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盛重華自然是愕然無比。他本能的就覺得,皇帝這個安排似乎大有深意,但一時間卻找不到什麽合適的借口來拒絕。正在此時,兩位禦醫已經不由分說的上了前來,待侍女將隔絕女眷的紗簾和屏風放好,將盛重華半扶半拖的拖到外頭的榻上坐下之後,不多久,便聽見兩位禦醫口吐一番令人無比震驚的言辭!
盛重華居然早有陽虛之症,且病症時間早已超過三年,如今他之所以麵色無華,整個人精神萎靡不振,就是因為,他的身體早已被女色掏空,不要說生育子嗣,隻怕,若不好好調養的話,還會有短壽之憂!
此言一出,便如同一枚重磅炸彈一般,將在場的人都炸的麵目全非,個個都是一臉愕然。
一直提心吊膽的宋子嵐,等到此時才明白了子初和葉赫明露兩人的全部計謀。她雖然不知道子初是怎麽才能做到這一點的,但是不用想也知道,她肯定為了自己操心勞神。這份再造之恩,是她宋子嵐這輩子也換不清的!
“兩位禦醫,你們說盛大公子這個病症,已經超過三年,那如此一來,這三年當中,肯定他無法生育子嗣的對不對?”
這話子初也想問,但她身為王妃,說著話可是大大的失禮。倒是君玉碸身為君王,又同樣是男人,他來發問,既有分量又叫人無法質疑。
見皇帝開口,兩位禦醫自然是異口同聲,齊道:“回皇上的話,正是如此!不但如此,微臣還診斷出,盛大公子的病症,若不好好調養的話,日後隻怕當真會薄壽而終,到時候.......”.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們都是在說謊,我的兒子怎麽會得這樣的病?那孩子就是他親生的,這一定是宋子初你們合謀安排好的陷阱!我不信,太後娘娘,臣婦要滴血認親,臣婦一定要滴血認親!”
盛大夫人陡然聽見兩位禦醫說自己的長子以後子嗣艱難,更有薄壽之憂。身為母親,她的愛子之心此時終於如山洪暴發,她麵目猙獰的站起身來,指著子初剛要責罵,就聽君玉碸驟然嗬斥道:“盛夫人!在朕的麵前,你就敢對朕的弟媳如此無禮,這是要無視朕的威嚴,逼朕用宮規律法來懲罰你麽?”
說完,他又轉身對劉產道:“劉產,盛大夫人對定王妃如此言行無狀,當著朕的麵,依然敢咆哮當場,無視皇家威嚴。依照本朝律法,這樣的罪行該如何懲治?”
劉產也知道皇帝的用意,當下連忙一臉肅然的回道:“回皇上的話,依律法,盛大夫人該掌嘴一百,逐出宮廷!”
“皇上!皇上恕罪!家母她是因為心疼我才糊塗了。定王妃,我求求你,求你開恩向皇上求個情,求求你!”
盛重華倒是孝子一個,見狀,連忙就醒過神來,朝著子初這邊又跪又拜的。
子初自然是不想理會他,但宋子嵐卻忽然起身,指著盛重華罵道:“盛重華!你這卑鄙無恥的小人!昔日你不過是總來我府上求見我父親,我好心為你指過路而已。沒想到,而今你眼睜睜看著你母親睜眼說瞎話,卻一句話也不曾澄清!你說,你這樣的小人,配在我們麵前惺惺作態,充什麽孝子麽?你母親她敢汙蔑於我,就該知道,汙蔑我的下場是什麽?”
“宋子嵐......你——”。盛重華萬萬想不到,從前那個任由自己擺布玩弄的宋子嵐,如今轉眼之間就成了另外一個人。看她今日露麵時的模樣,不但端莊嫻靜,還十分的舉止合宜,哪裏還有當年半分為自己所傾倒時的種種輕浮模樣?
再看看她身邊的丈夫南宮清揚,年輕,俊美,有功有職在身這些且不說,對她還死心塌地的一往情深。而自己的兒子,不但姓著南宮氏的姓氏,更親親熱熱的管別人叫爹爹,這樣的情景,豈能不刺痛他的心,讓他妒忌傷心發狂?
但盛重華不是盛大夫人,他是男子,更是盛府長子。他的身上,承襲著盛府未來家主的重擔。所以,他必須要強迫自己從大局出發,不要因為一點小事而壞了父親多年以來的經營。
想到皇帝君玉碸對子初的那種偏袒,還有自己母親今日屢次在皇帝麵前的失態,再想想事情的錢因後果,他再傻也明白了,這是一場別人精心布好的局。而他,不過是這場鬥爭之中的小小棋子罷了!
除非他想跟皇帝對著幹,否則,此時低頭認錯,承認自己無法生育的這麽一件事情,不再搞什麽滴血認親。否則,皇帝君玉碸就一定不會放過他,宋子初和宋子嵐,甚至還有那金枝公主,和有權有勢的定王君玉宸,這些人都不會放過他!
盛重華臉色十分灰白的在眾人的注視下,不無屈辱的低下頭,緩緩跪下道:“皇上,微臣知錯了,微臣與宋二小姐並無瓜葛,隻是因為微臣身為盛府長子,卻一貫風流好色,成親到現在一直未能生出一兒半女,以至於母親焦急之下,這才聽信了他人謠傳,誤將宋二小姐與南宮將軍所生的孩子當做微臣的孩子。此事種種過錯,都是因為微臣荒唐而起。微臣願領一切罪責,隻求皇上不要降罪於家母!”
納蘭太後看的嘴巴都快要合不攏了,她都沒有搞明白,怎麽好端端的,事情一下子就變成了這樣?盛大公子竟然是不能生育?那這麽說來,自己之前的那些猜測,豈不是一個天大的笑話?難怪了,宋子初和南宮清揚這些人根本就不怕所謂的滴血認親,原來......原來居然是這樣......
但她依然不肯輕易認輸,隻道:“盛大公子一片孝心,哀家也十分的感動。不過哀家還是那句話,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盛大公子身為嫡長子,日後可是要承襲家業的。如此這般,唉,來人,去,再去傳太醫院的其餘幾位太醫過來,一定要讓他們好好替盛大公子把清楚脈象,千萬不要再出什麽岔子才是。”
君玉碸自然知道,納蘭太後這是要用自己的人來診斷盛重華的身體。不過既然事情是葉赫明露早就安排好的,她的動作,他是完全可以放心的。而且,正好可以趁著這個機會,仔細觀察一下,太醫院還有哪些人是依附納蘭太後的。到時候,自己鏟除起來也省時省力了。
於是,在皇帝君玉碸的默許和納蘭太後的主張之下,盛重華又被幾個太醫輪流給把了一次脈象。不過,眾人都沒有留意到,此時此刻,一直站在一旁做賢淑狀的白秀姝,嘴角的笑意那可是十分的有深意的。因為她早已在盛重華的茶水裏做了手腳,那藥粉一旦服下,沒有一年半載的解藥調理,便是神仙也沒辦法讓他從陽虛之症變成一個正當盛年的男人的。
果然,幾位太醫輪流把脈之後,最後還是一臉凝重的回稟道:“啟稟皇上,太後娘娘,盛公子的確是陽虛之症。微臣等可以開藥調養,卻無法保證根治。”
這下子,就連納蘭太後也呆住了。她張了張嘴,最後卻是什麽都沒有說,隻聽盛大夫人一聲慘叫之後,整個人就此昏死在地。
子初很認真的瞧了瞧盛大夫人倒地時的姿勢和體位,得,這回她倒是沒話說了。因為盛大夫人搞不好已經血衝腦頂,不是中風也得高血壓發作,為了避免惹上人命官司,還是及早撤退為妙。
見盛大夫人暈死倒地,現場自然頓時混亂起來。納蘭太後便是再想主持滴血認親這麽一件事,也不好開口了。最後,她倒不無埋怨的瞪了盛大夫人一眼,真是,沒用的東西!不過就是被人家一番糊弄的話語就嚇成了這樣,這樣的蠢貨,難怪當年連宋子初這麽一個毛頭小丫頭都鬥不過。
看著納蘭太後的背影憤憤的離去,子初朝她輕輕揮揮手。這動作剛好被君玉宸看在眼底,兩人相視一笑,眼底的默契和暖意依然是那麽的熟悉。
“明露,總算是送走這些瘟神了,來,我們到旁邊走走罷。”子初眼見盛重華和白秀姝抬著盛大夫人的擔架告退之後,便拉著葉赫明露的手往外走。雖然說納蘭太後此時已經走了,但因為這裏是她安排的地方,所以,呆在裏麵仍不免讓她覺得十分的不舒服。
葉赫明露也對自己取得了全麵的勝利感到得意,她微微一笑,“嗯,坐著也是悶,不如四處走走。看,幾個孩子正在那邊玩呢!”
二人不知不覺走到花圃前,內中牡丹花開得正濃,宮內尤其喜歡培養富貴花兒,姹紫嫣紅,各色品種爭相怒放,放眼望去仿似一片花簇海洋。
葉赫明露俯身撂起一朵,仰麵微笑道:“這花開的傻氣,如此大一團最容易掉花瓣,再者味道也不算宜人,世人偏偏還說它是花中之王。”
“嗬,或許是吧。不過世人所謂的好,咱們都不太能消受。就說這禦花園吧,我覺得還不如我在雲州的院子實用又小巧。”子初就近在石凳上坐下,上麵墊了一方紫瑩綃紗絹,而後坐在樹蔭下,看遠處正在花叢中嬉戲的幾個孩子,臉上有著難得的一刻寧靜與愉悅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