上起來到現在,就是出來吃了下早餐。我既要幫她看店,還要照顧她的衣食起居,可把我個老太婆累壞了。再這麽下去,我看店也不用開了。”
“她天天這樣?是不是肚子太大了,更容易感覺疲勞?”
劉老頭搖搖頭:“符小姐,李音能吃苦耐勞的脾性你是了解的,就算再累,她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吧?一定是林嬌的死帶給她的打擊太大了。”
“可是打擊再大,她也得顧上自己肚子裏的孩子啊。”
“我也不知道到底怎麽回事,反正總感覺她這段時間變化很大,有時候我到房間多喊了她一句,她還會衝我發火,趕我出去呢。”
“衝你發火?”符箏箏也不解了,她知道李音對劉老太向來很尊重。
劉老太點點頭:“脾氣越來越糟了。”
“是不是產前憂鬱症啊?”才說完符箏箏又覺得不對,照劉老太說的情況,可不像憂鬱症,反而像狂躁症了。
“我也不知道,我隻是感覺不對頭,又不敢說她,想借孕檢的機會帶她去醫院看看,可她不肯去,就成天躺在床上聽音樂。”
“是不是怕你打斷她聽胎教音樂,所以才對你發火的?”
“我不知道。符小姐,你能不能找個借口帶李音去醫院看看醫生?不管情況怎麽樣,隻有看過醫生我才放心啊。”
“我上去看看。”符箏箏從劉老太身邊走過去。
劉老太走下兩步,又回頭問道:“你還沒吃飯吧?我已經燒好了飯菜,就放在桌上呢,你看能不能喊李音出來和你一起吃。”
“好的。”符箏箏應完便上了樓。
這是一套麵積很小的兩居室,符箏箏來過,知道李音住在靠南的那間房間,走到房門口輕輕敲了敲門,見裏麵沒有聲音傳來,她不禁提高音量喊了聲:“李音?”
李音尖尖的聲音從房間裏傳來:“我不想吃飯,別吵我。”
符箏箏索性直接推開門。
房間裏很暗,窗簾關得嚴嚴實實的,隻有壁燈和電腦機箱發出弱弱的光,電腦屏幕處於屏保狀態,音響裏延開著符箏箏從來沒有聽過的音樂。
符箏箏好不容易適應裏麵的光線,見李音閉著眼睛半躺在床上,她便走到窗前,伸手拉開窗簾。
強烈的光線刺激了李音的視線,她猛地睜開眼,坐起來,衝符箏箏刀喊道:“快把窗簾拉上!”
“李音,是我!”
符箏箏轉身快步走到李音麵前。
李音微頓好一會兒,才出聲:“箏箏?”
“大白天的不下樓看店,盡偷懶呢?”
“不想到店裏去,一到店裏就會想起表姐。箏箏,表姐死了。”李音突然抱著她大哭起來。
符箏箏連忙輕拍著她後背安慰起來:“我聽說了,那是一場意外的車禍,人死不能複生,你表姐生前和你關係那麽好,她肯定不會願意看到你現在的樣子,你要堅強起來,你肚子裏還有你和劉哥的孩子呢。”
“不管我變成什麽樣子,表姐都看不到了。”
符箏箏歎了一口氣:“你表姐是看不到了,可是我能看到啊,劉哥能看到,劉姑姑也能看到,你這樣子讓我們都很心疼。”
她輕輕推開李音,摸摸李音蠟黃的臉,感覺喉嚨硬硬的。
李音哭了好一會兒才擦擦眼淚,哽咽著出聲:“我沒事,你們別擔心,我就是不想出去,到了外麵我就會想起表姐,隻有在房間聽聽音樂,我心裏才會感覺舒坦。”
“光呆在房間可不行,得多出去走動走動,要不然以後生孩子會遭罪的。起來吧,我還沒吃午飯呢,吃完飯我陪你走走。”符箏箏拉李音起來。
李音這才慢慢起身。
符箏箏走到電腦前,移動鼠標一邊關機一邊問道:“這什麽音樂啊?我好像從來沒聽過。”
“這是一個客戶推薦的,很好聽,每次我心情煩燥,隻要一聽它,就會覺得心裏從所未有的舒坦,下次我再遇到那個客戶,叫他也給你弄一碟。”
“還有這麽神奇的音樂?”符箏箏顯然不信這光碟的效用。
“現在很流行聽這音樂呢,網上也有鏈接,不過效果沒光碟好。”
兩人正說著,符箏箏手機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