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說話,任由上官婉音跪了半天之後,才冷然道:“哦?原來在你心裏,安貴妃才堪做皇後的是吧?既然如此,那本宮就沒有這個必要再繼續教導你禮儀了!”
聽納蘭皇後這麽一說,上官婉音才知道自己是跪錯方向了。她連忙揉揉眼睛,看清楚了情況之後,這才調轉方向來,對著納蘭皇後複又行了個禮,有些委屈又有些懊惱的說道:“皇後娘娘,臣女一時沒留意,看錯了方向,請娘娘恕罪。”
納蘭皇後冷哼了一聲,心裏越發的對上官婉音瞧不上眼。她哪裏知道,其實這一切都是孫掌儀搞的鬼,她在上官婉音的飯菜裏下了輕微的安神藥,讓她一直犯困睡熟。
又讓人將納蘭皇後最忌諱的安貴妃的畫像給找了出來,為的就是要激怒納蘭皇後。
隻是這一切上官婉音也不知道,她在上官府中曆來就深受寵愛,哪裏知道這些後宮爭鬥的手段是這麽的黑暗?當下就連忙為自己分辨了幾句,並裝做有氣無力的樣子,一臉虛弱的對納蘭皇後道:“皇後娘娘,並非臣女有意失儀,隻是今日早上,臣女在院子裏練習行走姿勢的時候,被太陽曬到了。這才有些中暑的緣故,不信,皇後娘娘您可召太醫過來給臣女診一下脈.......”。
納蘭皇後氣歸氣,不過她還是有分寸的。最起碼,這上官婉音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她的周全是一定要擺在首位的。否則,以上官元吉那護犢子的性子,若愛女有什麽差池或是病了的話,她就算是皇後隻怕也討不了好。
遂半信半疑的伸手過來,在上官婉音的額前摸了一下,覺得她額前是有些發熱一般,剛要應下說那你就先休息半天的時候,忽然,也不知是哪裏跑出來一隻壁虎,嗖了一下子,就從上官婉音的跟前地磚上跑了過去。
“哎呀!這是什麽東西?好可怕呀!嚇死我了,嚇死我的.......”上官婉音一麵尖叫著,一麵飛快的提起裙擺從地上跳了起來。被她這麽一帶動,其餘的侍女們也是嚇得不輕,畢竟在皇後的宮中,壁虎這等東西還是很少見到的。
而這些人雖然都是女人,但當中,就屬上官婉音的反應最為激烈,因為,她在一串尖叫之後,已經徑直一溜煙的跑出了屋子,並走到了太陽正烈的院子裏。
“皇後娘娘,您看,上官小姐這動作,這聲音.......恕奴婢直言,這可真是不太像一個生病中暑的人應有的反應啊!”
孫掌儀幽幽的在納蘭皇後麵前說了這麽一句之後,納蘭皇後的臉色馬上就變了。她從鼻孔裏冷哼了一聲之後,吩咐道:“來人,去將上官小姐請回來,另外,再去找幾隻新鮮活蹦亂跳的壁虎出來,關在籠子裏,告訴上官小姐,就說如果她不好好學規矩的話,本宮就讓這些壁虎來教教她。”
這分明就是擺明了軟硬兼施,納蘭皇後想的清楚,不論如何,她都要扭轉上官婉音的性格。因為,她無法接受一個粗俗的女子來做自己的兒媳婦。尤其是,自己的兒子,還是一個各方麵條件都如此出眾的天之驕子!
上官婉音在被找回來,聽說納蘭皇後下達的新的命令之後,登時也是暴跳如雷。她之前想的很美,原以為到了皇後身邊,能夠每日見到君玉宸前來請安。這一來的話,自己就能多出許多機會見到宸哥哥了。
可是誰知道,這進宮都三天了,連君玉宸的人影都沒看見,也不知道是納蘭皇後有意攔著還是怎麽的,總之,她的耐性已經耗盡,不想再繼續接受這種非人的折磨了!
於是,她就將一肚子的怨氣,都對準了負責教導她的孫掌儀。可這孫掌儀卻絲毫不怕她,因為,她早已看準了,上官婉音這樣的性子,將來絕難做的了人上人!
“是你!一定是你,你在皇後娘娘麵前說了我壞話,所以娘娘才會下一道這樣的旨意的!孫掌儀,我要告訴我爹爹,讓他和我的幾個哥哥一起來教訓你這目中無人的奴婢!哼!”
上官婉音說著,嘭的一聲,將手裏端著的盆子狠狠的放下。哼!她又不是丫鬟,為什麽要她端著這麽一盆水,在這裏來來回回的走來走去的?還不準灑出一點出來,否則就要從頭再來。沒見這一會的功夫,她身上的衣衫都濕透了麽?
麵對上官婉音的指責,孫掌儀倒也不慌不忙。她漫不經心的朝身邊的侍女吩咐道:“記下來,上官小姐才剛出言不遜,今晚的飯菜裏,要再減掉一份葷菜。”
“是,奴婢記下了。”
“你敢!”上官婉音聽說又要克扣自己的夥食,眼底的淚水登時就要往外湧了。要知道,她可是出名的吃貨,從小到大,最喜歡嚐試各種新奇的菜式,幾乎可以說,天上飛的水裏遊的,地上走的,隻要能送進嘴裏的,她就沒有沒嚐過的。
這進宮三天的時間,雖然說宮裏的夥食也不差,但跟自己之前的待遇比起來,可就真是天差地別了。
於是,孫掌儀很順利的利用一個葷菜,就將原本就十分氣惱出於奔潰邊緣的上官婉音給逼到了爆發的境地。
不過這上官婉音也知道,什麽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不想吃明虧,就隻能在其他渠道去動腦筋了。
鳳儀宮中,納蘭皇後素來夜間都吃的少。因著皇帝早就叫人傳了旨意過來,說要從紫宸殿那邊來用晚膳,她便一直坐在清涼的竹榻上,半閉著眼睛隻安靜的等著。。
眼見著暮色四沉,夜色漸漸熏濃時,鳳儀宮還是靜悄悄的一片,她便歎了口氣,道:“皇上也是拚命三郎,這身子才剛好些,就這麽忙著國事。唉,這樣一來,龍體豈能不虧虛麽?”
紫鵑便給她敲打著肩膀,一麵道:“娘娘,皇上自在咱們這裏養好病之後,日常除了咱們宮裏,便再也不去其他的地方。奴婢聽說,後宮那些嬪妃們可是每日都變著法子給紫宸殿送湯送水送點心呢!可是皇上倒好,誰也不見,誰送來的東西也不進口。看來,他是真的對之前的事情上了心了。”
納蘭皇後點點頭,頷首道:“能不上心嗎?在他眼皮底下,都有人敢謀害皇上。若不是本宮警醒,想出了這麽一個偷天換日之計,再加上宋子初那丫頭也算有點本事,如今還不知道皇上怎麽樣呢!”
紫鵑便趁機道:“是,真要說起來,這件事上麵,宋大小姐可算是立了一個大功。對了娘娘,王爺這幾日都沒有進宮來,難道您就真的任由他跟宋大小姐在外麵住著嗎?奴婢聽說,王爺如今住的那個院子,又小又寒磣,咱們王爺什麽時候受過這等苦呀?娘娘您要不還是......”。
“你住口!哼,要本宮鬆口答應他們的婚事?這事連門都沒有!”
說完,納蘭皇後便有些焦躁的翻身爬起來。她對著外麵看了看,問道:“怎麽皇上還沒來?去看看,是不是半路上被哪個狐狸精給截住了?”
正說著話,就聽見外麵傳來一陣腳步聲。有人急匆匆地奔過來,朝納蘭皇後行禮之後便道:“娘娘!皇上從紫宸殿起駕了。”
“好,傳令下去,叫廚房那邊準備著上菜。還有,給皇上預備好洗臉的梔子水......噯!紫鵑,去把本宮今日新弄好的那個香囊拿出來,對,就是那個玫瑰香的......”。
眾人跟著一頓忙活之後,納蘭皇後收拾妥當。對著銅鏡一看,裏頭赫然還是一位明眸皓齒的美貌婦人。隻是,看著銅鏡裏那漸漸失去光彩的臉龐,納蘭皇後卻輕輕歎了口氣。最後走出寢室來,對身邊的人吩咐道:“成日都是本宮上趕著奉承他,哼,想來他都忘記了,本宮年輕時可一直都是他費心哄著本宮的。”
紫鵑等人便笑著打趣道:“娘娘您這話說的,奴婢都聽不懂了。娘娘您如今可不是正年輕麽?要不然,皇上怎麽獨獨就喜歡來咱們宮裏?”
納蘭皇後笑著罵了一句,倒也忘記了之前那些莫名的焦躁。轉而走到正殿當中,在榻上躺了下來,半闔著眼眸,享受著侍女們打著扇子送來的徐徐涼風。
待皇帝過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麽一副美人嬌慵的神態。他走上前,輕輕捂住納蘭皇後的眼睛,逗趣道:“猜猜我是誰?”
“哼哼!還能有誰?誰敢這麽捂住我的眼睛,換其他人早就被五馬分屍了!”
夫妻兩笑著一麵打趣,一麵說起了年輕時的許多回憶,一時間,鳳儀宮裏一片脈脈溫情流淌。
晚膳擺在椒香殿西側偏殿,宮人們捧著碗碟魚貫而入,不多時,便擺上琳琅滿目的一桌子酒菜。
皇帝胃口尚可,瞧了瞧身邊隻顧著自己夾菜的納蘭皇後,問道:“是不是菜式不合口?想吃什麽隻管說,朕讓人去給你做。”
說著,親自替她夾了一筷子菜,“多吃點,等會再把那盞玄參烏雞湯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