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子初據此推斷,伊不群之所以讓榮陵來和子初作伴,看上的也是她的身份,既不是皇室中人又有皇室宗親的血統。又是即將遠嫁的女子,威脅性不大,也不擔心她有膽子私下裏搞怪。
隻是他這麽刻意安排,將榮陵和子初兩個這麽一情敵關係的女人擺在一起,其用心就不可謂不有些歹毒了。
不過待子初見到榮陵公主的時候,還是很有些賞心悅目的感覺的。真是人如其名,榮得甚有靈氣,美如蘭陵鬱金香的姿態。
隻是這榮陵公主對她的態度卻有些冷冷淡淡地,似乎不是太願意開口說話的樣子,加上子初也沒打算跟她親如姐妹,更懶得去奉承什麽嬌貴公主。於是,在最初的寒暄相見之後,兩人便開始了大眼瞪小眼,瞪了一陣,知道話不投機半句多,於是乖覺地各自找樂子。
子初還算客氣地問過榮陵公主愛做什麽消遣,就按她的意願讓容嬤嬤找來一堆書給她看,並吩咐人準備好許多精致的點心和上好的茶水之後,自己就跑到一邊找人打牌去了。
要說起來,伊不群這廝對她的管控雖然嚴格,但隻要是在瑤華宮內,隻要她不幹太出挑的事情,他都願意睜隻眼閉隻眼。而且,如今瑤華宮內人手被削減了一些之後,大家都有些人人自危的氣氛。再加上子初一向為人大方,牌品也是一等一的好。她從不賴賬,更不會仗著自己主子的身份就輕易悔牌,如此這麽幾天打牌下來,倒叫容嬤嬤和王公公等人對她生出了一些難以形容的親近感和好感來。
容嬤嬤和王公公還私底下說,看來這位皇後真是個好人,不是裝出來的善良大方。王公公也深以為然,並將這話及時的傳遞給了伊不群。
於是這日,在安排完了榮陵公主之後,子初又叫了三個人到自己的偏殿裏打牌。打了半日,她見自己頭頂上的碗已經頂了幾隻了,顧忌到腹中的胎兒,最終還是起身道:“哎呀,不行,我給你們表揚個節目吧!這三個碗實在太沉了,我受不了了。”
容嬤嬤和王公公心裏都暗暗偷笑,不過她們也不敢叫子初受罪,當下連忙紛紛應聲,說隻要隨便表揚一個節目就行了。
誰知道,子初這日卻是表演欲望大發,她搖頭道:“不行,你們先前表揚的節目都很精彩,我怎麽能隨便弄一個敷衍了事?這樣,不是欺負你們嗎?”
說完,她倒想了想,最後決定,幹脆就來彈個曲子吧!反正,自己總不能在這裏唱流行歌曲,更不能對著這些人表揚自己的變臉絕技啊!
隻是,在這裏隨便一個都是敵非友,子初還是有點清醒的認識,不敢彈太出挑的曲子讓人挑刺,於是選了一首來這個世界後學到的曲子彈。
鬼使神差的,她也就想到了之前君玉碸當眾給她吹的那一個曲子。
“你彈得是什麽曲子?”待榮陵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把正在陷入到自我陶醉的子初嚇了一大跳。
“啊?怎麽了?”子初先確認一下自己沒有一不小心彈出了上輩子喜歡的流行曲,再慢半拍的想想自己剛剛彈的是什麽曲子。
“哦,你說這支曲子啊,是《佳人》啊!”
這首曲子是笛曲,當初君玉碸曾經當眾為她吹奏過,子初印象頗深,後來偶然在跟君玉宸出京的畫舫上,又聽歌姬們用琴彈奏,風味迥異,但同樣好聽,於是不經意的學了,還曾經彈過給君玉宸聽,當時把他驚豔的口水一大把的嘩啦啦。
“我知道是佳人,我是問你,這第二段的上揚音部分,到底是誰教你的?”榮陵的聲音有些不正常地急迫,抓著子初手臂的手不自覺用力起來。
誰教的?這個問題……不太好回答啊!而且子初這時候也才想起來,對了,歌姬所彈的佳人,跟君玉碸所吹奏的佳人,第二段的確是有些不一樣的。看來,是君玉碸自己修改了第二段,加入了自己喜歡的元素進去。所以,才令這曲子如此的出彩增輝。
隻是自己對君玉碸所彈的曲子印象太深,所以,連帶著後來練習的時候也就自動忽略了過去。不知道,君玉宸當時有沒有聽出來.......
“公主,請放手!莫要驚嚇了皇後。”不得不說,容嬤嬤這時候還算是很給力很仗義的,她適時站出來,一臉肅然的解了子初的圍。
榮陵雖然是公主,但這宮裏現在最大的是皇後,而且皇上下了死命令讓他們照顧好皇後的,皇後要有個萬一,他們十個腦袋都不夠砍。
相比而言,得罪一個剛剛認回來又即將外嫁的公主就沒什麽大不了。
最最重要的是,經過這幾天的相處,容嬤嬤王公公等發現皇後雖然不愛守規矩,但對奴婢下人卻頗為寬鬆維護,有她入主瑤華宮之後,自己這些人出去外頭都能抬頭挺胸做人了。
有她撐腰,還怕什麽?!
榮陵似乎也發現了自己的失態,連忙放開子初,退後兩步道歉道:“是榮陵失禮了,請皇嫂恕罪。”
子初揉揉被抓疼的手臂,心中疑惑,這榮陵激動什麽啊,莫非……莫非她認識君玉碸,也聽過他吹過這首曲子?
汗,原來這君玉碸,還真是處處留情啊!真是,鄙視一個!
看榮陵方才的模樣,以及被容嬤嬤等人阻止之後一臉不甘不願卻又不得不遵從的樣子,明顯是心存疑問。隻是礙於周圍耳目眾多,不便繼續追問,這才被迫退開的。
但是自己也因此對榮陵的身份起了疑心,想她一個養在深閨當中的女子,怎會認識貴為國君且高高在上的君玉碸?難道說,她不是什麽榮陵公主,而是.......別有用心想要接近君玉碸的人?
不管怎樣,如果榮陵公主的身份有問題的話,她是決計不能坐視不理的。她必須要查明真相,不過眼下自己既然被困在宮中,一切還是謹慎一些的好。最好,能想個辦法,讓伊不群這廝將榮陵留在自己宮裏住一段時間,自己也好日夜觀察她一番。
不過,,現在是不能再問了,因為身邊伺候的宮女和容嬤嬤已經有所警覺,無論如何,現下是不宜多說的了。
還好這榮陵也是個十分伶俐的女子,她不動聲色的平複心情後微微一笑道:“皇嫂恕罪,隻因榮陵從前甚少聽聞如此美妙的琴曲,一時激動冒犯了皇嫂,皇嫂可千萬不要怪罪才好。對了皇嫂,榮陵還有一事相求,在這宮中,榮陵隻與皇嫂相熟,這幾日想在皇嫂宮裏借住幾日,咱們一起順便談談琴,說說曲子?您看可好?”
子初想了想,知道榮陵所說的彈琴說曲是借口。怕她是有話要對自己說的,於是笑道:“好啊,我歡迎之至呢。你看,如今外頭天色還早,不如咱們出去散散步,順便啊,也好互相說說話聊聊天什麽的,彼此熟識一下嘛!”
榮陵聽了甚是高興。知道子初這是與自己想到一塊去了,她這回冒死頂替別人的名字進宮,為的就是一償多年前的夙願。於是幹脆兩人相攜出了瑤華宮,從宮門口往禦花園的方向而去。
容嬤嬤和王公公見狀,本想建議說要去禦花園的話,隻管叫宮人準備肩輦就好,何必勞動兩名貴人走過去看呢?但回頭一想,這新皇後進宮這麽久,還是第一次踏出瑤華宮的大門,以她這樣的年紀,能夠偶爾出去散散心也好,於是便不再阻止。
香洛國皇宮與金旭國的後宮略有不同,大概是因為位置偏南的緣故,綠色植物頗多。這眼看著時節已經快初冬了,禦花園中還是綠意滿園,池塘流水,小橋湖畔的,看上去多了幾分靈秀清雅地味道,又有幾分鍾靈毓秀的意境。
而相比之下,金旭國皇宮地處偏北,離海不遠,宮殿宏大而不失灑脫開豁之意。單以用色主調而言,金旭國後宮建築色彩濃鬱,非赤金便湛藍,香洛國則是白牆綠瓦,琉璃剔透。兩種風格子初都喜歡,但是金旭國皇宮裏養育了自己喜歡的人,感覺自然要更親近些。
再加上,自己如今在這美景精致的後宮中行走,可是後麵跟了幾十個跟屁蟲,沒有人身自由,自然什麽賞景的心情都沒有了。
再說這榮陵看似便走邊欣賞著沿路景色,實際上一直暗暗打量子初的臉,她一邊看著,眼中隱隱泛出詭異的神色。
還好禦花園不過一盞茶時分就到了,榮陵吩咐宮女去取了琴來,放到花園的涼亭中,便邀子初一道去彈琴。
“本宮與皇後在此撫琴,需要安靜不被人打擾。你們在一旁轉來轉去,看得本宮心煩,去,統統退到一邊去。”
榮陵淡淡對身邊的宮女道,語氣之中透出一股不容拒絕的威勢。不似官家小姐的架子,倒頗有點女王的架勢。
不過榮陵這麽說,子初也知道她是要自己也摒退隨從,好方便說話,於是有樣學樣道:“容嬤嬤,你們也先退下去休息吧,免得擾了公主的雅興。”