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戰在寶駒身旁應道:“回爺話:剛剛皇上身邊的劉總管還著人送來一隻小花雞,說是王妃主子昨日捉到的,讓帶回給小郡主玩的。”
“真的啊?太好了!……”
子初高興地湊上去,正要誇君玉碸幾句呢,這邊,君玉宸卻將簾子放下,摟住她道:“你這小糊塗,自己好不容易捉到的也交出去,還好皇上有心替你留下來。”
“我不是以為還有一天可以上山去捉的嘛?誰知會匆匆忙忙趕回來……”
皇上君玉碸帶著得了急病的張皇後和薑嬪娘娘回宮,卻正遇著納蘭太後親自從宮裏迎出來。她一身素衣,攔住皇駕,以此病會過人為由,讓人將張皇後抬去太廟那邊靜養,卻獨獨不允薑嬪進宮。
說起來,納蘭太後倒不是有心針對薑嬪,好不容易宮裏出了個寵妃,她本來是應該要高興的。不過,一看見薑嬪,見到她那副跟子初有著幾分神似的容貌,她就心下憋火,恨不得索性殺了薑嬪才痛快。
在納蘭太後看來,子初不是什麽貞靜賢德的好女子,宋子嵐能夠在婚前做出那樣駭然的醜聞出來,那麽,宋子初肯定也是用了狐媚的手段,這才勾得兒子為她失了魂魄。一想起這奪子之恨,納蘭太後就恨得咬牙切齒。
可就是這麽湊巧,薑嬪冒出來的時候,正好是子初回京的時候。為了不讓皇帝再繼續招惹子初,更為了維護自己的麵子,納蘭太後隻得忍下了這口氣。再聽張皇後的意思,似乎是這個薑嬪還是她的人,因而,納蘭太後最終對這個薑嬪還是選擇了隱忍和包容。
可是沒曾想,此女卻是個薄命的,長了那樣的疹子,豈能有好得了的?張皇後是皇後,她是正宮,任是誰也不能輕易將她擋在宮外。但薑嬪可就不一樣了,區區一個嬪妃,得了這樣的怪病,若帶進宮裏來,那可就是禍及大眾了。
在這等大事麵前,納蘭太後還是能分得清孰輕孰重的,不能為了鬥一口氣,就放任皇帝將薑嬪帶進宮裏來。屆時若是此病過給她的皇兒皇孫們,那就更加得不償失。
更何況,為了此事,太上皇都親自發了話,他的意思,是由納蘭太後出麵做這個惡人,將薑嬪擋在宮外。至於張皇後,他不好意思做的太過,隻能先將人留在宮外,待病情穩定再做定奪。
當然了,劉產在路上曾勸過皇上:薑嬪病勢太重,太醫也明說會將病氣過人,不如將她留在城外皇莊治療,待好了再接進來也不遲。
沒想到在這個時候,皇上君玉碸卻忽然不肯了,他淡然說道:“薑嬪不管怎麽說,都是朕的嬪妃。朕寵幸過她,隻要她沒有犯下大錯,朕便會許她一輩子的榮華富貴。再則,朕富有天下,連四夷都臣服了,此等小病何足為懼?你傳旨下去,令太醫館要傾盡所能,給朕把薑嬪治好,否則都回家種田去吧!”
劉產見狀,倒有些拿捏不住皇帝的意思了,他不敢再說什麽,吩咐身邊兩名太監先行回城稟報皇駕歸來,讓他們做好迎接的準備。
當然他的手下自不是吃白飯的,得了他眼神暗示之後,便明白了老大的意思,回宮便找去找太上皇和太後稟告去了。
太上皇這回又是借故身體不適,沒有出麵。君玉碸站在宮門口和納蘭太後對峙了一會之後,在納蘭太後一番大道理的教導下,終是聽從納蘭太後的勸阻,以大局為重,走到薑嬪車輦旁,隔著紗帳好好安慰她幾句,讓她配合太醫治療,等好了會親自來迎她回宮。
之後在薑嬪撕心裂肺的哭泣聲中,板著臉,頭也不回地從太後麵前走過,在眾人簇擁下進了宮門。
看見君玉碸這般姿態,子初也未免覺得有些膽寒。但是,她清楚個中內幕,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攪和了葉赫明露的計劃。反觀君玉碸對薑嬪還有那麽一兩分情義在,但是,對張皇後,他就真是一點留戀也沒有了。從頭到尾,他隻是讓人護送張皇後去太廟,就連多餘的話都沒有一句。
回到玉蘭宮之後不久,子初就隨著君玉宸去拜見了太上皇和納蘭太後。當著公婆的麵,這回她難得主動大大方方的提起了自己妹妹的事情,並意有所指的說道:“媳婦不知道自己二妹幾時得罪了什麽人,這件事,若傳出去,她這輩子也就真正毀了。媳婦不敢當著二老的麵打包票說自己的妹妹就是清白無瑕的,隻是,這件事倘若查出來,是有人存心朝她身上潑髒水的話,媳婦也懇請二老主持一下公道,這種事情,媳婦是不能再承受多一次了!”
說完,便做出一副無比委屈的模樣來,兩眼淚光盈盈的,看起來楚楚可憐不勝。
見狀,太上皇自然連忙出言安撫,並道:“媳婦說的有道理,這件事,也不知道是什麽人在背後搗鬼。不過你放心,朕如今還在世,自然不會坐視你被人欺負不理的。隻是,如今盛府已經將事情鬧了出來,你還得先跟盛府這邊協商好,不管怎樣,隻要盛府不再鬧騰了,朕便會讓皇帝下旨,為你妹妹和這孩子正名。”
有了太上皇這句話,就等於有了一道護身符了。子初聞言心中暗暗高興,嘴角的微笑就自然而然的勾了起來。見她這般模樣,納蘭太後心裏便十分不自在起來,她暗暗奚落道:哼,看你如今還能這麽囂張,回頭若滴血認親認出來之後,看你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子初可是一直留意著自己婆婆的一舉一動的,她看得出來納蘭太後在想什麽。不過這件事,可能真要讓她失望了,想看她的笑話和熱鬧?這輩子看來是沒機會了。
六月天,正是夏日風光明媚時節。
玲瓏坊內,二樓的雅間內,兩扇窗戶朝外打開,窗外幾樹海棠花開得妖嬈,漸次漸變的紫紅花朵嬌小柔軟,樹枝花間盡是彩蝶翩翩紛飛,細腰蜜蜂上下縈繞,滿院嬌豔春色彌漫著整個小樓內外。
不過這一切都比不上室內的幾位女子身上的衣錦繁華,即便是沒有絲足繞耳有聲,亦可從在座諸位貴婦人臉上的笑容中感受到那份富貴,室內沉香嫋嫋,不用想也是花團錦簇的繁盛景象。
“公主,那邊已經結束了。”葉赫明露身邊的侍女閃身進來近身回道:“之前公主您讓幾位夫人邀了盛府的大少夫人出來喝茶,她接到帖子可是十分的高興。這不,如今已經打成一片,前頭該說的話也都說了。接下來,就看她一會兒在公主您麵前如何表態了。”
“嗯,她是白家的二小姐罷。”原本這盛府的大少夫人,出身也是極好的。祖上是安國候,世襲罔替,三代始降一級,到了她這裏,父親仍是侯爺,她甚為侯門千金,便是平庸些也沒關係,何況還是個花朵般的美人呢?
這樣的女子,哪裏肯眼睜睜的看著丈夫和婆婆將一個別的女人生的孩子領回來做長子?更何況,她婚後一年多未育,這簡直就是赤裸裸的往她臉上抹黑了。
葉赫明露比劃著嵌珠金鑲玉指套,漫不經心的微笑道,“這樣的女子本來心性就高,她不同意此事,要從中作梗,亦是再尋常不過的反應。不過,不知道白府對此事怎麽看?盛府之前有沒有知會過白府,得到過親家的首肯?”
“沒有,這個奴婢之前已經派人打聽過。據說白府那邊自打去年開始,就跟盛府的大夫人頗有些不睦之處。要追究起來,肯定還是跟白氏與盛大夫人的婆媳關係不和有關係的。畢竟是自己家的女兒,總歸是要站在女兒這邊的。再則了,那盛重華也是太放肆了些,婚後不到兩個月,就總是在外麵眠花宿柳。這樣的男人,難怪白府心生悔意。如今還要領一個什麽別人的孩子回來歸到自己女兒名下,換了是誰都是不願意的。奴婢看盛大夫人也太過分了些,她打的主意,無非就是要先把生米煮成熟飯,到時候,就算親家和媳婦不願意,也總不能把孩子轟出去。”
侍女說到此處稍微停頓了一下,又道:“不過依奴婢這些日子的觀察發現,盛重華本人似乎對領回孩子也沒什麽興趣,隻是他一貫順從母親的意思,這件事也沒有反對罷了。不過……”
“唔?不過什麽?”葉赫明露漫不經心戴上指套,本不喜歡太過華美猙獰的東西,不過今天得跟那白家小姐會麵,要擺足自己身為公主的尊榮,是要按品裝扮的,遂勉強適應手上生硬的束縛。
“到底是什麽事情,連你也吞吞吐吐?”
“公主,奴婢是想說,您不覺得奇怪嗎?盛重華一直風流,不說外麵那些相好的,就是盛府裏頭養的那些丫鬟,跟他有染的也不在少數。為何這麽些年下來,他獨獨隻讓宋二小姐有了身孕,其他的卻沒有絲毫動靜?”
“你的意思,是說.......?”葉赫明露立即就抓住了這話裏的深意,她細細一想,也覺得事情的確有些過於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