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子初露出沉吟為難的表情,一旁的葉赫明露就過來道:“你這賤婢!從前對大夫人既然不敬,想來也不是個什麽好的。你說你沒有謀害大夫人的心思和意圖,可如今明明大夫人就是將這個異像指在了你身上。你便是再想為自己辯解,也要說出一個有力的借口來,否則,王妃如此孝順的人,按著這異像所示,她也能認定你就是從前有罪孽在身,而你之前還是賤籍,如今被贖身之後,人在宋府,但也算不得良妾。王妃要處置你的生死,隻是她一句話的事情。你可要想好了,不要趁著如今還有開口的機會卻想著替什麽人遮遮掩掩,到時候為此送了性命,可不會有人憐惜你的。”
葉赫明露這番話的意思,那是再明確不過了。無非就是告訴周姨娘,想活命的話,就趕緊投誠,而且不要再對宋石安有任何希望。否則,等著她的就是死路一條!
周姨娘自然也聽得懂這話,她一臉灰白的看著子初,眼底流露出的卑微的求生的意願,讓那張原本還有些明媚姿色的臉龐顯得十分的扭曲。稍稍思索了一下之後,便見她磕頭道:“是,多謝公主殿下指點,奴婢……奴婢的確有一些關於大夫人生前生病時的內情,要單獨向王妃您回稟。”
而就在此時,一直在旁的宋石安卻陡然上前給了周姨娘一個耳光,外加一腳將其踢翻在地。怒道:“你這賤婢!當年大夫人待你不薄,你雖然身在賤籍,仍讓你脫了籍在宋府裏穿金戴銀。當初大夫人去世之後,我再三追問過你們可有什麽內情,你卻一口咬定說什麽也不知道,如今倒好,眼見躲不過去了,這才開口來,還說什麽要單獨跟王妃回稟!這分明就是你心虛,為了拖延時機,所以才找出來的借口和謊言!像你這樣的人,便是立即殺了你也不足惜的!賤人!”
葉赫明露看的分明,這宋石安飛起的一腳,用的力度可是不輕。他雖然是讀書人,但身體也算健壯,而且這一腳用力十分凶猛,簡直就是要當場要了周姨娘的性命一般,於是馬上阻止道:“宋大人,如今這周氏可是事關大夫人當年死因的重要人證,你這般不分青紅皂白的就想要一腳踢死她,可是很容易就會讓人誤以為,您是有些什麽話,不想從她嘴裏說出來吧?”
聽葉赫明露這麽一說,饒是宋石安之前一再隱忍,此時也忍不住跳腳道:“金枝公主!請你慎言!這賤婢本來就是我花錢買來的人,她的生死,我自然可以負責。再說了,你後麵那句話是什麽意思?難道你是想說,我就是涉嫌謀害我夫人的凶手嗎?真是笑話!天大的笑話!”
子初冷冷的看著被一腳踢飛在地上,嘴角已經開始流血的周姨娘。在葉赫明露跟宋石安爭執的空檔裏,她便悄悄給君玉辰的一個侍衛遞了一個眼神,示意他一會兒見機行事。
而後,便趁著兩人爭執不下的時候,上前勸解道:“好了,公主,父親,你們都別吵了。我的意思,是先將周姨娘派人看管起來,一會兒再仔細審問。反正如果她胡亂攀誣的話,也難逃一死。但若是她真的說出了什麽跟當年的事情有關的真相的話,那咱們也算有些收獲,不枉母親在天之靈給的這麽一場警示了。”
宋石安聽她這麽一說,仍不免憤憤的冷哼了一聲,接著摔了衣袖,道:“既然你這麽說,那就按你說的做。不過子初,你到底還是我宋石安的女兒,有句話你必須要記著,從來都是女生外向,但是,也有一句話,叫做打斷胳膊還連著皮,你是宋府的人,咱們之間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
子初聞言,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嘴角的笑意看上去更像是帶著嘲諷一般,回道:“是,這一點,我一直都很清楚的,所以,就請父親大人您放心好了。我,一定會好好的審問一下這個周姨娘,務必,要從她嘴裏知道當年的真相的!”
說完,她便冷著一張臉,吩咐道:“張瑋!還不快叫人將她鎖起來,嚴加看管!”
“是,王妃!”
那侍衛一聲得令之後,連忙跑過去,揮手讓手下的兩個人將周姨娘扶起。原本眾人都看的清楚,這周姨娘因為被宋石安踢了一腳之後,胸口受傷,所以嘴角流血,但誰也沒料到,這兩個侍衛才將她扶起來,就覺得有些不妥。
“不好了!王妃,這……這周氏已經沒了脈搏,看來,是剛才被宋大人一腳給踢死了!”
“什麽?這不可能!”
聽到這話,首先叫出聲來的是宋石安。他快步走過去,才伸手扣上了周氏的脈搏,就聽子初冷然道:“父親大人!如今這般的情況,我勸你還是不要再觸碰這個周氏的屍身比較好!因為大家都親眼看見,她是被你一腳踢死的。你這麽急著過來給她把脈,是唯恐她沒有死透,會給你惹出什麽意想不到的麻煩嗎?”
“你!你說的這叫什麽話?宋子初,我告訴你,你就算做了王妃,哪怕是做了皇後!你也還是我宋石安的種!似你這般忤逆不孝的女兒,若傳出去,你以為百姓們不會以為你是狐媚迷惑了定王嗎?我告訴你,我不怕你,除非你能拿得出確切的證據來證明你母親的死跟我有關,否則的話,我作為宋府的一家之主,絕不會認這個罪名!”
見他說話時口水四濺,一臉鐵青的模樣,子初便知道,今天算是大家公然撕破臉了。不過也好,反正自己從進門的時候,就是打定主意要激怒他,讓他失態,然後再暴露出一些平時看不出來的破綻的,因此,當下隻是冷冷一笑,走進宋石安身邊,臉上帶著笑意,嘴裏卻十分冷厲的說道:“宋石安,我從來沒認過你這個禽獸不如的父親。你應該知道的,我身上流著赫連氏的血,隻要我還活著一天,我就不會放過你當初犯下的那些罪!我,一定會讓你知道,什麽是悔不當初的!”
宋石安聞言,瞪大雙眼,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而就在這個檔口,張瑋等人已經麻利的將周姨娘的屍身給移走了,並且美其名曰-----拖回去驗屍,以確認死因。
子初說完這話之後,滿意的看著宋石安的表情,然後又後退兩步,眼含淚水,十分委屈的說道:“父親,你怎麽可以這麽說?女兒知道,女兒出嫁的時候沒有從府裏出門,可是那也是皇上的旨意,因為祖母去世,咱們府中熱孝未過,而女兒所嫁的人又是定王殿下,所以為了皇室安寧,這才隻能從赫連府中出嫁。雖然說此舉有些傷了父親您的麵子,但皇室也體恤您的撫養之恩,這不是特地讓女兒過來探望您了嗎?女兒心裏對母親的死的確有些不解,所以想查明真相,為母親報仇,難道在父親的眼底,這就是忤逆不孝了嗎?這樣的罪名,女兒無論如何不能認,請父親明鑒!”
說完,子初便索性掩了臉放聲大哭起來。見狀,葉赫明露又上前刺刺的對宋石安道:“宋大人,你這麽指責皇嫂,這是要存心讓皇嫂回去之後於心不安嗎?再說了,進門的時候你就知道的,皇嫂身懷有孕,她腹中的孩子可是皇家血脈,你這般不管不顧的訓斥她,莫非,是早已不將皇上和太上皇皇太後放在眼底了嗎?”
宋石安這回真是被氣的仰倒,他之前的確是不想讓周姨娘開口胡說八道,但是估摸著自己一腳也最多隻能把她踢得吐血說不出話來,隻是沒想到,一轉眼的功夫,這人就這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死了。而且看子初的態度,很顯然就是不想讓自己確認她是否已經死亡,偏偏又順理成章的將這麽一頂帽子扣在了自己頭上。要知道,他如今還在孝期,雖然說一個姬妾死不足惜,但傳出去的話,也十分的有損他的清名。偏偏如今一轉身的功夫,就連屍體都被人抬走了,讓他有口難言,有苦無處訴,這讓久於官場老謀深算的他如何能不惱羞成怒?
但惱怒歸惱怒,他還是很快就冷靜了下來,明白如今不能硬碰硬,因為情勢比自己要強。
隻能惺惺道:“我沒有這個意思,她是我的女兒,我哪會不憐惜她的?隻是,這孩子說話也太衝了,讓我這個當爹的都有雪下不來台,我一時氣急,才這般…….”。
見宋石安主動找台階下,葉赫明露也隨即道:“那就好了,哎,宋大人,不是本宮這個外人有意挑事,不過俗話都說了,治國齊家平天下。就這一點來說,這家事國事都是事,男子漢大丈夫,連內院的爭執都處理不好,好端端的原配夫人,嫁入你府中不過幾年就香消玉損,這等事情,往小了說,是你治家不嚴。往大了說,也是目無禮法,放任妻妾爭鬥,以至於家宅不寧啊!你說,要這樣的事情傳出去,再被皇上知道了,皇上還能放心讓您繼續坐著右相這麽重要的位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