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了這麽一番打擊之後,宋石安整個人也一蹶不振。從來到沐恩堂開始,就一直守在母親的床榻前。這天晚上,也是和衣躺在榻上闔了一下眼,誰知道,到了後半夜,忽然被一陣濃烈的血腥味給驚醒過來。睜開眼一看,頓時也是嚇得魂飛魄散。
隻見原本已經被下人大打掃的幹幹淨淨的地磚上,也不知道從哪裏又湧出了大量的鮮血。這些血仿佛新鮮從人體內流出來一樣,帶著一股新鮮腥甜的味道,在夜半時分的寂靜中,無聲的渲染出一種難以言狀的可怖氣氛。
見狀,饒是見多識廣的宋石安,此時也不由嚇得翻身掠起。他喚了幾個膽大的丫鬟進來,沉著臉對她們吩咐道:“你們趕快將地麵上的髒東西收拾一下,還有,天亮之後,就派人去請幾位高僧過來做法。另外,這院子不能再讓老太太住了,必須要趕緊收拾出一處更大更敞亮的地方來,這些事情都要快,還有,就是不能走漏半點風聲。否則,你們該知道,你們老爺我的手段的。”
下人見宋石安一臉陰沉的樣子,都知道事態頗為嚴重。幸而沐恩堂這邊的下人都是宋府的老人,也知道哪些事情該說,哪些事情不該說的。當下就連忙收拾了屋裏的殘局,並麻利的將屋裏屋外的燈都點了起來。
清華院中,子初一早上起來,就聽到了一些關於沐恩堂的風言風語。桂皮狠狠的朝地上吐了一口吐沫星子,罵道:“呸!活該這老太太如今成了這樣。小姐您說,她這不是心理有鬼是什麽?”
子初也覺得心裏莫名的憤慨,但她知道,赫連大夫人的死,絕不是宋老太太一個人造的孽。沒有宋石安和朱曉顏這兩個狗男女,她又何至於年紀輕輕就死於非命?
雖然說從情感上來講,赫連大夫人並不是自己的母親。但如今自己已經穿越成了宋子初,卻是別無選擇的要承認她是給予自己第二次生命的人。再加上赫連浩然和赫連老夫人對她真如親人一般的疼愛憐惜,尤其是赫連浩然這個舅父,對於她這個外甥女,更是給予了無條件的支持和信任,人心都是肉長的,就衝這一點,她也一定要將赫連大夫人視作自己的親人了。
遂冷笑道:“且等著看吧,這件事還沒到頭呢!老家夥本來就已經差不多日落西山了,她的死活不足為惜,我還想留著她多活一段時間呢!這麽輕易讓她去死,豈不是便宜了這等狼心狗肺的人?倒是那兩個人,絕不能讓他們就這麽輕易逃過了懲罰。”
“嗯!小姐你說的是,對了,先前二小姐派人來通知奴婢,說有要事找您商量。您說,您一會兒是去還是不去?”
子初便道:“哦?她派人來通知咱們?那敢情好,指不定是好事。走,咱們一起過去。”
待見到宋子嵐之後,果然,才一見麵,她就急切的說道:“你給我的那兩枚玉印裏頭到底放了什麽鬼東西?真是要嚇死人了,你不知道,當時整個沐恩堂那麽多的人,都被嚇得雞飛狗跳的。就連我,也是差點回不過神來呢!”
子初悠悠的在亭子裏坐下,拿著手裏的團扇一下下的扇著風,睨著宋子嵐道:“他們是做賊心虛,所下才被嚇得魂不附體,難道你也跟他們一樣?”
“你少胡說八道!你娘去世的時候我也不過六七歲的樣子,誰知道她是栽在了誰手中?不過,看老家夥這樣子,倒是十有八九跟她脫不開幹係。”
宋子嵐說著,似是試探著問道:“其實你心裏也肯定知道,在這宋府裏,最壞的也就是這個老不死的對不對?我琢磨著,等老不死這麽一蹬腿,你的大仇也就報得差不多了吧?”
子初打量著她的小腹,似笑非笑的說道:“看不出來,你心裏還惦記著你娘呢!這麽想方設法為她開脫,怎麽,這是打定主意要做個孝順女兒了?”
宋子嵐聞言便有些賭氣的說道:“你少在那裏添油加醋的亂說!我不過就是問了這麽一句,你不想答,大可以不回便是。對了,如今我的任務可是完成了,你答應我的事情呢?”
“我答應你的事情,自然不會反悔。”
子初說著,便起身道:“兩日之後,我就會派人過去盛府退親。不過在此之前,你還得替我辦件事.....”。
“什麽?你還叫我給你辦什麽事?宋子初,我告訴你,你別太過分了,真以為我怕了你不成?你再給我出難題,信不信我這就去告訴別人,老不死的病成這樣,都是你搗的鬼?”
“你去!你盡管去!我倒是要看看,你宋子嵐有沒有這個本事,有沒有這個勇氣!”
宋子嵐瞪著眼睛跟她惡狠狠的對持半天,最後才偃旗息鼓的說道:“哼!算了,念在咱們始終都是姓宋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計較這一回。說吧,還有什麽事?”
子初遂展顏一笑,知道自己這回是徹底的拿捏住了宋子嵐,便慢條斯理的說道:“你放心,這件事,你聽完之後一定會很高興去辦的。你想啊,你這馬上就要成親,可是嫁妝的事情......”。
宋子嵐一聽跟自己的嫁妝有關,當下也顧不得生氣了。她連忙咽著口水厚著臉皮湊過來,討好道:“大姐,原來你說的是這件事啊!你放心,咱們可是親姐妹。雖然不是一個娘生的,可畢竟爹總都是一個人嘛!這俗話說打虎不離親兄弟,以後咱們各自成了親,都嫁到了婆家,這姐妹之間的來往,總是少不了的對不對?我能嫁得好一些,大姐你臉上也有光不是?”
子初聽她一口氣迅速的羅列了一大堆日後的豐厚美好前景,不由的對朱曉顏這厚顏無恥的基因豎起大拇指。瞧著母女兩,一個賽一個的不要臉呢,果然是親生的呀!
她有心戲耍宋子嵐一道,便點頭假意附和的說道:“以前總覺得你一張嘴就往外噴糞水,這回倒覺得總算還有那麽幾分道理了。你放心,我舅父赫連府那麽大的產業,又統共隻有兩個女兒一個兒子,如今我舅父對我就像對親生女兒一般疼愛。在嫁妝方麵,我可犯不上跟你鬥氣。”
說著,她便從袖子裏拿出一張銀票來,朝宋子嵐眼前一晃。“這是一萬兩期票,三個月之後就能在幾間錢莊通兌。我算算你成親的日子,最快也要等一個多月之後,所以,這銀票就當我送給你的嫁妝,你帶到婆家那邊去,也能手頭鬆動一點不是?”
都說是爹親娘親不如銀子親,這話用到宋子嵐身上,那可真是太貼切不過了。說來也不怪她,主要是盛夫人那老虔婆太愛財,宋子嵐心裏琢磨著,自己身邊若能多幾個錢傍身,到時候嫁過去,也就免了被婆婆總是看輕。如此一想,便眼前一亮,迅速將銀票收過去折好放入袖中,覥顏笑道:“多謝大姐,大姐,你放心,我以後一定會好好聽你的話。不管有什麽事,我總會跟你一條心的。”
子初並不以為她會將這話當真,但為了配合做戲,她仍點頭道:“好,那咱們就一言為定。這樣,你這些天呢,幫我.......”。
宋子嵐這邊,與子初分手之後回到自己的院子裏不過片刻功夫,正揣摩著自己手裏的那張銀票美滋滋的各種幻想時,就聽見丫鬟來報說:“小姐,小姐,老爺喚你過去。說是如今老太太昏迷不醒,她以前最是喜歡吃你做的毛血旺,讓你馬上做一份送過去,說不定老太太聞見這香味,也就醒過來了也不一定呢!”
宋子嵐便冷笑一聲,仰首道:“好呀,我這就去給她做毛血旺。”
說完之後,心裏卻是一陣陣的發冷。到了如今,宋子嵐總算清楚了,在她老爹的心裏,這個宋府當中,除了兒子是用來繼承香火的人之外,他唯一在乎的,便隻有這個心底狠辣的老不死。
嗬嗬,想想以前自己多麽傻,居然還真把他當親爹來看待。還夢想著以後能好好孝敬他,如今......真是什麽想法都死心了。正所謂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有這樣自私自利的爹娘,又生在這樣的家庭當中,對於所謂的親情,宋子嵐已經感到絕望。
她甚至覺得,便是一直被自己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宋子初,其實也沒有父母來的可惡。最起碼,她還能設身處地的為自己著想,在自己艱難到走投無路的時候,給自己悄悄送上這麽一張銀票,好過自己的親生母親,明知道盛夫人愛財如命,自己也有方法能夠斂財,卻寧願將這些錢財留著給丈夫和兒子揮霍,半點也不為自己的日後著想。
說來也是奇怪,自宋子嵐揮汗如雨的在悶熱的廚房當中忙活了半天之後,端著那份才剛做好的新鮮香辣的毛血旺來到宋老太太榻前時,原本躺在那裏動也不動的宋老太太的嘴角似乎微微動了動,這個舉動令得守在她身邊的丫鬟婆子立即連聲叫道:“哎呀,老祖宗動了一下!老爺,老祖宗動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